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賭的張老四

空調 麻將 小孫說故事 2017-06-23

張老四在西大街開了個手機維修店,這兩年很奇怪,生意蕭條的一塌糊塗。每年三萬多的門面租金讓他無計可施,平日裡最多貼張膜,賣個耳機數據線,好的時候出售一臺路由器,店面裡也有手機,半月裡無人問津。牆角的維修桌上熱風搶,電烙鐵,數字萬用表,示波器都披上了一層灰,也不去管它。

人一無聊,就喜歡找點有意義的事。打開微信聊聊天,鬥鬥地主,看看電視,這成了張老四每天打發時間的必要載體。這不,正在鬥地主,微信裡就彈出一條消息。點開一看,張老四嘴角就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消息是紅桃K發來的。

紅桃K是前幾天張老四在一個微信群裡認識的,怎麼進的群忘了。紅桃K是群主,經過對話很是投緣,而且紅桃K也在西大街,聽說是個賣肉的。紅桃K一天也是閒的慌,搶搶紅包,發些不痛不癢的段子,一來二去的,就和張老四熟悉了起來。兩個人在同一條街,從未見過面,網絡卻拉進了兩個人的距離,兩人都有些不可思議。

剛開始,聊聊現如今生意的冷清,賺錢的艱難。熟悉了起來,紅桃K就說:“老弟不如來我這裡打打麻將消遣消遣,晚上沒事了咱哥兩再整幾盅。”

張老四平時也打麻將,陰雨天和隔壁買飯的老王,修車的老李,開商店的老齊。平時打的小,五塊十塊能來,二塊五塊也能耍,可是天總不是老喜歡下雨。有時手癢,老李不是在忙,就是老齊總在算賬,不是三缺一,就是二缺二,他自己就很無聊。

張老四第一次見紅桃K就有些驚訝,在一家棋牌娛樂室的門口,紅桃K長的彷彿一尊彌勒佛,不同的是彌勒佛脖子上掛的是佛珠,紅桃K脖子上掛的是金鍊子。紅桃K客氣的一根中華煙,就讓張老四找回了昔日自己生意鼎盛時期的尊嚴。幾句寒暄,紅桃K就滿臉堆積出“慈祥”的笑容,說:“老弟呀,不行你先瞧著,我們玩的大,小了浪費時間!”

張老四眼睛瞄了一下整個棋牌室,都是些花甲老人,心想他們玩的還能有多大。就瞞不在乎地說:“既然來了多大都可以玩玩。”

二樓有個雅間,空間頗大。窗戶底下兩盆君子蘭在空調的調戲下瑟瑟發抖,一張圓桌旁兩個人正坐在兩把竹編藤椅上喝著茶,神情很是安逸。旁邊有張麻將桌,散發著人們對慾望的渴求。張老四的到來,兩個人有些不屑,裝聾作啞般繼續喝著他們的茶水。紅桃K撥通了一個電話,只說:“老七,你玩不?不玩另找人了——”老七不知道是誰,也沒聽到說了什麼話,紅桃K就眯著眼睛笑說:“老七馬上到,我今天有些事,你們就先玩吧。”

老七臉上有道疤,看得出人生的複雜,規矩卻顯得非常的簡單。放胡不算,明槓沒有,暗槓一百,自摸二百,開始。幾牌下來,幾個人都惜字如金,除了“碰”“槓”“胡”,讓人不由能聯想起如今語言的增值。打到第七牌,老七接了一個電話,面無表情地站了起來,既不抱歉,也不坦然,生冷地說:“今天到此結束,我輸了七百,我有個事,有人了你們打,沒人了散夥。”說著就走出了房門。

回來的路上,張老四心花怒放,想想一會就贏了一千五,就感覺時來運轉的日子或許到了。夕陽西下,狂躁地認為那輪落日也變成了紫氣東來,見了買飯的老王,老王也年輕了十歲,開口就問:“老王,早飯還沒做好?”

老王不解地摸摸頭,手下意識地又在圍裙上擦了擦,就笑:“明天的早飯還沒做好,你昨天吃了嗎?”

第二天,張老四正在手機上鬥地主,紅桃K就發微信說:“老弟呀!你不地道,你贏了錢也不請兄弟喝杯酒呀?”

張老四坐在櫃檯裡面喜笑顏開,回覆說:“喝個酒屁大個事,今天下午我去找你!”

酒過三巡,紅桃K誇讚了張老四的運氣,感慨自己昨天有些失之交臂,讓張老四正好歪打正著贏了錢,就說:“不如咱兩今天再去玩玩,讓我也跟著兄弟這運氣贏頓飯錢。”

張老四不勝酒力,三兩白酒下肚臉就泛紅,心情愉快,給人一種紅光滿面的假象,他說:“我也感覺自己背運過去了,真的時來運轉了,走,現在就去——”

同樣的人,同樣的地點。不同的是牌局多出一個人,張老四酒酣胸廣,頗顯大度,就對紅桃K說:“兄弟你來玩,今天我觀戰——”

紅桃K也當仁不讓,掏出香菸與手機,就說:“好,我來玩,聽說這個位置運氣很好嘛!”

