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美術 油畫 藝術 雕塑 常宏裝飾 2017-06-20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黃興國

河北師範大學美術與設計學院教授、碩導

中國美協會員

中國雕塑學會理事

中國工藝美術協會雕塑專業委員會常委

河北雕塑藝術委員會主任

河北畫院雕塑院院長

河北工藝美術學會副會長

十八世紀初,一位叫做朱塞佩·伽斯底裡奧內(中文名:郎世寧)的意大利修道士不遠萬里來到大清王朝傳教,被康熙大帝以一句“西方的教義違反中國正統思想……”的話語拒之門外。幸好郎世寧除了修道士的身份之外還作得一手好畫,頗得王室青睞。難能可貴的是他隱匿了西洋繪畫的主要特質,妥協於中國的審美習慣,將中西合璧玩到了極致,以別開生面的畫技、畫風成功地入住宮廷,竟在中國立足五十餘年,並又以三品的官職終老。這應該是我們中國人對西洋畫最早的觸碰。而這位生在西方浸淫著西方文化與中國習俗毫無瓜葛的洋人,好像並未經過多麼痛苦的掙扎,他很自願地入鄉隨俗,也很自然地將西畫的造型方法與中國畫理揉在了一起,另開一河,竟成一體!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壩上之秋之一

歷史的篇章又翻過兩個世紀之後,一些有識之士乾脆直接將西畫的教育模式搬到了中國。之後便引發了近百年的油畫民族化問題的思考與爭論,歷經了幾代人的踐行。縱覽全貌,雖各有主張且風格迥異,但除了中國情懷和中國景緻在標明著作者的中國身份外,其形式語言、造型意識和經營法則,卻依然難脫西畫之臼。由此可見,所謂“油畫民族化”原來不過是一個偽命題。其不同時期的主導者的內心反覆並執拗地強調的是民族身份,就好像消解了“民族化”立場定會失身?或者會傷到民族自尊似的?倘若如此,將其棄之便罷了,何苦為此傷神?單單的中國畫就能開列出那麼多種類,足夠我們折騰的了。值得參考的是當下的一些新銳藝術家的創作態度,他們不管不顧地徑直拿來西方的一些哲學思想和風格樣式為我所用,材盡其能,物盡其美,充分地展示了他們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並無大礙,反倒使中國畫壇的面貌更加立體和富有彈性,更加豐富並生機勃勃!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白馬川之二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白馬川之四

無獨有偶,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有幾位年輕的音樂家,夢想著將西洋樂民族化,他們從經典的黃梅戲《梁山伯與祝英臺》中提取元素,創作出小提琴協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一舉轟動了世界,被中國的文藝理論界的權威認定,並也被普遍認為這是西洋樂民族化的成功之作。殊不知西方音樂大師的許多不朽之作,正是取自異地或異族的民間舞曲和民間音樂作品,他們卻從來不會因此而喪失民族尊嚴或因此招致非議。美國迪士尼的動畫鉅製《花木蘭》,直接演繹中國故事,賺足了全世界人的眼球,誰也不會說迪士尼不美國。由此看來,藝術的表現手段並無專屬,主題範圍亦無疆界,再進一步說那就是人類的文化資源共享。只要能夠駕馭並使之成為藝術家抒情言志的有效載體,言說人間正道才是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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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到百花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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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到百花坡之五

去年的年底,應何萬里的邀請,為其個人畫冊撰寫文章。對於一位自幼習畫又經歷過嚴格的油畫科班訓練的藝術家來說,判斷其技法那一定是擺脫不掉西方油畫的套路。何萬里又自詡為“隱者”,憑著本人的直覺,似乎有故弄玄虛之嫌,因為他平日裡的表現是愛說、愛鬧、愛交際,也就是說十分地外相。若說他真的守著一個“隱”字,那一定是深埋心中,或者說是他自勉於胸的某種執念。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

何萬里 男 1964年生於承德。1988年畢業於河北師大美術系獲學士學位。中國美術家協會會員、河北油畫學會理事。現任教於河北民族師範學院美術系副教授。

重要展覽:

2016年10月油畫《山寨春色》同心築夢-第二屆中國民族美術雙年展(中國美協)

2016年10月油畫《平谷.北寨紅杏正熟時》北京意象系列畫展(中國美術館)

2016年7月油畫《秋歌之一》絲綢之路·翰墨通渭首屆中國畫、油畫展(中國美協)

2015年11月油畫《水靜秋意濃·古北人家》北京意象系列繪畫展(中國美術館)

2015年4月油畫《皖南記事·塘邊》江南如畫中國油畫展(中國油畫學會)

2014年7月油畫《正午·採沙廠寫生》沃土中原——吾土吳民油畫邀請展(入選、中國美協)。

2014年5月油畫《春氣之三》塞上明珠·美麗寧夏第八屆中國西部大地情中國畫,油畫作品展(入選、中國美協)。

2013年12月油畫《春到百花坡之一》繪畫的品格——2013全國油畫展(入選、中國油畫學會)。

2012年12月油畫《天之水之二》首屆全國中青年油畫展(入選、中國美協)。

2012年7月油畫《天之水》美麗家園魅力新疆——第七屆中國西部大地情中國畫油畫作品展(入選、中國美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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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到百花坡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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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到百花坡之十一

1.

