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歷史上的盪口,為何學堂水平一直很高? 而且出了不少名人

今天發的文章很特別,轉自《金融街1號》

作者是原來甘露中學老教師張澍本,寫的是他六十年前在輔仁中學求學的往事。

看了之後倍感驚奇:六十年前的初中高中,教學竟然如此精彩紛呈,如此多元開放,遙想當年激情洋溢的課堂氛圍,不禁令人心馳神往。

其實歷史上的盪口,學堂水平也一直很高,甚至堪稱“開掛”。

清末,華氏後人華鴻模在盪口創辦“果育學堂”,後來,其孫華繹之將其改為“鴻模小學”,一座鄉間小學,課程除文史外,竟還設有理化等科,華氏家族延請名儒碩師,幾年間造就一個江南名校。國學大師錢穆,10歲入果育學堂,辛亥革命後迴盪口,此時果育已成鴻模,錢穆就在鴻模小學擔任高級班的國文、史地課程。

彼時,後來蜚聲全國的二胡演奏家劉天華在這裡教音樂,著名國術家華翔九在這裡教體育,學貫中西的文理大師顧毓琇也在這裡執過教鞭……

錢穆晚年在回憶錄《師友雜憶》中,仍然深情回憶起在故鄉求學的時光,回味中還無比溫暖地讚歎:

“離縣城四十里外小市鎮之一的小學校,能網羅如許良師,皆有舊學深厚基礎,於新學亦能接受融會……今欲在一鄉村再求一如此一學校,恐渺茫不可得矣。”

多少年後,甘露學子張澍本在輔仁中學完成學業,回鄉開始教書,先是小學,後又到中學,以深厚的學養備受學生愛戴。退休後,張澍本憑著對家鄉歷史的熱愛之情,先後幫助鎮裡蒐集、整理有關甘露寺、烈帝廟文史資料,以及在盪口古鎮恢復性保護建設中,研究、整理盪口歷史文化資料,撰寫專著《鵝湖軼事》,並參與了《盪口史話》的創作,因此對甘露、盪口的歷史文化甚為熟稔。

他當年的學生朱小紅,如今已是甘露中學的歷史高級教師,錫山區歷史學科的帶頭人。

白雲蒼狗,文脈悠悠。

文:張澍本

讀書時期,也許是人生最歡樂、記憶最深的時光。

六十多年前,1954年下半年到1960年上半年,我在無錫市輔仁中學(後改為無錫市第二中學)初、高中,連續讀書六年。輔仁是用“庚子賠款”所建的教會學校,教師大都是“海歸”(留學生),水平堪稱一流。即使教授語文的老師,如嵇顯庭老師、錢永之老師、龔遂良等老師,都是唐文治(原文有顧文治,轉載時更正)辦的“國專”的畢業生,古文功底極深。

解密:歷史上的盪口,為何學堂水平一直很高? 而且出了不少名人

那時的語文教材,從初一到高三,又是以文學史為線索編的,從《詩經》:《君子于役》、《木瓜》、《關雎》開篇,然後是諸子散文、漢樂府、唐宋散文、詩歌、宋詞、明清小說等。語文老師都是飽學宿儒,教來得心應手。

初一時,嵇顯庭老師教我們語文課。

那時,還沒有提倡普通話。嵇老師一口無錫話,但講課很生動,尤其是詩歌教學,賦、比、興講得頭頭是道;什麼是押韻,什麼是對仗,說得明明白白;什麼是寫景,什麼是抒情,也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吸引了同學們的注意力。

有一次講唐詩,在朗讀時,他自己也進入了“角色”。問我們:“你們知道什麼是吟詩嗎?”同學們面面相覷,他卻笑盈盈地對我們說:“古時的私塾,也就是‘老法學堂’裡,先生是要吟詩的,學生也跟著吟。”他又說:“我小時候進過私塾,吟過詩;吟詩便於記憶,也可以幫助理解詩意。”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吟詠起《朝發白帝城》來。

“朝辭——白帝——彩-雲-間—

千—裡—江陵—一日—還~

兩岸——猿聲—啼不—住~

輕舟—已過——萬重—山~”

還是用無錫口音,但有腔有調,煞是好聽。他告訴我們,一般的七絕、七律都是這個調,那時的先生、蒙童,吟詩時還會搖頭晃腦的,似乎都有身臨其境的體會。他又說,知道這樣吟詩的人不多了。吟詩時,重點詞彙要強調,詩意也就體現出來了。我們那時只十四、五歲,聽了似懂非懂,也跟著嵇老師吟了幾遍。

