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趣事,被劁的克郎豬又懷崽了|我的家在東北(34)

農民 農業 農村 養豬 嫩江之畔王志華 2018-12-02
題記:那年那月那日頭,那山那水那河流。自傳體家史小說,再現家族歷史,尊重史實,尊重歷史人物, 謹以此文紀念我的父親母親。by 王志華
童年趣事,被劁的克郎豬又懷崽了|我的家在東北(34)

01.被劁的克郎豬又懷了崽

六、七十年代的東北農村,一個壯勞力,出工一天最多掙十個工分,一個工分,年底分紅,值幾分錢,摺合一天掙不到七、八角錢。趕上欠收年景兒,每日掙五、六角錢, 最少的那年人均一天曾掙過八分錢。

社教那一年即1964年,東北遇到了好年景,日工分人均勾上了一元錢。

沒有錢的日子,生活註定是拮据困頓的。

為了能給大人孩子補充一些營養,吃點葷腥,農民每年只能養一到二頭豬,過年吃點肉同時賣豬肉變現一些現錢。不是不想多養,是豬多了家裡也喂不起。當年養豬全靠野菜,哪有那麼多糠皮飼料,偶爾斷頓,豬餓的直叫喚,能像我老舅當隊長,往家了整糧,用餘糧餵豬的人家極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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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殺豬,大多數人家都會把肉賣了換錢,留下頭蹄下水過年吃。條件好一點的人家,殺豬最多留一腳肉。片下的肥膘肉煉油,叫葷油,這就是全家一年炒菜燉菜的油。

打記事兒,我就和母親下地採豬食菜。夏天的天長,放了學,就拎著筐揹著麻袋,去田間地頭掠灰菜、莧菜。

傍著炊煙,揹著或拖拽著鼓鼓囊囊麻袋裡的莖葉回家。

飯後,我幫著娘,將採回來的野菜用刀剁成小段,用大鍋煮熟。一層熟的一層生的碼上,撒上一把米糠,裝滿大缸發酵。發酵好的豬食菜,味道酸香,豬極愛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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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過豬的人都知道,育肥的豬(吃肉的豬)必須劁。劁豬就是把公豬的睪丸割去,母豬的花花腸子(卵巢)割掉。

劁豬是個技術活,那時大隊有專門的獸醫幹。獸醫掙大隊工分,給社員劁豬免費不收錢,只是豬卵子歸獸醫。獸醫在春天劁豬,天天能吃上豬卵子炒紅辣椒當下酒菜。遇到熟識的人家,他就會送個人情,把豬卵子留給主人家。

我曾經嘗過娘給爹用大醬爆鍋,加乾紅辣椒炒的豬卵子,很香很嫩,爹說這是活肉好吃。

有一年,我家裡養了一頭白色的克郎仔豬。這頭克郎仔豬是母豬, 春天已經找獸醫給劁了,割掉了花花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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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村豬都散放,白天放在村裡覓食。不知什麼時候它居然發了情,也不知那天,被過路的種公豬給交配了,秋天生了十二個活蹦亂跳的豬羔子。

人走時氣馬走膘,我家的克郎豬真添戶人,被劁了還生了豬娃。

屯裡人都議論說,肯定是劁豬時劁茬高(沒劁好)了。後來我問獸醫,獸醫說八成這頭母豬長了兩付花花腸子,漏劁的那個卵巢懷了崽。

這頭克郎生下的都是小荷包豬,不是大秧子豬。荷包豬喂一年多也長不大,只能長到二百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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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荷包豬娃,屯子裡的人不認,也沒人願意買。

眼看著豬崽一天天地長大, 撒著歡兒賣不出去,娘著急的不得了。

娘拿我當個小大人,當著爹的面對我說,你快點幫你爹想個辦法,把豬羔子賣了吧! 這麼多豬羔子,一天天地長大,整天滋哇亂叫喚,要吃的, 我拿啥餵它們呢! 人都吃不飽, 我可惦對不出啥東西餵它們呀!

看娘焦急的樣子, 我很心疼,央求爹快想個折(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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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急不慌,寬慰我娘: 好賣, 好賣,咱這小豬羔子不愁賣! 留下一個豬羔子,咱自個家養, 另外十一個,我明天和二安子趕馬車拉綏化去, 到綏化縣城去賣。

娘知道我爹說話有譜,但仍不放心地問: “那個小老母豬咋整? 咱養不起老母豬, 老母豬吃的多,喂不起它呀!”

“後天我再找獸醫來劁了它, 喂到過年,殺豬賣肉。 留下一角肉和頭蹄下水,過年吃, 晚劁的豬肉好吃,又肥又香。”爹樂呵地安慰我娘

農村管生過一窩崽的母豬,後又改為育肥的豬都叫晚劁, 晚劁的豬肉我吃過, 確實香。

可生過幾窩崽, 多年的老母豬肉就不好吃了, 瘦肉又粗又硬, 腥蒿的羶味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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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去綏化賣豬崽,我家的一筆外財

爹下午收工後,領著我去 了西溝子底下的柳條通, 割回二捆大拇手指粗細,有一人多高的柳樹條子。

晚飯後,爹編了一個磨盤大, 一米多高的敞口大柳條筐囤子,留著明早圈豬羔子。

第二天早上,爹先把柳條囤子放在馬車上,又走到豬圈的矮牆外,喊我配合他抓豬崽。我手拿一根長棍子鑽進豬圈裡,轟十幾個滋滋亂叫的豬崽到豬圈門口裡。爹在豬圈門外邊伸手 一個個抓,輕放在大柳條筐囤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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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母豬眼巴巴地瞅著小豬羔被裝上車, 等它突然反應過來,瞪眼一瞅, 豬崽只剩下一個了,它開始橫衝直撞地找孩子,向我衝了過來,可我嗖的跳到豬圈牆外,豬圈門已經被爹關上了。它瘋狂的用嘴拼命拱豬圈門,嘴巴子都拱出了血。

