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中白嘉軒的藝術形象分析

儒家 白鹿原 小說 婚姻 老鐵匠 老鐵匠 2017-11-01

我一直以為,作為小說,《白鹿原》是當代中國最富有古典色彩,極具傳統魅力的小說。白嘉軒六娶六喪,神祕的序曲的預示著不祥。一個家庭,兩代子孫,為爭奪白鹿原的統治權而代代爭鬥不息,在這片古老神奇的土地上上演了一幕幕驚心動魄的話劇;巧取風水地,惡施美人計,孝子為匪,親翁殺媳,兄弟相煎,情人反目……,國民革命,日寇入侵,三年內戰,白鹿原翻雲覆雨,王旗變幻,家仇國恨,交錯纏結,冤冤相報,代代不已……神祕的黃土地在新生的陣痛中顫慄……,而這恰恰為較好的刻畫主人公白嘉軒這個人物形象提供了理想的環境。

一、女性頭上的壓迫者

文章開頭便這樣寫到“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壯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這種開頭一出現在讀者的面前,便引起了讀者強烈的好奇心。而這在封建社會是很平常的一件事,在那個社會背景下,白嘉軒的女性觀也充分體現了封建社會的宗法觀和男權主義,和一種變態的畸形的性觀念。白嘉軒一生娶過七房媳婦,前六個都浮不住他的深水相繼去世,在他的記憶裡也沒留下任何的回憶。活著的時候,那些女人也是滿足他的本能,死了也只是覺得身邊少了個女人陪睡空蕩蕩的。在他眼裡最值錢的一個女人也不過等於二十石麥子加二十捆棉花。娶了仙草後,他的女人終於跳出了怪誕的圈子活了下來,日子也過融洽了,不僅給他傳宗接代,而且仙草自打嫁入他家門,還帶來了罌粟種。然而,白嘉軒並沒有想到他人才兩旺的光景和仙草有什麼切實關係,他把發家致富完全歸功於“遷墳”,歸功於發現了“白鹿”。沒有給他帶來什麼東西的女人在他心中沒有任何地位,即使給他帶來人財兩旺的女人,在他心目中仍然沒有地位。女人在他的心中被遺忘了,她們只是他日常生活中的工具。

當孝文新婚之時,在兩人兩情相悅之際,白嘉軒卻大為看不慣兒子的貪色和兒媳的縱慾。他叫自己的母親去給兒媳“亮亮耳”,以至於白趙氏人老糊塗說出那樣難聽的話。當黑娃領回小娥時,他拒絕他們入祠堂,認為女人就應該傳宗接代,婚姻只是成家立業的一個環節。在白嘉軒看來小娥的行為已遠遠超出了傳宗接代的範圍,而他作為堅守封建族規的代表壓制著她。一個真情真意,超越了封建樊籬、超越了傳統功利的女性對性的追求,恰恰與白嘉軒恪守傳統道德的本性發生牴觸,形成鮮明對比,從另一面折射出白嘉軒的人性中的缺點。小娥的“婊子”行為無疑被白嘉軒認為是對於他所領導的正統道德的挑戰,也是對整個社會風化的破壞,所以他必須要給予“撥亂反正”。小娥死後,原上鬧起了瘟疫、鬧起了鬼,這個生前的“蕩婦”死後還不消停,居然和族長作對,還讓他修廟,而白嘉軒卻修塔來鎮壓她,還將從塔裡飛出的蝴蝶,都抓住放入塔中封死。她是“封建制度的犧牲品,在封建倫理道德神聖名義下,被凌辱與損害者”作者在這裡從人性的高度更進一步折射出歷史的陰影。而這正反映出白嘉軒對女性的徹底鎮壓,展現出封建宗法制的徹底殘忍與反動。

