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很流行一個詞叫眾籌，比如通過眾籌來捐款、還有投資。但是眾籌可不止現代有，古代也有，比如明代上海縣城城牆就是眾籌修建的！而且就用了三個月。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過去許多人說，上海是個年輕後起的城市，認為上海一帶是近代才迅速發展的，以前就是個小漁村。但是在古代，上海地區可不是一些人所想象的蠻荒之地，當地也是很繁華的。根據《上海地方誌》記載，唐天寶十年（751年），設立華亭縣，當時的人口約有90360人。這可是人口接近十萬人口的縣。要知道當時的營州才三千戶！
到了元至元二十七年（1290年），上海所在的松江府戶口數達到163926戶，人口888051人。明朝洪武二十四年時（1391年）的松江府更是達到337136戶，1094666人。一個府達到百萬人是什麼概念？同時期的南京應天府在洪武二十六年是7縣163915戶，119.362萬口。也就是說，當時上海的人口，僅僅比南京略少。
從明代地圖來看，松江府的面積和今天的上海市轄區基本吻合，只是略小。而松江府臨近的蘇州府有235萬人，但是蘇州府面積更大。如果說上海一帶是小漁村，那麼這個漁村也未免太大了一點。
▲明代蘇州府與松江府地圖
不過，一開始上海縣是沒有城牆的。明朝江南經濟發達、城鎮化水平高，所以出現了不少不帶城牆的城鎮。畢竟建城牆影響交通不說，還費錢。而且上海縣也不是兵家必爭之地。當時的松江府地區，還有松江府城和金山衛城，以及兩個所城負責上海地區的安全。外加明朝初期明軍戰鬥力還是不錯的，對於倭寇威脅也能應付。另外那時的上海縣的人多靠出海為生，本身也有武藝，一般海盜來直接就給堵在外面。但是到了明朝嘉靖年間，也就是那個煉丹皇帝的時候，出事了。當時北方邊境不消停，東南沿海的倭患也集中爆發了。
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時，倭寇洗劫松江府全境。結果有城牆的松江府城沒事，而沒城牆的上海縣就悲劇了。明萬曆時期的《上海志》記載：“殺殲兵民甚眾，縱火焚廬舍及縣署，邑里為墟。”而《大明世宗肅皇帝實錄》則記載，“癸丑倭寇復入上海縣，燒劫縣市。知縣喻顯科逃匿，指揮武尚文及縣丞宋鰲俱戰死，賊屯縣中七日，縱火焚官民廨宇廬舍略盡” 。於是當時的上海人意識到，必須得修城牆了。
如《上海縣誌》記載，上海官紳顧從禮上奏朝廷:“今編戶六百餘里，殷實家率多在市。錢糧四十萬餘，四方輻，貨物尤多。而縣外不過一里即黃浦，潮勢迅急，最難防禦……蓋賊自海入，乘潮劫掠，如取囊中，皆由無城之故。”要求朝廷“轉念錢糧之難聚，百姓之哀苦”，主張迅速“開築城垣，以為經久可守之計”。然而，朝廷表示，修城牆可以，但是朝廷沒錢！面對這個情況，當時的上海人做出了一個決定——眾籌！
比如這位顧從禮就捐了4000石（75.5萬斤）大米，而文學家、書法家陸深（當時已去世）的夫人梅氏，不僅捐田500畝，銀2000兩，還拆了自家房屋來助築小東門。類似的事情，可以說是數不勝數。就這樣，上海的城牆修起來了。而且標準相當高，進度相當快。冷兵器研究所以前的文章《都是城牆的錯？宋代有錢也有兵，靖康之恥竟是因為這種原因？》，提到唐宋時期內地不少城牆就兩三米高。
但是上海縣的城牆高2.4丈，可是周長9華里，和宋朝的府城一個級別！城上還築有雉堞3600餘個，敵樓2座，沿城牆外面築有闊6丈、深1.7丈、周長1500餘丈的城壕。那麼，這麼高標準的城牆，用了多久呢？三個月！
▲老照片裡的上海城牆
我們可以對比下一些古城城牆修建的時間，來看看上海修城牆的效率。以隋朝洛陽宮城為例，洛陽宮城大內邊長1030米，面積約1平方公里；諸小城東西2100米，南北1840—2160米，總面積約4.2平方公里。這座城修了多久呢？
▲隋唐洛陽
根據《大業雜記》記載：“初衛尉劉權、祕書丞韋萬頃總監築宮城，一時布兵夫，周匝四面，有七十萬人。城周匝兩重，延袤三十餘里，高四十六尺。六十日成。”也就是說，隋朝洛陽宮城用了七十萬人，兩個月修完的。如果說隋代太遠，說說明代的寧遠城。寧遠城周長只有3.2公里，修了一年。當然寧遠城在防禦性能上要好於上海縣城。但是寧遠城畢竟上頭撥款，而上海縣城牆完全是民間自己修的。
▲1871年上海縣城地圖
▲興城古城
而在城牆建成後不久，倭寇又來犯。倭寇先是打敗黃浦江上的水師後，還想像上次那樣洗劫上海縣城。但是在城牆的掩護下，蘇鬆海防道僉事董邦政率領上海軍民擊敗了倭寇。
▲倭寇圖卷（局部）
可以說，上海城牆的快速修建成功，不僅體現了一個軍事奇蹟，更是體現了明代東南地區的經濟實力和市民階層的潛力。因此教科書裡所說的“明代中後期，資本主義萌芽在出現在江南地區”還是相當有依據的。只可惜，這個資本主義萌芽卻沒有進一步發展成新的生產關係。
▲現存上海城牆
至於上海城牆的結局：近代，隨著經濟發展，城牆限制了上海的經濟發展。最終在1912年，上海縣的古城牆開始被拆除。目前在上海大境路還保留一段長近50米的古城牆和建在古城牆上的大境閣，向人們訴說著他們曾經的傳奇與榮耀。
參考資料
顧從禮與上海城牆的修築 俞寶英 - 《上海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松江府在明代的經濟地位—兼論上海地區的近代化轉型 朱子彥 - 《江南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
論明清時期松江府的農業發展及其地位——以糧食生產和供應為中心的考察 李伏明 - 《中國農史》
本文系冷兵器研究所原創稿件。主編原廓、作者雙尾貓，任何媒體或者公眾號未經書面授權不得轉載，違者將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