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鄧煥
林雪在省城一家大型企業做白領工作。今年6月，林雪用積攢下來的錢按揭買了一套小三房。林雪想趁這個機會把寡居多年的母親接到城裡來生活。但是母親卻死活不同意來，說是不習慣城裡的生活。沒辦法，林雪只好騙媽媽，說自己懷孕了，需要人照顧。以前林雪一直騙媽媽說沒有找到男朋友。現在母親王淑珍聽女兒說不僅找到了男朋友，而且還懷孕了，王淑珍哪還有不來省城照顧女兒的道理。收拾好行李，王淑珍第二天就趕到了省城林雪的家。其實，林雪的母親王淑珍是一位小學代課教師，兩年前，五十出頭的她因為農村學校生源減少，教師富餘，就主動提前內退了。
王淑珍來到省城以後，為照顧懷孕的女兒，一日三餐變著花樣地給林雪增加營養，不是雞鴨魚就是這樣那樣的高湯。林雪為保持身材，基本是個素食主義者，現在整天雞鴨魚的，她實在是不習慣，只好向媽媽坦白說她非但沒有懷孕，而且現在連男朋友都還沒有。得知女兒沒有懷孕，王淑珍多日積攢起來的興奮和動力消失了，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十歲，整個人都無精打采起來。
媽媽的狀態，林雪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怎麼辦呢？林雪急得抓頭撓耳。還沒等林雪想出辦法來，這天王淑珍就對女兒提出了要求：“我還是回老家好了，回到家我可以種種菜，養養小雞小鴨的，生活還過得充實些！”
一句話提醒了林雪，種菜？養雞？養鴨？家裡不是有現成的嘛！林雪笑著跟媽媽說：“媽，在這裡也可以種菜和養雞啊！”
王淑珍搖搖頭：“女兒啊，你就別騙老媽了，在你這裡種菜養雞？怎麼種？怎麼養啊！到哪裡去找一塊空地種菜，到哪裡搭雞棚鴨架？！”
聽了老媽的話，林雪笑得肚子都痛了。她解釋說：“媽，我不是叫你在地裡種菜，而是在網上種菜！”
王淑珍睜大了眼睛問：“女兒啊，你老媽好歹也是一個小學教師，我知道在網上可以學到很多的東西，很多東西也很吸引人，但是沒聽過在網上還可以種菜啊！”
林雪跟王淑珍解釋不清楚，直接把老媽帶到家裡的電腦面前，打開自己的QQ號，點擊進入了QQ農場。QQ農場裡，林雪的菜已經種到28級了，QQ牧場也已經升到了23級。
王淑珍像是發現了一塊新大陸，馬上叫女兒幫自己申請了一個QQ號，然後開通了QQ農場和牧場。並在女兒手把手的教導下，很快學會了種菜和飼養動物！
從那以後，林雪下班一回家，王淑珍都要興高采烈地向女兒彙報：“林雪啊，老媽我今天又升級了！我的農場升到5級了！”這天傍晚，林雪回家，王淑珍把女兒拉到房間問：“林雪啊，我今天偷了別人的菜，他們不會找上門來吧！”
一句話把林雪笑得人仰馬翻！林雪就認真地跟老媽解釋在QQ農場種菜和偷菜是怎麼回事，最後，林雪告訴老媽：“你如果想快些升級，可以多交幾個QQ朋友，到時你就可以偷他們的菜了，這樣你農場升級就更快些！”
“真的嗎？”王淑珍有些迫不及待的樣子。
後來，林雪還教會了王淑珍怎麼在網上加QQ好友，怎麼在網上聊天！這天王淑珍試著在網上加了一個QQ好友，得到了迴應，高興得在房間又蹦又跳！
學會了QQ聊天，慢慢地，王淑珍就有些樂不思蜀了。連最基本的功課都忘了。有時候林雪下班回到家，看到王淑珍的房門緊關著，她不忍心打擾老媽，進廚房一看，廚房裡，冷鍋冷灶，菜也沒有買！
林雪氣不打一處來，推開王淑珍的房門：“媽，你怎麼沒做飯？”
王淑珍看到女兒闖進來，顯得十分的緊張，她趕緊關掉了QQ，像小孩子做錯了事一樣不知所措。
“雪兒……我……我……我馬上去做飯！”王淑珍站起來，還不小心弄翻了一碗沒吃完的方便麵。
林雪眼尖，看見了，尖叫起來：“媽，你怎麼搞的啊，你居然吃泡麵，你沒有時間做飯嗎？泡麵怎麼有營養啊？”
王淑珍訕訕地回答說：“我種菜，我不餓，所以就泡碗麵將就了！”