何萬里油畫作品的第一個特點是對畫面光影的消解。

我們知道,明暗造型法即是西方繪畫的主要特點,通過明暗來塑造物體的立體感與物象間的層次關係是體現在西方繪畫幾百年的主要手段。我們深信自西方的繪畫教學體系導入中國的美術院校以來,一代又一代走出校門的本土藝術家,都是深諳光影觀察方法,稔熟立體造型手段,並以此原理進行藝術創作,養成了繪畫藝術審美的基本判斷。有趣的是,何萬里卻偏偏降低了畫面的明度對比,消解了由於光照而形成的明暗關係,幾近平光地直面物象,在極微弱的差別中為我們展開了延綿而廣袤、恣意而粗放的北方曠野。看似繚亂無序的雜草和未經修剪的樹木以及隱匿其中的農舍……統統被那沉穩的調性井然有序又不露聲色地攏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幅幅令人嚮往、妙趣橫生且獨具情懷的“桃花源”。真可謂:日暮荒山寂,寥闊草木深。淺溏沒曲徑,溪邊有人家。十足的中國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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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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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春氣兒之三

2.

何萬里油畫作品的第二個特點是對畫面色彩的消減。

我們還知道,在西方早期的繪畫中,色彩是附著於物象的表面,準確的色彩把握與正確的色彩表現是建立在光學的基礎之上的,呈現在我們眼前所有的油畫作品,幾乎都是在參照了光源色、固有色和環境色因素之後的自然表達,抑或是誇張的表現。藝術家們要麼竭盡能事地去反映正如我們看到的景物,要麼藉助形象通過色彩去宣洩自己的精神世界,前提是他們都在充分地調度和發揮著色彩的作用。與之相左,何萬里卻刻意拉近了畫面中的色彩對比,弱化了物象本體以及景物間的色彩關係,幾近單色地正視景物,只在精微的色差中便為我們塗抹出一派渾然而舒展、平實而奇異的荒嶺野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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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萬里作品:樺樹林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或躍在淵·喜峰口長城

3.

話到此處,我不禁聯想到那位年甫弱冠且十分乖巧的郎世寧。為了生計,他遷就了中國人喜光諱影的民俗趨向,便把畫面中物象的投影減弱到完全可以忽略的地步;為了立足,他迎合了中國人散淡經營的文人心性,便在大量的風景畫中融入中國人本色描繪的法則,只保留了依稀可辨的透視學。且不論何萬里的畫風是否受到郎世寧的影響,但何萬里去影退色的畫面處理,分明是他平實為事、樸實為業品質的真實寫照,是他對那片久違了的淨土與家園深深的眷顧,是他理性中的天之深邃、地之無垠鏡像的低唱沉吟。在此需要強調的是,這一切的作為並非是某種主張和觀念的驅動與先入,而是何萬里發自內心行之筆端揮灑于田園的自然流淌。

以上便是何萬里油畫作品深藏於表象之中的第三個的特點。以此來闡釋“隱者” 的含義,應該是十分恰當的。正如他的自述:像深山裡的道士一樣,摒棄雜念,甘於寂寞,潛心修煉,不張揚不做作,真誠務實。在繪畫藝術的探索中甘做一個默默修行的“隱者”。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山寨春色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天之水

靜觀中國當代藝術,儘管亂象叢生“是非”紛呈,但還是有許多藝術家不屑紛爭,堅守藝術本體,秉承藝術創作的基本原則,任滄海桑田而不改初心,成為百花園中常開不敗亦不可或缺的花朵。我十分清晰地看到,也十分欣慰地感知到,何萬里身在其中!

其實,但凡開明一些都應該明白一個樸素的道理,自然科學的進步法則是更迭是淘汰。社會科學的發展形態是疊加是充實,是源自千古川流不息滋養萬代的河流,是眾多物種千姿百態的共存與並置。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通向四座樓之路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小靜秋意濃·古北人家

我們常常聽到越來越多的生態學者,在振臂疾呼:重視生態平衡,呵護瀕危物種!且一浪高過一浪,得到了越來越多社團和組織的相應,發揮了積極作用。鑑此,我們便更不應該忽略一位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情感的人的精神作為? 即使是一位“隱者”的風景,那也是我們觀看另一番景緻的窗口。瞧!總會有打動我們的地方,抑或是我們或某些人心靈的歸處。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御道口寫生之一

黃興國|“隱者”的風景——讀何萬里油畫有感

何萬里作品:御道口寫生之二

2017年6月2日於河北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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