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揭露戰爭責任展覽被迫中止'

每年8月15日日本無條件投降紀念日前後,日本全國上下都會舉行各種形式的紀念活動,回憶戰爭的殘酷、重溫和平之珍貴。但令人遺憾的是,仔細觀察各種活動後會發現,日本往往把重點放在本國遭受的戰爭苦難上,發動戰爭的責任和對亞洲各國造成的災難卻被刻意淡化。日本有句老話叫“臭的東西就蓋上蓋子”,反映在侵略歷史問題上,日本往往選擇掩藏、失憶,對部分有識之士的揭露,還會選擇打壓。近日,日本國內一個揭露“慰安婦”歷史和日本戰爭責任的展覽就因為右翼勢力的恐嚇被迫中止。

吸引大量觀眾

8月3日,國際藝術節“愛知三年展2019”系列展覽的組成部分“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因遭到干擾、恐嚇,在開幕第三天被迫中止。

據共同社報道,“愛知三年展2019”執行委員會3日宣佈,中止“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的所有展出。擔任藝術節執委會會長的愛知縣知事大村秀章在記者會上說,藝術展接到大量“近乎恐襲預告和脅迫”的電話及傳真,有人甚至揚言“要帶著便攜式汽油桶去會場”。出於安全考慮,藝術展執委會決定中止所有作品的展出。

“表達不自由展”最早在2015年第一次舉辦,展覽彙集了近年來在日本國內展覽館和美術館展出中被撤展或拒絕展出的作品,其中包括象徵二戰時期被日軍強徵“慰安婦”的“和平少女像”,以及揭露日本戰爭責任、殖民統治、昭和天皇戰爭責任和維護憲法第九條等展品。這些展品在說明中統一加上了近年來在展覽中,特別是在公共文化設施中被拒絕參展或撤展的詳細說明。

據日媒報道,展覽在3日宣佈中止前吸引了大量參觀者到場,但是也接到了大量抗議展覽的電話和郵件。僅在1日至4日期間的抗議就超過了3000件。抗議的對象不僅包括執行委員會事務局,還擴大到愛知縣政府、會場所在設施和贊助企業,甚至展會相關職員的個人信息也被洩露到互聯網上,其中激烈者還讓人不由聯想到京都動畫公司縱火殺人案的傳真。

針對“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被迫中止,6日參加國際藝術節“愛知三年展2019”的72名藝術家發表聯合聲明,對政治干涉和威脅展覽的行為提出抗議。

聲明指出,藝術節追求的是“尊重每個人的意見和立場差異,實現所有人公開討論”,中止展覽將剝奪人們欣賞作品的機會,堵塞活躍討論的通道。聲明譴責部分政治家的干預和恐襲預告等威脅,要求恢復和繼續舉辦展覽,使之成為確保安全下自由豁達地進行討論的場所。

政府施加壓力

正如72名藝術家在聯合聲明中所指出的那樣,揭露“慰安婦”歷史和日本戰爭責任的“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是在日本國內部分政治家干預和右翼勢力恐襲預告下被迫中止的。

首先對“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發難的是在歷史問題上一直持右翼立場,此前曾發表過否定“南京大屠殺”言論並大言不慚地稱“慰安婦”問題為捏造的名古屋市長河村隆之。8月2日,擔任國際藝術節“愛知三年展2019”執委會代理會長的河村隆之向大村秀章發出抗議文件,稱“慰安婦”問題“不可能是真的”“不應該在使用國家公共資金的地方展示”,要求中止“和平少女像”等展品的展示。8月3日,河村隆之在記者會上說,展出象徵“慰安婦”的少女像等同於“承認了韓國有關日本強制徵集數十萬‘慰安婦’的主張,這與日本的主張明顯不同”；河村隆之進一步表示“不能僅僅中止展覽就了事”,決定展覽的人還要謝罪。在相關言論遭到大村秀章有關違反憲法第11條的譴責後,河村隆之5日竟然說:“(少女像)是踐踏日本人心靈的東西。”

