午後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白花花的照在我的臉上,即使閉著眼睛,也能感受到它的坦蕩與熾熱。
陽臺上的常青藤,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枯萎。想著它們曾經是多麼的美好和茂盛,心就一點點的酸楚起來。一直覺得它們不是嬌氣的花草,不會因為我的疏於打理,而那麼早早的凋謝。
不由地想念起映日的荷花來,於這樣的盛夏,許多植物心生疲憊,她卻在陽光下獨守一份悠閒與執著,綻放著生命的絢麗。
郊外仙庾嶺是有荷塘的。一到夏季,池中荷花在驕陽下傲然盛開,粉紅的花瓣,嫩黃的花蕊,迎風起舞,婆娑的身影倒映在池中,宛如凌波仙子。
驅車前往,全然不顧午後的燥熱,彷彿是赴一個前世今生的約定。
這裡,遠離城市的喧囂和慾望,那翠蓋似的荷葉密密匝匝地鋪滿池塘,倏忽間便冒出了一根根花莖,隨徐徐而來的荷風,搖曳著自己的驕傲,也蕩去暑氣,裹挾來幾許清涼,芳香沁人。
靜靜的池塘,有三兩隻蜻蜓點在水面,一動不動。我沿著窄窄的田埂,躡手躡腳地穿越荷塘。唯恐驚擾了這一池清夢。湊近去用心聆聽,還是可以聽見綠葉下一朵荷花等待開放的聲音。
世界,忽然顯得明朗了。
好大一片荷塘啊,卻尋不到花香的源頭。含苞的朵,羞矜的躲在數片葉的身後,若隱若現。或許風吹的緣故,突然有了些張開,露出一縷嫣紅,如同少女眉心的紅痣。風再吹的時候,荷花便完全開了。開得那麼清純優雅,那麼淡定從容,似乎向世人述說生命的堅韌與頑強。
都說蓮花是佛的信物,所以,佛手上總是拈著一朵笑靨,慈悲為懷的觀音也總是以蓮為座。世間,有誰能看得見緊緊包裹在蓮芯裡,那孕育蓮子的痛楚?又有誰能知曉,那任憑風雨波瀾,仍是亭亭挺立的花莖,究竟支撐了幾多傲骨呢?
荷花素有“花中君子”之稱。自古以來不知有多少文人騷客為之傾倒,寫下眾多佳句名篇。荷花之所以會令文人雅士如此垂青,我想,除了她風姿綽約的花容之外,最可貴的是她身處汙泥之中,卻纖塵不染的品格。她輕盈而聖潔的花瓣,曾經嫵媚打開,又在荷風裡不動聲色地收起。在當今這個充滿浮躁與誘惑的時代,為君子者,當效法荷花,不隨世俗、潔身自愛和天真自然不顯媚態。
此刻,風咋起,層層疊疊的荷葉翻飛若鳶(yuān)。是誰在一池碧水中輕唱,是誰的眸子在荷風中回望。
鳥群從頭頂餘霞中掠過,輕輕地哼著夢想。
遠處,乳白的炊煙和輕緲的暮靄交融在一起,給荷塘平添了幾分靈氣。我依舊留連,細讀蓮的心事,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或許,前世自己就是那個在水之湄調素琴的女子,循著今生的脈絡,只為等待一隻拈花的佛手,掠醒靈魂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