吃晚飯的時候，林雪做媽媽的工作，勸老媽種菜聊天要有節制，那樣對身體不好！王淑珍答應了，並保證以後會記得按時買菜做飯，絕不讓林雪擔心。
那以後，王淑珍果然從網絡裡走了出來，一日三餐也正常了，林雪很欣慰。
這天，林雪因為有事提前回家。快到家了，路過一家網吧，看見老媽正從網吧裡面走出來。
林雪嚇了一大跳：家裡有電腦啊，老媽怎麼還跑出來上網。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雪對下午的事隻字不提，她想等老媽主動跟她提起，但是老媽卻像沒事一樣，吃完飯，還爭著去洗碗。
第二天是週末，林雪跟朋友去外面玩，想叫老媽一起去，王淑珍卻擺擺手拒絕了：“雪兒，我一個老媽子摻雜在你們一群年輕人裡面礙手礙腳的，給你丟臉，我不去了！”
林雪也沒去多想，囑咐老媽飯菜都在冰箱裡，中午熱熱就可以吃了！然後林雪就走了。傍晚，林雪回家的時候，又看到王淑珍從網吧裡出來。
等老媽走遠後，林雪直接進了網吧，她從網管那裡瞭解到，老媽這些天經常來這家網吧上網！林雪想不通，家裡可以上網啊！
晚上，林雪在網上跟朋友聊天，她把老媽的事跟朋友說了，想叫朋友幫自己分析分析。朋友聽了，沉思一會兒，笑著對林雪說：“說句不中聽的話啊，你老媽可能正在網戀啊！”
一句話把林雪嚇了一跳：“不可能啊，我媽一大把年紀了，這麼多年她都熬過來了，再說，網戀這東西，我們都不太相信，我老媽她一個傳統知識分子，可能嗎？”
朋友回覆說：“一大把年紀？網絡可以改變很多東西啊……你的電腦好像沒有裝攝像頭吧！”
林雪倒吸了一口涼氣：老媽是和別人視頻聊天？
林雪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回到家後，趁老媽洗澡的工夫，偷看了老媽的聊天記錄。王淑珍的QQ號是林雪幫申請的，密碼也是林雪幫助設計的，所以林雪要偷看老媽的聊天記錄太容易了！
果然，老媽跟一位叫“坦克”的網友聊得特別來。“坦克”是一名中學教師，就住在這個城市。林雪看了他們的聊天記錄。老媽和“坦克”已經無話不談了。最近“坦克”還邀請王淑珍進行視頻聊天。
難怪現在老媽很少“種菜”了，原來轉移“工作重心”，談情說愛去了。林雪有些哭笑不得，她想：唉，看來這網戀也不是年輕人的專利啊！
過了幾天，林雪回到家，老媽不見了，打老媽的手機，也是關機狀態，林雪嚇了一大跳，準備報警，卻看見餐桌上有老媽留下的一張紙條：雪兒，我有事出去一趟，過幾天回來。
原來，這些天來，王淑珍看著女兒早到了婚嫁的年齡，還沒有男朋友，心裡著急，就想自己在這裡跟女兒吃住，肯定會拖累了女兒的幸福，就想早點回鄉下去。這天，在網上遨遊，一位自稱是趙老師的陌生QQ邀請加她的好友，林雪的老媽就加了他。趙老師大王淑珍幾歲，也是一名提前退休的鄉下教師，前兩年老伴生病去世了，今年他兒子把他接進城裡來生活。兩位老師通過QQ聊天，趙老師瞭解到王淑珍的情況。趙老師是做思想政治工作的，於是，他抓住王淑珍弱點，做王淑珍的思想工作：林雪想要孝順你，怎麼孝順？除非你跟林雪在一起，這樣方便林雪照顧你，也方便你照顧女兒，所以你必須留在城裡生活……這樣，王淑珍與趙老師通過一段時間的聊天和幾次視頻見面之後，就想一起見見面，聊聊彼此怎麼照顧兒女的事。
看看這張紙條，林雪再去看看媽媽和趙老師的QQ聊天記錄，恍然大悟。原來，趙老師是林雪一位同事的父親，兩位老人在QQ上偶遇，是林雪的同事安排的。今天上午同事才告訴她真相。林雪想老媽為了自己操勞一輩子，現在自己已經長大成人，能孝順老媽了，她應該有她自己的幸福。
林雪真心地祝願老媽跟趙老師能夠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盧仲堅插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