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天津女排在常州給當時還略顯稚嫩的江蘇女排上了一課，隨著張曉婷一錘定音，天津女排加冕十冠王，實現了十“泉”十美；一年後，當江蘇女排站上最高領獎臺的時候，天津女排早已結束聯賽征程，成為看客。在江蘇隊全力爭冠的那幾天，王寶泉給球隊放了假，也給自己放了假。

走進王寶泉的房間，十幾平方的屋子裡陳設十分簡單，兩張單人床，一個床頭櫃，一臺電視，牆上掛著的一幅指揮比賽的照片算是僅有的裝飾，床頭的幾個藥瓶和幾板藥片比較顯眼，由於身體不好，他現在每天都需要服用治療心臟和控制血壓的藥物。

本以為季軍的成績會令採訪的氛圍有些凝重，但王寶泉的笑容打消了天津廣播（ID：audiotj）記者的疑慮。“時間會磨平一切，再高的榮譽，再差的成績，幾年後都會成為過去時。這十幾年的帶隊經歷讓我學會了兩個字：淡定。”王寶泉說。

輸江蘇成賽季轉折

對於過去的這個賽季，王寶泉娓娓道來，他將聯賽分為四個節點，這四個節點的對手分別是遼寧、江蘇、浙江和四川，在這四場比賽中，最令王寶泉難忘的是與江蘇的第一場對決。

八強戰第一場，天津女排坐鎮人民體育館迎戰江蘇。當時天津女排兩局領先，第三局勝利在望，可最終竟被對手連下三局，遭遇翻盤，號稱魔鬼主場的人民體育館也在當賽季首度淪陷。“那場比賽我急啊，因為心理優勢非常重要，如果讓對方打出自信，而且對方實力本來就在你之上，你就很難翻身了，所以我覺得那場比賽是這個賽季的轉折點。”

當時輸球后，王寶泉曾私下說，“江蘇隊恐怕要一發不可收拾了。”沒想到一語成讖，在隨後的四次交手中，天津女排都敗下陣來，江蘇隊也最終問鼎冠軍。

對於江蘇隊的崛起，王寶泉毫不意外，在江蘇女排身上，他看到了鼎盛時期天津女排的影子——球員個人能力突出，基本功紮實，戰術全面多變。在與江蘇女排的最後一次對話中，王寶泉頻頻叫停、換人，那場比賽他把所有11名隊員全部替換上場，可根本無法扭轉局勢，他苦笑著搖搖頭，“確實技不如人。”

天津女排面臨的最大問題是人員老化，主力陣容平均年齡已接近30歲。由於全運會增設青年組比賽，所以過去幾年間，眾多的年輕球員都只能跟隨青年隊備戰全運，沒法像以前那樣上調到一線隊訓練生活。望著一眾老將還在咬牙堅持，王寶泉只有無奈，“巧婦難為無米炊，沒有堅實的後備基礎，沒有出色的好苗子，再好的教練也難以為繼，照樣是河裡趕大車——沒轍。”

米哈為何“失效”？

王寶泉性格謹慎，對於帶隊目標，他秉承的原則一向是不說大話、不喊口號、一步一個腳印。可本賽季開始前，寶泉指導破例表示，“天津女排的目標是冠軍。”底氣來自於新引進的、有世界第一主攻稱號的塞爾維亞攻手米哈伊洛維奇。

遺憾的是，米哈的到來沒有使天津女排達到外援+國內球員1+1>2的效果。“從開始找外援的時候，打算找一個接發球好一點的，因為咱們接發球還是不穩定因素，但是從米哈來看，她基本在塞爾維亞國家隊就不接發球，所以在接發球、保障環節有差距，而且因為接發球，進攻也受到影響。”王寶泉分析。

對於外援在中國聯賽的作用，王寶泉有很清醒的認識，“江蘇和浙江本賽季都沒有外援，但都打進了決賽，這說明國內運動員的水平還是很高的。去年中國女排拿到奧運冠軍，這批球員從自身條件、心理素質，再到技術都不錯。相對而言，國內隊員更為全面、細膩，國外球員主要靠的是力量。“

外援的到來一方面增強了天津女排的進攻實力，但同時也使得球隊進攻方式單調，失去了快速多變特點，防守漏洞也比較多。王寶泉認為，天津女排以後引援的關鍵還是“全面”，要符合球隊的特點。“光看錄像是不行的，得實際去考察，而且不能光重名氣，得看是不是球隊需要的類型。像今年四川隊的魯爾克，那樣的外援就非常不錯，價格不高，作用又非常突出。”儘管距離下賽季開始還有大半年時間，但對於未來，王寶泉已經有了一些思考。