果不其然,五牌下來,紅桃K就自摸了三牌,一個鐘不到,就贏了一千二。他高興地說:“常言說,面朝南,贏一年,看來不假,這真是個好位置。”

說著電話就響起了,他按了免提,裡面有女人聲在嚷:“兒子生病了,你還不快點回來?”

老七臉色有些難看,襯托著臉上的那道疤顯得有些猙獰,他說:“昨天我輸了,今天我也輸了,你別給我說你不打了?”

紅桃K點了一根菸,笑笑說:“兒子有病,總不能不去看吧?”他扭頭看了看張老四,接著提議說:“要不是這樣吧——讓老四接著打,我贏的錢全給他留著,輸完算我的,贏了是他的,怎樣?”

老七臉上的肌肉慢慢鬆開,眼睛斜視了一眼張老四,對站起來的紅桃K只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不送——”

晚上八點,張老四臉上開始冒汗。紅桃K走後兩個小時,張老四不但輸了紅桃K留下來的一千二,自己還輸了一千八。每次牌摸起來都是趨勢良好,可是就是不在上牌。凌晨一點,張老四用手機已經轉出去了三千九。凌晨兩點,牌局散夥,張老四共輸掉九千整,全部用手機轉賬完成。

走在午夜的西大街,幾條流浪狗在垃圾堆旁約會。夜空繁星點點,彷彿嘲笑。張老四精神恍惚地點燃最後一支菸,不可思議地回想著剛才手氣,一腳踢飛了路邊的一個易拉罐。兩種思想在腦海裡對練——要是今晚沒打該多好啊!不怕,哪裡跌倒哪裡爬起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第二天早上,紅桃K很講義氣,及時地打來了慰問電話,說:“兄弟,昨晚是不是酒喝的多了,不認識牌了,我走的時候牌還那麼的好,你怎麼打的呀!”電話那頭張老四沒吭氣,他接著講:“不怕,哪裡跌倒哪裡再爬起來,風水輪流轉嘛,輸了就輸了,我那一千二也不要了,今晚殺回來。”

張老四還沒起床,在床上翻了個身,說:“老K,你看這樣行不,你聯繫一下那幾個人,今晚賭大點,昨天那個急人!”

紅桃K電話裡爽朗地笑笑,說:“看來兄弟真有義薄雲天的豪氣,沒問題,一會我聯繫他們問問。”

賭注翻了一倍,當天晚上果然風水輪流轉了,九點不到,張老四就贏回了一千九。紅桃K在後面觀戰,這時他說他困了,要回去睡覺,特別交代張老四這次一定要請他大吃一頓。張老四也豪爽,拿出二百塊就說:“你去睡吧,這個你先去吃個夜宵。”

非常的奇怪,紅桃K身上真的有魔法一樣,他在,張老四運氣就好,他走,張老四運氣又一落千丈。老七今天晚上風生水起,牌掀起來摸兩圈不到就胡,張老四眼睜睜看著自己同樣也是贏那張牌,卻總是在老七的後面。今晚張老四輸了一萬二。

天亮了,張老四沒感覺到半絲睏意。他打通了紅桃K的電話,喪氣地說:“老K,媽的昨晚又輸了,現在我一致地認為,你絕對是我的幸運星,只要有你在,我運氣特好,一會我再去取兩萬,今晚你一定要在我身邊呆著,輸贏,都給你好處費一千塊,你看如何?”

紅桃K電話裡滿口的委婉推辭,他說:“這是哪裡話,兄弟你輸了我不能落井下石呀,這樣吧,今晚我幫你打,輸贏都歸你!”

黃昏的菜市場圍滿了人,張老四手裡提著一個黑色小包,擠著人群向菜市場裡面觀望。紅桃K手裡拿著一把砍刀橫眉怒目衝著幾個民警聲嘶力竭地嚷嚷道:“你們憑什麼來抓我?我只是個買肉的,賣肉的殺豬不殺人,你們不要逼著我正當防衛。”

一個民警目不轉睛盯著紅桃K,一步一步逼向紅桃K手中的砍刀,說:“把你的刀放下,我們接到舉報,你在東大街七號衚衕地下室組織聚眾賭博,我們在現場搜索到兩臺遙控麻將桌,若干透視撲克牌,抓到賭徒十三名,你還想狡辯什麼?放下刀——”

紅桃K脖子的肉隨著氣喘湧現出一團肉球,手中的刀彷彿受到了驚嚇“咣噹”一聲掉在了地上。一聲警笛,人群中就唏噓搖頭,竊竊私語。張老四若有所悟,下意識地抱緊了手中的那個黑包,踉蹌地走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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