二、儒家思想的實踐者

《白鹿原》中有兩個重要人物——朱先生和白嘉軒,都是堅持儒家思想的。幾千年來,儒家思想造就中國的博大精深的文化。雖然,幾千年沉澱下許多殘忍不合理的部分,但儒家倡導的許多優秀品質還是值得我們發揚繼承的。小說《白鹿原》中所寫時代背景正值現代文明取代封建傳統的時候。對於歷史轉型時期,遺留問題該如何處理,成為一個難題也是一個關鍵。如果說,朱先生是白鹿原中儒家思想的精神領袖,那麼,白嘉軒主要是這種思想的實踐者,在他身上幾乎承受著傳統民族文化的全部負荷。這位識字不多、一生敬恭桑梓、服田力穡的族長,雖然沒有從理論上系統地接受過儒家思想的教育,然而他所出生的那片土壤卻薰染他濃厚的儒家文化底蘊。他的父親白秉德老人就是一位善良的人,家訓,族規,木匣子的故事,白家歷史上湧現出的幾位為族人而獻身的族長的故事,這些是進行傳統儒家文化的最好的鄉土教材。因而,白嘉軒能把“仁、 義、禮、智、信”完全融合在日常生活中,以自己的典範行為為村民樹起了一個楷模。

白嘉軒運用手中的巨大權威,重修祠堂,強化村民的宗法意識及其對道德倫理的情感與信念。在朱先生的指導下,他滿懷激情,用族長的權力,在白鹿村的祠堂中推行“鄉約”,使之成為每個村民必須嚴格遵守的“法律”;而對白興兒等賭徒和煙鬼的懲戒,讓村民們更實在地感受到了“鄉約”的巨大威懾力,起到了“殺”一儆百的效果。為了延續儒家命脈,他又積極倡辦義學,使下一代能夠系統地接受儒家思想的教育,樹立起做人的準則。而作為傳統文化的自覺維護者,白嘉軒更多地表現出自己的身體力行,以身作則。雖然罌粟給他帶來了極大的經濟效益,但在朱先生的勸說下,他還是帶頭犁毀煙苗,並賙濟李家寡婦。為了村民的利益,他可以率民抗稅交農,雖然後因反動勢力的阻礙未能參加,但卻使性格平和的鹿三受到感染、激發,毅然站了出來;大旱天為了乞雨,他不惜自殘身體;早期儒家的“民本”思想從中可見一斑。實際上正體現了中華傳統文化的“仁義”是儒家的立身之本。

