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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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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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
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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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
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地理學家》維梅爾
一位少女在對著光線擺弄珍珠。一位少女在飾有精美雕刻的維金納琴前習琴奏樂，而她的身影剛好映在當時剛剛出現的玻璃鏡當中，鋪著豪華的戈博蘭罩毯的桌上放著一隻富有光澤的代爾夫特燒瓷壺。一名少女的臉龐隱在極薄的透明葡萄酒杯之後。代爾夫特燒瓷壺中盛著的大概是葡萄美酒吧。織物、陶瓷器物、玻璃鏡子、超薄酒杯、珍珠、天體儀、地球儀、毛皮、真絲長裙、雕紋刻花的樂器、牆上掛著的地圖和繪畫……被這些由東印度貿易帶來的富足所包圍的家境殷實的市民們同時也生活在倒牛奶的女僕、傳遞情書的家傭，以及為自己畫像的畫家們的圍繞之中。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
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地理學家》維梅爾
一位少女在對著光線擺弄珍珠。一位少女在飾有精美雕刻的維金納琴前習琴奏樂，而她的身影剛好映在當時剛剛出現的玻璃鏡當中，鋪著豪華的戈博蘭罩毯的桌上放著一隻富有光澤的代爾夫特燒瓷壺。一名少女的臉龐隱在極薄的透明葡萄酒杯之後。代爾夫特燒瓷壺中盛著的大概是葡萄美酒吧。織物、陶瓷器物、玻璃鏡子、超薄酒杯、珍珠、天體儀、地球儀、毛皮、真絲長裙、雕紋刻花的樂器、牆上掛著的地圖和繪畫……被這些由東印度貿易帶來的富足所包圍的家境殷實的市民們同時也生活在倒牛奶的女僕、傳遞情書的家傭，以及為自己畫像的畫家們的圍繞之中。
《戴珍珠項鍊的女人》維梅爾
維梅爾眼中的近世，是用在長崎、巴達維亞、中國臺灣獲得的財富構築而成的上層市民社會。這種流光溢彩的生活令人嚮往，同時也展現出一種建立在世界分裂之上的富足。
▼
所謂“顏即正義”，在江戶時代的日本、荷蘭，乃至全世界，大概就是一種對於平凡面孔和世俗生活的記錄和追求。
再平凡的面容，在俗世生活的映襯中，也在閃閃發亮呢！
"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
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地理學家》維梅爾
一位少女在對著光線擺弄珍珠。一位少女在飾有精美雕刻的維金納琴前習琴奏樂，而她的身影剛好映在當時剛剛出現的玻璃鏡當中，鋪著豪華的戈博蘭罩毯的桌上放著一隻富有光澤的代爾夫特燒瓷壺。一名少女的臉龐隱在極薄的透明葡萄酒杯之後。代爾夫特燒瓷壺中盛著的大概是葡萄美酒吧。織物、陶瓷器物、玻璃鏡子、超薄酒杯、珍珠、天體儀、地球儀、毛皮、真絲長裙、雕紋刻花的樂器、牆上掛著的地圖和繪畫……被這些由東印度貿易帶來的富足所包圍的家境殷實的市民們同時也生活在倒牛奶的女僕、傳遞情書的家傭，以及為自己畫像的畫家們的圍繞之中。
《戴珍珠項鍊的女人》維梅爾
維梅爾眼中的近世，是用在長崎、巴達維亞、中國臺灣獲得的財富構築而成的上層市民社會。這種流光溢彩的生活令人嚮往，同時也展現出一種建立在世界分裂之上的富足。
▼
所謂“顏即正義”，在江戶時代的日本、荷蘭，乃至全世界，大概就是一種對於平凡面孔和世俗生活的記錄和追求。
再平凡的面容，在俗世生活的映襯中，也在閃閃發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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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
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地理學家》維梅爾
一位少女在對著光線擺弄珍珠。一位少女在飾有精美雕刻的維金納琴前習琴奏樂，而她的身影剛好映在當時剛剛出現的玻璃鏡當中，鋪著豪華的戈博蘭罩毯的桌上放著一隻富有光澤的代爾夫特燒瓷壺。一名少女的臉龐隱在極薄的透明葡萄酒杯之後。代爾夫特燒瓷壺中盛著的大概是葡萄美酒吧。織物、陶瓷器物、玻璃鏡子、超薄酒杯、珍珠、天體儀、地球儀、毛皮、真絲長裙、雕紋刻花的樂器、牆上掛著的地圖和繪畫……被這些由東印度貿易帶來的富足所包圍的家境殷實的市民們同時也生活在倒牛奶的女僕、傳遞情書的家傭，以及為自己畫像的畫家們的圍繞之中。
《戴珍珠項鍊的女人》維梅爾
維梅爾眼中的近世，是用在長崎、巴達維亞、中國臺灣獲得的財富構築而成的上層市民社會。這種流光溢彩的生活令人嚮往，同時也展現出一種建立在世界分裂之上的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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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顏即正義”，在江戶時代的日本、荷蘭，乃至全世界，大概就是一種對於平凡面孔和世俗生活的記錄和追求。