此外，對於外援的管理，王寶泉也摸索出了一些經驗。“高水平外援你怎麼去管理是個大問題。外國運動員不能說散漫，就是自由了一些。訓練、作息時間，要嚴格要求和管理，米哈和卡里羅到天津後我也對她們提出了要求。我覺得，帶外援，不能怕發生矛盾，這樣才能打出高水平、融入到隊伍中來。”

站好最後一班崗

今年8月的天津全運會將是王寶泉帶隊參加的第四屆全運會了。從江蘇全運會的披荊斬棘到山東全運會的志在必得，再到遼寧全運會的創造奇蹟，王寶泉帶給這座城市太多的驚喜與榮譽。作為城市名片，天津女排已被打上“不能輸”的標籤，在百姓心中，她們就是“冠軍”的代名詞，但這次，情況有些不同了。

最近，每當有記者採訪，王寶泉都會半認真半開玩笑地把記者支走，“別採訪我了，去外館採青年隊，青年隊是奪冠熱門。”王寶泉說得不錯，對比一線隊，天津青年女排已是三屆全國青年錦標賽冠軍，而且已經在一隊打上主力的李盈瑩和王媛媛也會回到青年隊，隨青年隊征戰全運青年組比賽。從奪冠希望來看，王寶泉所率領的一線隊遠比不上天津青年女排。

全運會天津女排強敵環飼，有新科冠軍江蘇，有老牌勁旅浙江，還有八一、遼寧、北京、上海這些老對手，不說冠軍，想要進入前四都並非易事。但採訪女排多年，天津廣播（ID：audiotj）記者深知王寶泉骨子裡的那股衝勁兒與韌勁兒，用他自己話說，就是不服輸、越挫越勇，死也要死在場上。

本週，天津女排經過休假重新集中，正式開始全運會備戰。望著館內的全運倒計時牌，王寶泉跟隊員講，“競技體育就要樹立爭冠目標，這樣才能進步。即便在困難時期，也要保持自信。”

訓練很消耗心力。訓練間隙，王寶泉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確實很累，每天腦子裡都是訓練的事，考慮的都是怎麼能在剩下的五個月，把球隊陣容磨合得更好。往往有時強迫自己不要想，但還會想，就像現在，想休息一下，腦子裡還是這些東西。可能是職業病吧。”

儘管已經56歲，身邊也有多名助理教練，但訓練中王寶泉一定會親自上陣，他的扣球力量重、落點刁，小勁兒喂球，更是讓隊員經常要拼盡全力魚躍救球，而球隊的超強防守，就是這樣在平時的訓練中一點一滴鑄就起來的。

以前每到晚上，王寶泉經常會到家附近的堆山公園走上幾圈，讓自己靜一靜，放鬆放鬆，但隨著全運會臨近，他打算把這個習慣戒了。“現在沒有這個時間，回去還得總結一天的訓練，考慮明天的訓練計劃，回去就洗個澡睡覺。”王寶泉說。

全運會將成謝幕之戰？

從2001年執教天津女排，王寶泉已經在天津女排工作了17個年頭，幾批運動員相繼退役，只有王寶泉還一直率領著天津女排不斷向前。

全運會後，天津女排將進行大調整，魏秋月、殷娜、王茜、張曉婷、李瑩都將退役，唯一可能留下的是陳麗怡，作為隊長，她可能會再堅持一兩年，起到傳幫帶作用。屆時，天津女排的成績可能會出現下滑。“一批優秀的運動員退役後，隊伍實力自然會受到影響。比如古巴隊九連冠後，十多年都沒能再起來。中國女排五連冠之後過了17年才重新奪冠。”王寶泉特別希望外界能給予未來全新的天津女排足夠耐心。

此外大家非常關心，全運會後，王寶泉還會繼續執教天津女排嗎？對此王寶泉表示，要聽從組織安排。“組織上需要我的話，我肯定義不容辭。當然現在年輕教練多，也是要多給機會。我作為老教練如果退居幕後也會多支持。”

王寶泉口中的年輕教練指的是天津青年女排主教練陳友泉和天津女排一線隊助理教練袁靈犀。“每名教練上來都要歷經磨鍊，天津隊是十冠王，起點高，新上來的教練要多付出。雖然這兩名教練都沒正式帶隊打過聯賽，但經驗就是在比賽中歷練出來的，我當初也是經歷了那麼一個時期，算是痛苦的過程吧。”王寶泉表示。

陳友泉

袁靈犀

假如真的有一天不帶天津女排了，會做些什麼呢？面對天津廣播（ID：audiotj）記者的問題，王寶泉笑著說，“這個問題只有在自己曾經感到非常累的時候想過，退休之後帶著愛人夏天去郊遊，欣賞美麗的風景；冬天回到溫暖的家中，一家人其樂融融地談天說地。”說著說著，王寶泉的視線從天津廣播（ID：audiotj）記者身上移開，彷彿已經穿越時空，置身於未來幸福生活的場景之中。

（天津廣播記者忻聖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