三、是一位善良仁義者

孔子說:“仁者愛人”,一方面是“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另一方面是“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要“居處恭,執事敬,與人忠”,必須“言忠信,行篤敬”。孟子在“仁學”理論方面又補充提出了“義”,這就構成了孔孟的“仁義”。“學為好人”這四個字是白嘉軒的姐夫也是他的精神之父朱先生最給人常題的四個字,而縱觀白嘉軒的一生,也無時不在努力實踐這四個字。白家唯一的長工鹿三,白嘉軒待他像親兄弟一樣。他資助鹿三的孩子黑娃讀書,荒年時將孝武、孝義兄弟倆從山裡辛苦背來的糧食讓弟兄倆給鹿三家送去,並囑咐弟兄倆說:“孝武孝義你倆聽著,你三伯跟我相交不是瞅著咱家勢大財大,我跟你三伯交好也不是指靠他欺人騙世,真義交喀!我今日個把話說響,你三伯要是死在我前頭,不用說有我會照看好;若是我走在你三伯前頭,就指望你們兄弟倆照顧看好你三伯了……”①由於小蛾鬼魅的附身,鹿三的身體大不如前,“白嘉軒瞅到了一個機會,對自己的兩個兒子和鹿三的兒子兔娃一併囑咐說:“你們三伯你大老了。人老了就是這個樣子。從明日起,孝義兔娃你倆接替三伯撫弄牲口。你三伯能做啥活想做啥活兒由他做一點,他不想做啥活兒都不做,你們誰也不許指撥他,更不許彈嫌他,拿斜眼瞅他沮嗓子吼他都不准許!聽見了沒?”②這種關懷不是親人,勝過親人。無論是孝義娶媳婦,還是浪子回頭的白孝文領著新媳婦回家,白嘉軒都要兒子、媳婦跪拜鹿三,並介紹說:“這是你三伯。”正如白嘉軒的母親白趙氏說:“你爸向來把你三伯當咱屋裡的人。”對待鹿三的兒子黑娃,白嘉軒更是表現出了以德報怨的大度胸懷。黑娃當土匪時指使自己的手下兄弟打斷了白嘉軒的腰。可是當黑娃被保安大隊抓去以後,白嘉軒還是決定去縣上“探監”,連他的二兒子孝武對這事也難以理解,而白嘉軒卻說:“孔明七擒七縱孟獲那是啥肚量?我要是能救下黑娃。黑娃這回就能學好。瞎人就是在這個當口學好的。”③這種超出常人的度量連被稱為“聖人“的朱先生也讚歎不已:“單是你這心腸這度量這德行,你跟白鹿原一樣寬廣深厚,永生不死。”當改邪歸正的黑娃想回家祭祖時,白嘉軒以白鹿村最高規格的迎賓儀式來迎接他。新中國成立後,黑娃被抓,還想找兒子孝文,要為黑娃擔保。他一反常態去參加鎮壓黑娃的集會,文中寫到:“在解放軍戰士押著死刑犯走向戲臺的混亂中,他渾身湧起巨大的力量,一下子擠到臺前,頭一眼就瞅見黑娃焦燥乾裂的嘴脣和佈滿血絲的眼睛。黑娃瞅見他的一瞬,垂下頭去,一滴一滴清亮的淚珠兒掉下來。白嘉軒沒有再看,轉身走掉了。他沒有瞧和黑娃站成一排的田福賢和嶽維山究竟是何種面目,他跟這倆人沒有關係。白嘉軒退出人窩,------他背抄起雙手離開會場,走進關門閉店的白鹿鎮,似乎腳腕上拴著一根繩子,繩子那一頭不知是攥在黑娃手裡,還是在孝文手上?他搖搖擺擺,走走停停,磨蹭到冷先生的中醫堂門口,聽到了一串槍響,眼前一黑就栽倒在門坎上子,繩子那一頭不知是攥在黑娃手裡,還是在孝文手上?他搖搖擺擺,走走停停,磨蹭到冷先生的中醫堂門口,聽到了一串槍響,眼前一黑就栽倒在門坎上。”④我們不禁要問,白嘉軒為什麼要去參加這次集會,並且還因此得了氣血矇眼症。可見白嘉軒是像對待自己孩子一樣關注著黑娃的。在他看來,黑娃是學好了的,人學好了就該容得。他是因為為黑娃打抱不平而又無力可施而氣血矇眼的。這是他善良仁義的表現。

白嘉軒的做人品格集中體現了“仁、善”,他是“愛人”的“仁者”。他所做的善行都是發自內心的,白嘉軒把儒家的“仁”、“義”發揮到了極至,白鹿原上“頭一個仁義忠厚之人”。