爹和我趕著馬車己經走遠了,我還聽見它悽慘嗷嗷地叫喚呢。

爹趕著馬車,我坐在爹的後頭,扶著柳條筐。十一個豬仔擠在一起,吱吱哇哇的叫著。爹叫我看好豬羔子,別蹦出去跑丟了,我嗯,嗯那,大聲的答應著。

從西屯惠頭鄉沿著綏望公路下山,過呼蘭河大橋,馬車顛簸了將近二十多公里,上午十點多鐘,我們就到了綏化火車站附近的一個農貿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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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場人來人往,還挺熱鬧。爹找了個空地停下馬車,我也下了車,活動活動有點麻木的雙腿,邊四處張望。

也不用吆喝,都知道我們是賣豬崽的,就等著買主來了。豬崽還挺歡實,對陌生的環境也不打怵,你擠我,我擠你地在大柳條筐裡玩著。

我在馬車周圍晃盪,盼著買主快一點來。

天公作美,一會兒一群專程來買豬娃的林業工人呼啦啦地圍了上來,這些人來自小興安嶺的伊春林業局,剛剛下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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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區豬肉憑票供應,每人每月只有半斤肉票。林區人不差錢,為彌補副食不足,幾乎每家都養豬。他們用淘米泔水還有山裡漫山遍野的野菜餵豬。

這些林業工人, 胸前穿著印有“雙豐林業局”、“桃山林業局”、“朗鄉林業局”和“烏伊嶺林業局”等字樣的藍色勞動布工作服,圍著聚在我和爹跟前,想要買豬娃。

一番討價還價,爹剛報出了一塊四一斤的合理價,他們就伸手一搶而光, 裝在自備的麻袋裡,排著隊等我爹給豬崽子約秤。

爹臉上漾著笑,和這些林業工人搭訕,拿出一杆一百五十斤的鉤子秤,手忙腳亂的拿秤砣約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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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約秤一個,報一個豬娃斤數,我就立即報出錢數,我負責收錢。一個林業工人不相信我會算的這麼快,他拿出元珠筆在手掌上乘算,果然一分不差。他們嘖嘖稱讚,都誇我一個三年級小學生, 帳算的這麼快,錢數的這麼準。

殊不知, 每個豬娃大約十五至二十斤左右, 四捨五入按整數計算, 多個幾兩半斤,父親就不要了。

頭天晚上大哥已用算草本, 給算出十四五斤到二十幾斤豬崽子的錢數, 拉出單子寫在上面。 我早就背了下來, 做好了功課, 熟記在心, 張口就來, 算的很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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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頭小豬娃賣了二百多,快到三百元錢,快頂一個男勞力,幹一年掙三千多工分的收入了,爹和我的心裡都樂開了花。

爹抿著嘴,笑呵呵地問我:“都 晌午了,二安子,餓了吧!中午打尖咱爺倆下館子,你想吃點啥? 你吃白皮面, 吃麻花,還是 吃糖燒餅啊”?

我左右一撒麼,想一想, 去吃白皮面得走出好遠, 馬車也沒人看著, 眼前的地攤正炸大麻花,又酥又香, 大麻花炸好了掛霜,沾上了白糖。 我告訴 爹, “吃掛霜大麻花, 六角錢一個,便宜”。

“中,中”爹答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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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我和爹一人吃了一個又香又甜又酥的大麻花。

那時社會風氣正, 人的心眼好。 炸麻花的大哥特意拿暖瓶, 給我和爹一人倒了一碗開水,還加了一勺白糖,告訴我不要錢。 我和爹就著白糖水吃的很香甜。

那年月,屯子人進城,吃八分錢一個的燒餅,六角錢一個大麻花,四分錢一個大饅頭,或者幾毛錢一碗的白皮面, 就很依足,一個個樂顛顛的,向土暴子開花,過大年似的。

屯子人進城下館子吃打滷麵, 為省二角錢,捨不得要炸醬,吃白皮面,就是煮好的麵條,不要滷子,望奎人管澆頭叫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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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白皮面蹭吃飯店圓桌上,醬油壺裡免費的醬油、碗裡的辣椒油,願意吃醋的再放點醋壺裡的醋,澆在麵條上,順便扒幾掰小蝶裡免費的大蒜吃, 吃的汗潑流水、津津有味、心滿意足,好象佔了大便宜。

我和爹坐馬車去鄉里趕集, 就吃過白皮面, 那時細糧少, 冷不丁的吃上一頓白皮面也會脣齒留香,爹回家炫耀和我二兒子下館子了,跟我娘唸叨好幾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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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 (圖片來自網絡) 2017.1.31海南三亞

	王志華 ,筆名遠近,齊齊哈爾市作家協會會員。曾任黑龍江生產建設兵團知青,中國一重教師,富拉爾基公安分局民警,副所長,指導員, 分局政治處宣傳幹事、教導員。
1977年畢業於哈爾濱電機學校政文專業。在齊齊哈爾日報,鶴城晚報,齊齊哈爾公安報,原創文學,海南文苑,今日頭條等發表過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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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於三亞紅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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