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金貴銀業為例,小議商業承兌匯票的金融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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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財政部下發一紙通知,把財務報表中的應收賬可和應收票據合併成一個項目,統稱應收票據及應收賬款。

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於積極推進供應鏈創新與應用的指導意見》,提到積極穩妥為供應鏈上下游中小微企業提供高效便捷的應收賬款融資。財政部積極響應國家政策,在準則層面進行配合。

如果拿出當年解決三角債的魄力,重建企業尤其是中小企業的的信用機制,應收賬款成為優質的融資工具是沒有問題的。

但是,目前國內的現狀並非如此,中小企業的壞賬率還相當高,在應收賬款質量得到保證之前,將二者粗暴的簡單合併,只會誤導投資者。

因為條件不成熟,2019年初,財政部再次發佈通知,將應收賬款、應收票據再次拆分。

應收票據分銀行票據和商業票據,其中,銀行票據由銀行100%無條件兌付,所以幾乎等效於現金;商業票據則由開票方負責兌付,本質上和應收賬款類似。

比如五糧液絕大多數應收票據都是銀行票據,因此公司的應收票據質量非常高,遠非應收賬款所能比擬。

這也是實務界抵制將二者合併的原因,票據本身具有金融屬性,是和應收賬款區別比較大的。

比如長城汽車,為了高效的資金週轉,收到的銀行票據立即質押換成現金,因此公司將銀行票據都列入了金融資產。

商業票據和應收賬款雖然差不讀,但是它本身具有的金融屬性,經常會被公司利用進行融資操作。

一、空手套白狼

7月10日,金貴銀業回覆了深交所的兩份問詢函,一份是年報問詢函,足足拖了兩個月才回復;另一份,是關於公司的商業票據的問詢函。

據金貴銀業發佈的公告,公司實際控制人曹永貴先生為緩解公司資金困難,擬將其持有的“金貴銀業”160,379,945股股份轉讓,上海稷業聲稱有實力受讓,2018年9月12日,曹永貴先生與上海稷業就此事簽署了股權轉讓意向協議。

2018年9月13日、9月18日,上海稷業與公司達成協議約定上海稷業以開具商業承兌匯票的方式,交給公司向恆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分行、湖南三湘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質押融資貸款,解決部分暫時性資金困難。2018年9月14日、2018年9月20日上海稷業分別對公司開具金額為1.5億元、1億元的商業承兌匯票。

2018年9月14日公司將上海稷業開具的1.5億商業承兌匯票質押給恆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分行,獲得貸款1.5億元,存於公司恆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分行銀行賬戶。2018年9月25日公司將上海稷業開具的1億商業承兌匯票質押給湖南三湘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用於支付給郴州市錦榮貿易有限公司、郴州市北湖區聯晟貿易有限公司的貨款。

根據雙方約定,在公司向恆豐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長沙分行、湖南三湘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融資款項到期,公司向此兩家銀行還款後即解除票據質押,隨後公司將退回上海稷業開具的商票,不予兌付。

公告裡看起來眼花繚亂的操作,實際上是這樣:金貴銀業找了一家合作公司—上海稷業,以股權轉讓的名義讓對方開了1.5億(1.5億、1億兩筆)商業匯票,和銀行匯票不同,這種匯票銀行不承擔一毛錢的風險,金貴銀業拿著1.5億的匯票到恆豐銀行質押出來1.5億貸款,另外1億在三湘銀行質押出現金付給了兩家貿易公司,到期後,金貴銀業把2.5億還上並把商業匯票退回。

上海稷業開了2.5億的商業匯票,它賬上有沒有錢也不知道,這兩張匯票週轉了一圈,當做抵押物幫金貴銀業融資2.5億週轉了大半年,簡直就是馬克吐溫筆下的百萬英鎊!