四、堅毅頑強的漢子

《白鹿原》堪稱一部男人的作品,陳忠實成功地塑造了一批男人形象,比如白嘉軒、鹿子霖、朱先生、黑娃、白孝文……各個形神兼備,血肉豐滿,性格突出;而對於女性的塑造卻沒有多少可圈可點的地方,作品雖重點寫了黑娃的老婆田小娥,白嘉軒的女兒白靈,但對於這兩個人物作者也很少施與正面描寫,只是為了情節的需要拉出來作為陪襯。像田小娥雖然筆墨頗多但始終給人以影子的印象,白靈更是如此。在《白鹿原》的男人形象中,作者對白嘉軒的塑造可以說是匠心獨運,他抓住了這個人物的本質東西,從最能表現這個人物精神特質入手,從而使得其形象卓然而立。縱觀白嘉軒的一生,可謂憂患重重,創鉅痛深。青年時六娶六喪;他為反對橫徵暴斂發動過“交農事件”;大革命時他被遊街示眾,事後並不參與血腥報復;他被土匪致殘;他經受過失女之痛,喪妻之悲,破家之難,不肖子孫的違忤之苦……但這一切的災難並沒有擊倒他。在土被匪打斷腰之後,他在床上躺了一百零七天,仍然要求和鹿三去犁田耕地,以證明自己還行。黑娃說:“我嫌嘉軒叔的腰挺得太硬太直。”儘管後來腰彎成了九十度,但精神上的“腰”始終挺得太硬太直。白孝文因墮落而賣房,白嘉軒表現出一種“去留無意”的胸襟,拆房的人說:“快拆快拆,拆了這房就零幹了,咱一家該謝承你子霖叔哩------”其實他的內心應該是十分痛苦的,本期望成為未來族長的長子卻墮落到要賣房,他對自己二兒子孝武說:“人說宰相肚裡能行船。我說嘛……要想在咱原上活人,心上就得插得住刀!”瘟疫的蔓延造成妻子仙草和眾多同族人的死亡,而白嘉軒經歷這場災難之後,變得愈加堅強,對人生進行著哲人般的思索:“平常的日月就像牛拉的鐵箍木輪大車一樣悠悠運行。災荒瘟疫和驟然掀起的動亂,如同車輪陷進泥坑的牛車,或是窩死了輪子,或是顛斷了車軸而被迫停滯不前;經過或長或短的一番折騰,或是換上一新車軸,牛車又轍印深凹的土路上吱嘎吱嘎緩慢地滾動起來了。”“死去的人不管因為怎樣的災禍死去,其實都如同跌入坑窪顛斷了的車軸:活著的人不能總是惋惜那斷軸的好處,因為再也沒有用了,必須換上新的車軸,讓牛車爬上坑窪繼續上路。”他因而也對人的生死變得超脫起來。

應該說,白嘉軒是作者對那個動盪時代的男人的理想詮釋,是社會道德力量的希望所在,當得知同謀者深陷囹圄時,又通過朱先生的關係搭救他們。雖然在一己私利上難免有中國農民特有的弱點,但在氣節上,在道德上,在精神上,在大局上他不愧為那個時代、那片土地上的有修養、有血性、有骨氣的男人,堪稱男人的楷模。

五、封建宗法制度捍衛者

中國的宗法文化原自於古老而原始的祖先,與西方中世紀文化相比更加遠離理性。深受這種文化薰陶的中國農民迷信一切神靈,《白鹿原》中關於“白鹿”的暗示是貫串全書的整體象徵符號。白嘉軒在鹿子霖的坡地上發現了怪異之草,朱先生便認出是一隻白鹿,白嘉軒認為這是百年白鹿的精靈。這正好表現了白嘉軒所處時代的那種思想繼承。文章中,在宗族裡,道德不僅僅是民風鄉約,個人的小節,更是關係到宗族生死存亡的大事,是宗族的根本,因此宗族意識越強的人進行道德的自我完善的意識就越強,族長白嘉軒就是代表,也正因為如此,他成為了宗法文化的一個象徵。他處罰煙鬼賭徒是因為他們“丟進了白鹿一村的臉”;他記清祠堂的賬目為的是“不給祖宗留下一灘糊塗賬”;他用最果斷的方法處罰自己的兒子白孝文,目的是要孝文給他和祖宗以及這個家族所抹的恥辱,同時也強調了長子的的示範性和重要性,他說“忘了立身的綱紀,毀的不是一個孝文,白家就要毀了”。競爭對手鹿子霖被逮捕,白嘉軒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而是做出了搭救的舉措。他認為“人行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裡,做下瞎事也刻在自家心裡,都抹不掉,其實天也知道地也知道,記在天上刻在地下,也是抹不掉的”,這一席話是白嘉軒一切義舉的腳註,充分體現出他維護宗族風氣、家庭道德,進行自我完善的高度自覺性,是人的宗族繁衍血脈相延的本能所促使的,白嘉軒的這種自覺性,在中國幾千年的人文發展過程中比比皆是。