此外,在“慰安婦”問題上持右翼強硬立場的大阪府知事吉村洋文對“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也提出批評,稱展出象徵“慰安婦”的“和平少女像”等展品“是反日政治宣傳”,大村秀章“理應辭職”。大阪市長鬆井一郎也聲稱,“‘慰安婦’像等在內容上沒有事實依據,持續舉辦使日本人陷入被蔑視境地的展覽並不合適”。

在河村隆之等地方行政長官對“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進行干預外,日本政府也對展覽施加了很大壓力。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2日說,“愛知三年展2019”是文化廳的支援項目,“要在確認、詳查事情事實基礎上作出恰當應對”,暗示對展覽內容存在質疑,可能在政府贊助金上進行干預。日本文部科學大臣柴山昌彥8日更是提出,將就文化廳對展覽提供贊助金的決策過程進行調查,對菅義偉的表態作出呼應。

在政治家之外,“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收到了日本國內右翼勢力的大量恐嚇電話、傳真。7日,愛知縣警方以涉嫌威力妨礙業務對發傳真揚言“要帶著便攜式汽油桶去會場”的卡車司機實施了逮捕。

並非孤立事件

“表達不自由展·那之後”特別展覽這類揭露日本侵略歷史和戰爭責任的活動,在日本受到右翼勢力恐嚇、威脅的事情並非孤立事件。

2017年,日本NHK電視臺播出了以從俄羅斯拿到的長達20小時的原731部隊成員的認罪錄音製作的紀錄片《731部隊的事實——精英醫學家和人體試驗》,通過事實揭示731部隊滅絕人性的凶殘暴行。遺憾的是,紀錄片播出後NHK電視臺受到很多攻擊,部分右翼分子留言稱“這完全是抹黑,根本沒有證據證明有731部隊”“反日的NHK向世界傳播捏造的節目,故意貶低日本”“NHK的紀錄片是把審判中的照片和其他途徑獲得的錄音合成的,一定是偽造”。

此外,本報記者在採訪中瞭解到,日本國內和平反戰團體在舉辦活動時,不僅經常遭到右翼組織的干擾,在申請、租借場地時,也經常碰到被拒絕的情況。

日本國內揭露侵略歷史等的活動受到打壓,除了與日本的恥感文化和“臭的東西就蓋上蓋子”的社會習慣有關外,日本政府美化、歪曲歷史的做法無疑也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以“慰安婦”問題為例,儘管日本政府在1993年發表“河野談話”,承認“慰安婦”歷史,並表示謝罪和反省,但近年來日本政府卻將“河野談話”解釋為日本政府和軍方沒有直接下達強徵“慰安婦”的命令,是分佈在日本佔領區的部隊私自設立了私人交易的慰安所,因為政府和軍方沒有直接參與慰安所設置,也沒有證據證明強徵“慰安婦”,故在“慰安婦”問題上日本僅有“道德責任”,沒有“法律責任”。日本政府在“慰安婦”問題上歪曲歷史的做法,為右翼勢力在歷史問題上顛倒黑白、任意抵賴提供了說辭,而731部隊、南京大屠殺等歷史問題無不被如此對待。

此外,日本政府在言論自由幌子下對右翼活動的縱容,也助長了右翼的氣焰。在日本街頭經常可以看到右翼組織的活動,書店也經常看到右翼作家撰寫的各種歪曲歷史的書籍,其宣傳內容除了美化侵略歷史、復活軍國主義外,皇國史觀、種族優秀論等封建思想也充斥其中。對此,日本政府以言論自由為由,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因為日本政府的錯誤立場,“8·15”當天靖國神社內右翼分子身上的舊日本軍服,近年來竟然開始穿在了澀谷萬聖節遊行的青年人身上,年輕一代歷史認識的混亂已然顯現。(記者 冀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