這說明了什麼?結合公司的業績構成,公司資金週轉極度困難,正常渠道很可能已經貸不出款了,只好用空手套白狼的方式來融資。

二、浙江物產公司的訴訟

本來這些匯票的操作偽裝的天衣無縫,如果不是一樁離奇的訴訟案,這件事很可能永遠不會水落石出,甚至深交所也很難獲得消息。

通過公司的公告得知,浙江物產公司向廣州佛山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起訴金貴銀業。

事情的起源要從當時的股權轉讓意向協議說起。

基於談妥的股權轉讓意向協議,上海稷業公司決定在盡職調查完成和正式協議簽訂之前,先協助公司解決資金困難。其辦法是,由上海稷業公司向公司開具商業承兌匯票,用於公司質押貸款(上文提到的兩張匯票),同時要求公司對其開具等額匯票,以對衝其風險。

在上海稷業開具兩張合計2.5億的商業承兌匯票的同時,金貴銀業也根據要求向對方開具兩張合計2.5億的商業承兌匯票。在《備忘錄》中,雙方還特別約定,匯票在公司貸款擔保解除後相互返還。

到這裡,劇情的發展都是正常的。

然而,在2018年12月,上海稷業將這兩張商業承兌匯票質押給了浙江物產公司。由於這兩張商業承兌匯票的屬性非常特殊,雙方約定不能質押、轉讓,並且須向公司返還,因此上海稷業的這個操作是無效的。

兩張電子商業承兌匯票到期後,浙江物產公司於2019年3月21日,3月25日通過ECDS系統提示付款,金貴銀業於2019年3月26日、3月29日通過中國人民銀行電子商業匯票系統拒付。

於是,浙江物產公司將金貴銀業告上法庭,要求其兌付匯票並承擔利息。

金貴銀業則認為,浙江物產公司在明知匯票不能質押、轉讓而須向公司返還的情況下,仍然接受上述匯票,屬於《中華人民共和國票據法》第十二條規定的“惡意取得”或“重大過失取得”的情形,浙江物產公司不享有票據權利,於是向公安機關報案認為浙江物產公司涉嫌詐騙。

本來是兩家友好合作單位互相開具匯票幫助上市公司貸款緩解融資危機,竟然硬生生變成了案中案,劇情堪比電影大片。

事後再梳理整個脈絡,會發現股權轉讓協議只是一個用來資本運作的工具,是否真實是否最終成交併不重要,現金流極為困難的金貴銀業已經使用質押匯票貸款到的2.5億現金完成了週轉。

三、內憂外患的年報情況

仔細分析深交所的公告及公司的回覆,會發現金貴銀業大股東和上海稷業的股權交易是假,藉機開具商業票據融資是真。

公司遇到了什麼問題?

據2018年年報問詢函,事務所向公司出具了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對公司的內控管理、違規擔保、大股東佔用上市公司利益等方面提出了質疑。

2018年,在淨利潤僅有1.3億的情況下,公司的預付賬款餘額竟然高達24億元。公司的淨利潤構成以非經常性損益為主,主營業務幾乎都不賺錢,尤其是金業務,營業利潤僅有64萬元。

不僅如此,大股東曹永貴因資金困難,質押了超過98.1%的股權。

各項數據顯示,公司一邊盈利不佳,另一邊向供應商支付鉅額預付款,大股東還在清倉式質押,存在著實控人跑路的嫌疑。

因此,公司採用商業票據質押套現的行為也就有了解釋:除此之外,公司已經沒有可以動用的資金了。

四、商業票據的特點

和應收賬款相比,商業票據的法律效力更為嚴謹,非萬不得已,企業不會欠賬不還;和銀行票據相比,商業票據不需要繳納保證金和使用公司授信額度,因此公司開具的商業票據金額和公司的真實承受能力可能不匹配。

簡言之,商業票據是一種安全性介於銀行票據和應收賬款之間的應收款項。同時由於是票據,又具有金融屬性,可以通過金融機構進行質押貸款等融資手段,遠比應收賬款更容易變現。

金貴銀業不是第一個花式運用商業票據的上市公司,2017年9月14日,八一鋼鐵發佈了一個公告:重大資產置換及支付現金購買資產暨關聯交易預案。具體內容包括,八一鋼鐵置出非股權資產,置入八鋼集團(其母公司)的鍊鐵系統、能源系統、製造管理部和採購中心的資產和負債以及業務。

置出的非股權資產,就是25.1億的商業票據。這25.1億的票據是誰開的呢?正是八鋼集團。也就是說,八鋼集團自己開了張票,開給八一鋼鐵,八一鋼鐵再用這張票,把八鋼集團部分資產買下了。

從頭到尾,八鋼集團沒有花一分錢現金,甚至都沒人知道公司賬上到底有沒有這麼多錢。

這些公司正是利用了商業票據的金融屬性,拓展了融資渠道,獲得了更多的週轉資金,環節公司捉襟見肘的現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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