而在對待田小娥這一封建傳統犧牲品的時候,白嘉軒更明顯地表現出了捍衛自己文化理想時的殘忍。在白嘉軒看來,婚姻是傳宗接代和建家立業的一個環節,而女人則應是瀉欲時的對象或是幹事時的幫手,“這樣不講對等意義上的互愛和超越功利意義上的情歡,把婚姻簡單地等同於生孩子、過日子,正是長期以來民族婚俗中少有變更的傳統觀念”,這點在小說一開頭“白嘉軒後來引以為豪的是一生裡娶過七房女人”中便可看到白嘉軒對女人的看法。所以當他看到田小娥,一個不守傳統婦道的女子時,他不管她是否和黑娃是真心相愛,還是想依照自己的傳統觀念把他們拆散,因為他認為這種女人是“下賤”的,“拾掇下這號女人要招禍”的。於是,他想方設法勸黑娃離開這個背景不好的女人,也勸慰鹿三,要他寬心。這既是對他信奉的哲學的依賴,也的確已感到了無能為力。不過,白嘉軒仍不失為一位君子,雖然他不滿意田小娥,卻始終保持著長者的威儀,只是當田小娥做出觸犯鄉約的事,他才依約處以“刺刷”,所以說田小娥雖恨他,但也似乎沒有十分具體的理由,以致她後來以美人計使白嘉軒臉上無光時,心中也絲毫沒有報復得逞後的喜悅。可以說,田小娥只是白鹿原這個戰場上一件被利用來進行爭鬥的武器罷了。而她後來的死,雖說並非白嘉軒親自所為,但白嘉軒也脫干係。田小娥是直接死於鹿三的梭鏢的利刃之下,但自從她和黑娃結合後,就為白鹿原眾人所不齒、所孤立,因為封建的倫理道德已滲入人民的機體,而鹿三的所為無疑是為了維護以白嘉軒為代表的傳統道德,從中便可見這種文化秩序及其禮教的“吃人”性。而後來為防止瘟疫,他不僅在田小娥的屍骨上建立起所謂的“鎮妖塔”,並要求族人連荒原飛起的小飛蛾也一併除滅乾淨的舉動,更深刻地揭示出了他作為一個宗法文化堅守者的可怕冷酷,大有一種“斬草除根”的凶狠氣勢,與那個以“仁義”為本的族長判若兩人了。這些,足可見白嘉軒為了維護自己所代表的傳統文化,不惜用殘忍的手段的,恰恰反映出他捍衛封建宗法制度的一面。

六、傲然鎮定的智者

在白鹿原這片土地上,經年累月,朝朝暮暮浸淫著濃厚的傳統文化心理。鄉民門有著純良的天性,同時身心上也殘留著封建倫理的幢幢鬼影。對於白鹿原的人來說,“女人不過是糊窗子的紙,破了,爛了,揭掉了再糊一層新的“,因此白嘉軒不顧原上人的猜疑和非議,接連娶了七房女人,文章開頭為全文渲染了魔幻的色彩。這也體現了白嘉軒那種傲於旁人非語,傲於世人眼光的凜然品性。他這種自強剛健,傲然獨立的人格還體現在他懲治賭博吸毒的糜爛之風上,乾淨利落,果敢斷然;他不滿與苛稅的繁重,敢於反抗,並且號召民眾一呼百應,為民請命,為此他的領導才能傲立於眾人的才能一覽無疑。他同時力排眾議修塔鎮邪,為鄉民剷除籠罩在村子上空鬼魅陰影而令人震驚;年逢久旱大災,他拖著佝僂的身軀在黑龍潭為眾求雨,起飽滿之情,其悲壯只狀,其誠懇之心,其慷慨之形,處處都顯現他為傲然處世,高於他人的人格。