那時,我們覺得嵇老師似乎有點“迂”,但更多的卻是覺得有趣,並沒有體會到他良苦的用心。後來我在音樂課上學會了簡譜,曾經試著用簡譜記錄這個調門,居然完全合拍。以後上了高中、大學,知道古人讀書、吟詩都是“有腔有調”的。不過地域不同,師承不同,音調也會有所不同。嵇老師吟詠的,正是無錫地區的詠調,大概他希望我們傳承下去。我想,現在知道,並能夠吟詠的人應該極少了。

好在我還能吟詠,還能記譜。在此用簡譜的形式,把它記錄下來,也算留下一點文化遺產,供大家欣賞、指正。(附簡譜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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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我升入高中,錢永之老師是我們的語文教師。他戴著深度近視眼鏡,而且雙腿有嚴重的關節炎,有時,上課要坐在藤椅上。但他講課就像“說書”,據說,他經常聽評彈,語言抑揚頓挫,徐疾得當,甚至還會“起角色”。

記得他教《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那篇教材時,居然用粉筆盒當“驚堂木”,啪的一聲,喝道:“這些人端的是誰?——我們下堂課再講。”我們真像在聽《水滸傳》的評話。錢老師也曾經用“吟詠”的方法上過《愚公移山》,調子與嵇老師的很相像,但更復雜,印證了吟誦的讀書形式,不過因為不是詩歌,很難記下來。

輔仁的其他老師,也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美術老師鄧季超,素描、水彩一流,國畫可稱宗師;他的山水長卷,在課堂上展示過,確實氣勢恢宏,建校95週年時還印在校慶紀念年曆上。他還教我們泥塑,每人發一團惠山泥,在課堂上雕塑各種人物和動物,我塑了一個海軍半身像。後來我在文革時期,用他教我們的手法,在家鄉塑造了一座毛主席像,曾轟動一時。三年美術教學得益匪淺哪!

音樂老師談理元,教我們識讀簡譜、“五線譜”,分聲部合唱。後來我和同班的兩個同學,都考上了“無錫市廣播電臺業餘合唱團”。在三年時間裡,每週末活動一次,學習聲學、錄製教歌節目,建臺十週年時,在當時的無錫大會堂演唱大合唱,當時無錫錫劇團王彬彬演唱《太湖兒女》片段,上海合唱團周小燕唱《布穀鳥叫遲了》;在惠山映山湖裡泛舟唱歌,歡慶建國十週年。我當教師後,還兼任了十多年音樂課。

高中的黃汝霖老師,除了教數學,還精於攝影。那時,學校開展“課外興趣小組”活動,我參加攝影小組。在黃老師的指點下,打下了攝影基礎,成為攝影愛好者。

初中化學老師孫仁鈞,用五律、七律的格式,把“門捷列夫元素週期表”,編成歌訣,我們可以毫不費力地把整張表默寫下來!理科教師的文學功底也是非凡的。

初中班主任裘安華,教《動物》,簡要的講解,細緻的觀察,引人入勝。我們通過顯微鏡,觀察草履蟲、洋蔥表皮細胞等,裘老師還在課堂上解剖鯽魚,進行實觀教育。現在想來,那時的教育水平,確實是富有成效的。她是班主任,把學生當自己的孩子,我班兩個困難學生的吃、住,都由她一手包攬……,太多了,難以在此一一盡述。老師們師德高尚、學識淵博、教學精謹,給我留下許多珍貴的記憶。

六年的中學生活,既是一個知識積累的過程,更是接受老師人格薰陶的過程。此後,我在四十年的教育生涯裡,始終謹記老師們的教誨,並努力付之實踐。

解密:歷史上的盪口,為何學堂水平一直很高? 而且出了不少名人

老甘露中學照片,前排右五為張澍本

假如我有過一點成就的話,那是和中學時期老師們的教誨分不開的。今年農曆年初五,我們六零屆的幾位高中同學,在無錫宴請九十高齡的俄語老師孫泰。大家又一次回憶起中學的老師們,讚譽、感恩之情溢於言表。

同窗們都已接近或到了耄耋之年,卻始終未能忘懷這求知歲月的點點滴滴,這也是引起我想寫些文字的契機。謹以此文,紀念我的恩師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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