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網易雲音樂，耳機裡響起金池的《哭著吃飯的人》，這是畢業後第N+3個夜晚單曲循環。

歌詞裡寫到：有那麼種東西，你努力地吞下，卻從你眼睛裡流出。

畢業後的第1152天，我越來越看不清自己，也越來越喜歡深夜，也似乎唯有在夜深人靜之時才覺得“這原來是我”。

王爾德說：我不想謀生，我想生活。可現在，我們只有謀生，沒有生活。

在過去和現在以及未來的生活中，總會有人告訴我們，以後就好了。可是以後是什麼時候？中學的時候說，上了大學就好了；大學的時候說，工作以後就好了；三十歲的時候說，成家就好了；成家之後說，退休就好了。

熬過了中學、大學，現在我們早就工作了，可生活從來沒好過。到底要等到什麼時候，生活才能好？成家？還是退休？

畢業三年，一路兜兜轉轉，自以為一切一帆風順。不論是因為考研錯過招聘期，還是裸辭轉行，都很順利地進入了自己想去的圈子。陪伴身邊四年的男友，沒有過一個人落在哪座城市的孤獨感。

極其順利的開始卻依然沒有給我帶來極其穩定的“安全感”。和大多數同齡人一樣，也會時常焦慮，也會突然崩潰、喜怒無常。因此，常常被友人們說“不知足”。

每當此時，我總會想起，上半年的某個夜晚，杭州一名程序員因騎單車逆行被交警攔下後情緒崩潰的場景。一邊是工作團隊的加班催急，一邊是女友的焦急等候，一分一秒都寫滿了“著急”，這邊卻也還要為自己“逆行”承擔責任，面對交警的“耽誤時間”，因此情緒失控爆發。

本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卻一時在網上發酵，引起很多人的共情。或許在長輩們的看來，有一份“體面”的工作，拿著一份“可觀”的薪水，生活的壓力總是有的，但還不至於。

“我壓力好大，每天加班到十一二點，還要照顧女朋友情緒，我其實不想這樣的。”《請回答1988》裡面說的：大人只是故作堅強去承受重擔，他們不是不疼，只是在忍。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離開校園，步入社會的那一刻就開始了。“學會隱藏”，大概是所有人都會忽略卻又不自覺學會的“隱技能”。角色的轉換、身份的轉變，總是讓人迅速成長。

我們都在自己的圈子裡努力的生活，儘量表現得五毒不侵，儘量讓所有人都看不出來恐懼，儘量做到一直都在笑。然而，情緒就像無底洞，它是慢慢堆積起來的，一點點吞噬掉僅剩的快樂，然後在沉默中爆發。

小時候，特別渴望長大，於是假裝像個小大人，想要特別懂事；長大後，卻沒有變得無所不能，反而異常像個小朋友，動不動就想哭。或許這才是生活最真實的寫照。

- 01 -

23歲，第一次去女友家，去見她的父母。這次與往常不一樣，是收到她父母的邀請去做客。去之前準備了好久，當坐在一桌子菜前，場面卻有點尷尬。

吃飯的時候，她的父親一直在談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突然畫風一轉：準備在哪裡買房？

於是，接下來的餐桌尷尬溢於言表，緊張的手搓得更厲害了，準備好的“臺詞”突然想不起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滿腦子都是每個月5000塊的工資，以及每個月要還的花唄。

從女友家離開之後，回到共同的出租房，眼淚刷的一下就出來了。本來矢志不渝的愛情，似乎有了一點動搖。後面的路如何繼續，也有了一絲茫然。

- 02 -

熬最深的夜，喝最濃的咖啡，見過凌晨三四五點的城市。轉眼間到了27，也終於有了一些積蓄。

某個夜晚，雞血爆棚，決定去買房。開發商、戶型、綠化、治安、城市，均是理想型。問完首付，算房貸，“太高了，已經超出承受範圍”。可是心裡很清楚，這是離房價最近的一次，如果再不買，可能就再也追不上房價了。

於是狠下心，找父母親戚朋友借了一圈，當在購房合同上按上手印的那一刻，鼻子酸了好久。

- 03 -

距離30歲還有一個月，上個月公司發了升職函，這個月發了裁員函。公司面臨鉅額虧損，整個項目被cut。按照流程走完離職手續，也意味著失業了。

不得不面臨新的挑戰，可是突然發現，人一旦到了年齡，工作越來越難找了。於是開始降低自己的期望值，終於趕在30歲生日那天，確定了新工作，某創業公司部門主管。

晚上七點，家庭群裡叮叮叮發來消息“生日快樂”。特意去買了一塊蛋糕，插上蠟燭，心裡一酸，許下了30歲的第一個願望。

- 04 -

日子過得風平浪靜，36歲了，好像一切都慢慢走上了正軌。孩子3歲，該上幼兒園了，選擇雙語3000/月還是小區附近1300/月？

看了一晚的擇校標準與指南，還是選擇了雙語。第二天去公司，就主動申請了調崗，工作量是以前的兩倍以上，收入也會比之前增加一些。

於是，身邊有一些肯定，但也開始出現一些聲音“不自量力”“瞎折騰”。有一天，遇到一個特別難搞的客戶，酒桌五小時後，帶著戰績、拖著微醺的身體，感覺自己還能再戰三十年。

- 05 -

又過了幾年，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想要再拼一把，於是帶著野心勃勃的計劃開始創業，等到條件再好一點，就把父母都接到身邊。

沒過幾天，老家打來電話，父母身體抱恙。突然覺得父母已經老了，而他們老去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多了。

從現在的城市開車回家，平時2個小時的路程，卻開了將近4個小時。腦子裡全是畫面，總是忍不住想趴在方向盤上痛哭。

不知單曲循環的第幾遍，躺在床上看完了這些故事。人的一生，一幕一幕，就好像放電影。

《奇葩說》傅首爾曾經說：成年人的悲傷不像小孩子丟了一根棒棒糖，成年人的悲傷就像掉進了海里，你在裡面掙扎多久，發現還是一樣，四周還是一片汪洋。

所以，隨著長大成年，越來越多的人選擇沉默、不動聲色的難過。即使內心已經翻江倒海，表面依然平靜如水。

或許成年以後，每個階段都要面對這些悄無聲息的“崩潰”，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一首歌、一行文字，冰箱門關不上、關鍵時刻找不到手機、膝蓋撞到櫃子、突然迷路，也會常常去糾結生活的意義。

《生活萬歲》裡說：活著特別好，特別有趣。可以體會哭，然後特別甜，有愛和被愛的滋味。

一個人成熟最大的標誌，大抵就是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談吐之間不再是喜怒哀樂，開始變得不那麼快樂，卻依然是快樂的。

我們可以被允許有一個撐不住的時刻，允許自己崩潰一秒鐘。我們會像杭州那個程序員一樣，在熟悉的人面前疲於奔命，卻忍不住在陌生人面前崩潰，但生活不會因為暫時的崩潰而停滯不前。

最後，借用毛姆的一句話：我用盡了全力，過著平凡的一生。

也許不知所措，才是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