白嘉軒無時無刻不在維護著他的信仰,操守著他傲然時世的情操,他不屑於那些所謂民主的舉措,更無視於那些官銜,他堅守自己的人生守信,不斷告謂自己要“耕讀傳家”,老老實實的耕作,誠誠懇懇的做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一副傲於世事繁零的心態。誰也無法動搖他,誰也對他的做法表示無奈,而他這種傳統文化根深蒂固的行止正為他營造一種動亂年代中最安靜最質樸的生活。他的行為影響著鄉人,沐浴著鄉人的心魄和靈魂。這樣偉岸傲然的人格,這樣獨立自抑的性格使得他在白鹿原上的尊崇地位堅不可摧,用鹿兆鵬的話“這是一個封建堡壘”,處處都透露著一種神祕不可侵犯的威嚴。

當白眼狼的傳說風靡整個白鹿原時,村民們人心惶惶,而白嘉軒卻沉沒的讓人摸不著頭腦,他仍然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他的這種遇事沉著冷靜,不為他人所動的性格正是一個強悍的領導者所應該具備的,不可缺乏的性格。因此,白眼狼的傳說也因時間的推移而不攻自破,最終不了了之。他的強硬不屈的性格同樣在那些流黨逼迫他擊鼓時所顯現的無畏和傲然叫人拍案叫絕,我從心地裡佩服這個傲視群民的人,他的從容不迫,他的不卑不亢,他的坦然率性,將他飽滿厚實的人性勾勒的近乎完美。國民革命的烈焰燃燒著,抗日戰爭的熾焰噴湧著,白嘉軒卻一副以耕作為正經立業,以耕作為興家旺族之本的心態繼續揮動著他手中的鋤把。在旱災年間,白孝文賣掉他手中所分得的土地,白嘉軒氣急敗壞的,毅然決然的與白孝文斷絕了斧子關係。由此可以看出,土地在他心中所佔據的分量有多麼的重要,也因此他的處變不驚的過人能力突顯至顛峰之境。沒有人不會歎服他的所作所為,沒有人不會羨慕的冷然絕然。革命的火,戰爭的火無法接近他,革命的熱情,戰爭的殘酷無法令他動容,他的這種處變不驚甚至有些遠離塵囂的倔然,不關世事的泰然,正是源於他“耕讀傳家”的思想在他心中早已經根深蒂固,他的這種思想同樣展示了《白鹿原》所體現的在動亂中儒學思想在人們思想中地位,挖掘出了傳統思想的合理之處和高明之處,有了許多訓於後人的重要啟示。不管怎麼說,白嘉軒身上散發著傳統文化的精神光芒叫人無法逼視它的存在,甚至這種光芒同樣能溫暖著我,教化著我。

白嘉軒的形象是圓滿的、複雜的。他畢竟是個平凡人,畢竟只是封建階級的一份子。無論如何,他永遠也擺脫不了這種屬性對他的束縛。坎坷的生活之旅總是時不時地給他肉體上或者心靈上帶來沉重的折磨和打擊。動盪的社會欺壓他,伸出狠毒之手抽打他,最後使得他成為了一個佝僂的,因“氣血蒙目”而挖去一隻眼的可憐的糟老頭。白嘉軒這一形象是傳統文化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的象徵,他是白鹿原上儒家倫理道德的化身。但社會的變革使其處於深深的矛盾衝突中,使這一形象不可避免地具有悲劇性色彩。白嘉軒和白嘉軒所代表的文化世界在歷史面前的無能為力,作家內心世界顯然隱藏著一種對我們民族血緣的深重憂慮,因此,整部家族的歷史敘事,在蒼勁的基調上又染上了茫茫的哀愁,讓人體驗到一種文化重建的艱辛和苦痛。(文\淮汝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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