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是中國古代傳統哲學的一個重要命題,在其豐富多樣的含義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內容就是人與自然的和諧統一。在王維晚年的諸多山水田園詩裡,這種思想多有體現,自然於人而言實現了真善美的統一,而人與自然的關係也達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自然萬物不因人的愛憎而變化,而是自由自在的存在著。詩人面對自然也不過是“觸興為詩”,“即色悟空”,怡情養心。這種人與自然的和諧關係在王維的許多詩歌中體現為一種順應之美,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這首《終南別業》:
中歲頗好道,晚家南山陲。
興來每獨往,勝事空自知。
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
偶然值林叟,談笑無還期。
此詩把詩人隱居終南山後隨遇而安的閒適情趣描寫的繪聲繪色,惟妙惟肖。乘興隨意漫步,賞景怡情,行至流水盡頭便索性坐著看雲。偶然碰見林中老人,聊天談笑忘了歸家。
此詩雖不作奇語,不煉警句,卻在清淺自然的妙會中寄託著神情與哲理。特別是“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一聯,評論者每每與陶淵明“雲無心以出岫”作比,認為是王維在隨興漫步途中,沿著水流走到路的盡頭,便就地而坐欣賞雲生霧起的生活實景寫照以及悠閒心態的反映。所以也多有人在繪製山水畫作之後,往往喜歡以此句題在旁邊。
此句或並非寫實景,而更多的是一種胸懷體悟的寫照,體現出王維身上的莊禪思想——不因物喜,不以己悲。個人的得與失都不足悲喜,在萬物生生滅滅的規律中,事物窮盡之後又復歸於通。因此,“水窮”與“雲起”可泛指人生一切的困頓與轉機。順應自然的興合之勢,即是順應人生髮展的起落。詩人盡情享受淡泊平凡的生活滋味,並自引以為“勝事”、快樂的事,在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過程中,空靈的順勢之美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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