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人生第一份工作 檔案 高能小子終極裝備 世界華人週刊 2019-06-28

文/沐陽

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央企辦公室辦事員,我一干就幹了12年。

2007年的夏天不算很熱,大學四年宣告尾聲。當同學們還在為找工作或者考研忙碌的時候,我已被一家老牌央企相中,六月中旬正式參加入職培訓。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和我一起進這家企業的還有三名同學,一女兩男。記得剛參加完培訓,準備返校的途中,我接到了另一家公司的錄用通知。我猶豫不決,同行的女同學拉著我的手上了車,說:你傻呀,這家是央企,你那家就是一本地企業,當然選這家啊。

我被她拉著上了車,從此就走進了央企,成為世界五百強公司的一名普通職員。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大家都說找工作難,我卻這麼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工作。然而之後的事實證明,越是輕易得來的東西,往往意味著失去更多。

一、

初進省公司,看到辦公樓裡穿著白襯衫、帶著工作牌、走路帶風的正式同事,格外羨慕,憧憬著自己有一天,也有自己的工作牌和工位。

可是,我們四個被分到了檔案室,協助管理員大姐整理檔案。整整一層樓,全是檔案櫃,我們就在那彷彿暗無天日的大房間裡,坐在地上分揀檔案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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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同來的兩名男同學被領導叫去樓上辦公室幫忙了,只有我和女同學繼續留在檔案室。工作枯燥乏味,和我想象中的央企相去甚遠。

有一天,我在整理了兩個櫃子之後,隨口和女同學說了一句:這工作太無聊了,簡直……。只見女同學向我打手勢,示意我小聲點。隨後,就聽見管理員大姐“親切”的聲音:呵呵,小丫頭,才剛開始做事,就覺得無聊,你知道我已經在這呆了二十幾年了嗎?

我嚇一跳,不知道管理員大姐什麼時候在櫃子後面的。

懵懂無知的我,還不知道,就因為這句話,我被管理員大姐扣了幾年的檔案得分。

一個月的實習期總算結束了,在檔案室的時光,漫長的就像一個世紀。我們本指望留在省公司,卻無奈省公司說沒有名額了,這批招來的人,全部去地市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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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分配到離家鄉很近的三線城市,雖離家近,但這座城市對我來說還是陌生的他鄉,我不知道在這裡我會遇見怎樣的未來?

二、

我和一位來自省城的男同事被分配到了同一家地市公司,報道那天,我們坐一輛汽車,他幫我付了車費,說算他請客,我記得是50元,我至今欠他50元。

下了車,對這座我即將工作和生活的三線城市感覺失望,破舊低矮的樓房、90年代的街道、騎自行車的路人,還有公司建於上個世紀50年代的辦公樓,讓我感覺格外壓抑、沮喪。

那是7月份,悶熱潮溼的一天,我們拖著箱子來公司報道,人事科科長接待了我們,把我們引向老舊的辦公樓。然後按照要求,我們被分去了市區一座加油站實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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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們就帶著行李去了加油站。一樓是站房、會計室,二樓就是簡陋的宿舍。站裡的加油員最小的才19歲,我們成了哥哥姐姐。

從加油八步法學起,學習盤點,學習對賬表冊,每天和南來北往的客戶打交道。雖然天氣炎熱,但年輕的我們沒覺得多累,反而過的很充實。

本來計劃實習兩個月,單位臨時開展技能競賽,就提前把我們這些新兵蛋子拉回了公司。那時候,還沒有我們的專屬位置,就是搬張椅子在老同事的桌子邊看書,下班就回宿舍看書。

央企福利好,就在於你進去以後,如果是單身的話,基本不需要什麼其他花費。單位管吃、管住,管穿(工作服)。同事們說笑時,常會調侃,如果單位再給每個人發一個對象,基本就沒什麼渴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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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習、考試,是新人的任務。後來,我們終於有了自己的正式崗位。我很慶幸自己做了與專業很近的辦公室祕書崗位。那段時間,我是真的很享受。

辦公室的工作業務量不大,有很多時間可以做自己的事,工作之餘,我就寫字打發時間。平時,同事們經常聚餐,處的就像一家人一樣。週末,逛逛街、看看書,活得很滋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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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所有的安逸都是需要付出代價,那時的工資很低。有一個月,補釦了上個月社保,我的卡里就剩下來300塊,說出來怕丟人。

人總是這樣,安逸的日子過太久,就會失去鬥志。

我的危機感從工作的第三年開始出現,幹了三年最基層辦事員,做最多的事,拼著最寶貴的青春,卻得不到升遷。迷茫時,我找領導談過、找同事傾訴過,無奈升遷無望,按照公司政策要再等三年才有機會。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比我晚來一年的同事,靠應酬喝酒,很多次喝醉到去醫院,來對抗失落感。

三年,人生有多少個三年可以等待?陸續的,很多大學生在第三年離開了公司。有個同事走後,還給我發了一條QQ消息:你還在公司啊,還在當文祕嗎?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種屈辱感慢慢升騰起來。我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溫水煮著的青蛙,完全忘記了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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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這段時間,我完成了人生大事,結了婚買了房生了娃。

生活上的變化,沖淡了職場的失落感。也許生活就是這樣,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這段時間,不得不說同事給了我很多幫助,令我感覺人與人之間充滿了溫情。結婚那天,領導親自當接親司機。買房時,老領導把自己的二手房賤賣給我們。

一點一滴,可以體會到公司淳樸的風氣,以及老輩人對後輩人的關心。我忽然意識到,若不是因為這種溫情,我可能早就離開公司了。

離職的想法越來越濃,是在2013年。

隨著孩子的出生,加上家裡情況特殊,沒有老人幫助帶娃,我動了辭職帶娃的念頭。可是,老公不贊同,家庭條件也不允許,因此只能給孩子找了阿姨,勉強拖著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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產假結束,回到崗位上的我,開始反思這樣的工作。想象自己十年後,和那些有著十年甚至二十年工齡的同事一樣,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

這是我想要的嗎?

我猶豫了,我想趁著自己還有最後一點青春可以利用,做一點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可是,這時候領導找我談話,勉勵我好好幹,並透露有意升我為部門主辦。

我在單位最基層的辦事員崗位上任勞任怨了8年,終於盼到了升職,而且是連升兩級,我應該很開心,但我卻高興不起來。

彼時,當初同來的那位男同事,早已進了省公司。同來的四名同學中,一名離職,一名升了總部,只有我和那名女生在同樣的位置上坐著不動。

我們倆經常相互自嘲:混混日子算了。可是,誰又真的甘心混混日子呢?畢竟混過去的每一天都是自己無法重來的人生?

主辦的崗位很累,主要是心累。需要八面玲瓏,與上下級、同級搞好關係,儼然是和領導們同處一條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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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內向型的人,每一次參與關係紛爭,都需要躲起來治癒自己很久。

我的業餘時間變得越來越少,責任變得越來越大,工作家庭有些透不過氣,但是自我實現感和價值感卻越來越低。

很多時候,當自己走在路上,我忽然不知道自己是誰?我問自己,我要一直過這樣的生活嗎?未來幾十年,就一直綁定在這裡嗎?

沒人回答我,單位裡的池塘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魚了,長起了蘆葦,更加封閉、荒涼。

我開始想象自己離開公司後,會想念什麼?我覺得我會想念這裡的野貓、桂花樹、梅花樹,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

孩子5歲,最後一名阿姨離開了我們家。我和老公想,應該能夠邊上班邊接娃,但現實證明,我們太天真。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因為接送娃,我連續多次請假、早退,還有過遲到。領導找我談了很多次話,讓我想辦法把家裡的事處理好,不要影響到工作。

我當時能想到不影響工作的辦法,就是辭職回家。那時的心情,有委屈、有心痛也有自責。

我承認,離開公司不光是因為孩子,更是因為我在這裡無法再找到自我,無法再容忍日復一日,一眼望穿。

前不久,一位體制內的90後公務員自殺,臨走前發送了一條定時微博,奉勸弟弟妹妹但凡有其他出路,都不要進體制。

很多人說她矯情、無病呻吟,但我理解她的心情。雖然理解,我還是無法接受她以命相搏。

一個人如果連死都不怕,又為什麼會害怕活著呢?這世間本無牢籠,是人自己給自己套上了枷鎖。

我的大學老師得知我辭職後,告訴我:你放棄的是一條鎖鏈,你擁有的是全世界。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很喜歡這句話。

我用12年,去認真踏實的面對了第一份工作,從一開始憧憬、到麻木、到覺醒、到放下,我領悟到人生的四重境界。

但是無論如何,我依然懷揣希望。如今,我邊帶娃邊執筆寫作,我從寫作中找回了那種久違的自我成就感。

我活得依然充實、快樂。這段時間,我一直琢磨著,該如何與“體制”相處,我覺得最好的相處距離,應該是:在體制內工作,在體制外生活,擁有隨時離開的能力。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其實,除了工作單位以外,很多你過分依賴的人、事、物,都可能成為“體制”,一旦你過分依賴,離開就不能活,那麼你就是把自己體制化了。

《霸王別姬》中,少年程蝶衣被戲班子師傅教導:人,得自個兒成全自個人兒。

無論是面對工作,還是面對生活,人都不能過分依賴外在,能夠成全自己的,唯有自己而已。

第一份工作,有人做幾個月、做兩三年,就領會的道理,我像個蝸牛,“爬”了12年的時間,終於領會。

12年國企路,我走出了人生的四重境界

未來的人生之路,我依然願意做一隻慢蝸牛,踏實走好每一步。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路在何方?路在腳下,路更在心間。而我在哪裡,腳步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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