再平凡的面容，在俗世生活的映襯中，也在閃閃發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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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百夢》
[日]田中優子 著 / 小米呆 譯
浦睿文化·湖南文藝出版社
江戶，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時代，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的光怪陸離的時代。
日本學者田中優子從近百幅圖像出發，講述江戶時期這個世界的繁盛、奇趣與吉祥喜樂。
從《清明上河圖》到《姑蘇繁華圖》，從巴洛克雕塑到和服紋樣、金唐革，從科幻小說到街頭塗鴉，從歌川國芳的貓、松尾芭蕉的猿猴、郎世寧的駿馬到圓山應舉的蝴蝶與少女，從琳派的寫實到東照宮的幻想，從歌川廣重空無一人的風景到曾我蕭白熙來攘往的世界，從市民生活到蘭亭雅集，所有這些都被納入這一熔爐裡，匯聚一處，被作者優雅的文筆酣暢淋漓地一一剖析，盡情解讀，構築了包含日本、中國、印度、歐洲在內的近代世界的生動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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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爆火的綜藝有兩個，《偶像練習生》到《創造101》，火到什麼程度呢，火到“pick”變成了年度熱詞，火到陸續又有了《國風美少年》、《以團之名》、《青春有你》等等一系列選秀綜藝開始湧現。
那些被瘋狂pick的小哥哥小姐姐們，除了自身才華之外，都有一個鮮明的特點：長得好看。
喜歡長得好看的人是人之本性吧。衛玠如果穿越到現在，大概就會明白那些因為迷戀他的顏而追著圍觀他的人可以用一個詞來統稱——“私生飯”。而大喊著“顏控”、“顏即正義”，自稱“顏性戀”的現代青年男女們，和遙遠的古代擲果盈車的小姑娘們，大概有著同一種痴狂。
在“顏控”這個詞彙的影響下，說起“顏”，我們首先想到的，大概就是小哥哥小姐姐們好看帥氣的臉。但是“顏”這個詞，其實是中性的，在稍微早一些的時候，“顏”，就是容顏。好看的，猙獰的，誇張的，詼諧的……種種面孔，都是“顏”。
日本法政大學校長、江戶文化研究權威田中優子在對江戶時期文化藝術進行研究的時候，對於“顏”，也有了種種發現和見解。
▼
對人類的“顏”感興趣的人類意識非常有趣，並且這種傾向從古代到近世發展得極為迅速。在古希臘古羅馬，眾所周知，人們在意的不是容顏而是肉體。在日本，過去的雕刻作品也都是帶有基本固定面孔的全身像，而在繪畫中幾乎看不到面孔——《源氏物語繪卷》等就是其中極端的例子吧。面孔被頭髮和衣服遮擋，勉強能看出細長的單眼皮和高高的鼻子。
《人物正寫圖卷》圓山應舉
可是，即使到了對容顏表現出興趣的時代，這種意識也只是活躍在滑稽的藝術範疇之中。同樣是繪卷，《信貴山緣起》《伴大納言繪詞》和《鳥獸人物戲畫》中的顏，表情活躍、面肌八方躍動，引得觀者無不鬨堂大笑。戲畫，也就是漫畫，才是表現“顏”之種種的藝術類別。
在這裡，讓我們瞭解一下近世這個時代和“顏”之間的關係。近世是漫畫的時代、滑稽的時代，換言之，是擁有可將一切通俗化的巨大能量的時代。此時，戲化成為一種流行風潮。在歐洲，十八世紀的威廉·荷加斯（William Hogarth）自不必說，再往前追溯，從希羅尼穆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和老彼得·勃魯蓋爾（Pieter Bruegel）的時代開始，這種傾向就非常明顯；就連《巨人傳》和《堂吉訶德》中，我們也可以見字如晤、由文知顏，使書中的人物以漫畫之顏在腦海中展現。
日本近世的漫畫和戲畫程度之深，在世界上也算屈指可數。可以說，因為中國人這樣的文明人類近在咫尺，日本人倒也心安理得地以野蠻人自居。所謂江戶文化，實際上就是中國文化的漫畫版。
江戶曾有一種叫作黃表紙的文學形式。它是由兒童繪本演變而來的成年人的漫畫，但就其性質來說並非特別強調顏。倒是北齋的《北齋漫畫》才是大量詳細地描繪了從人的姿態到容顏，包括使用筷子做著鬼臉等細節的素描集。也就是說，顏的大量出現，是浮世繪畫師和風俗畫家們開始創作單幅畫時用作訓練的、對各種細節關注的體現。
同時出現的不只是容顏面孔，蝴蝶、飛鳥、草木、昆蟲、花朵等每一個體都成為了素描的對象並不斷累積，而這種訓練的結果都集中體現在描繪群體的作品當中。在繁花似錦的花鳥畫，百蝶共舞的《百蝶圖》，老虎、兔子、小狗、猴子、羊、狐狸等動物歡聚一堂、熱鬧非凡的《群獸圖》，色彩斑斕的野鴨或走或遊的《水禽圖》，還有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四季遊戲圖》中，人類的面孔和動植物被瞬間集合在了一起。在近世，這種集合性與世界上的物資和人類集中的市場——都市——的發展壯大此呼彼應。
不必列舉騎坐象背的江口君、幼童繞膝的郭子儀等有故事情節的物語繪，單是素描的集合在單幅畫中就足以構成超現實的世界。在這樣的畫中，世界變成了現實中不可能出現的共生共存的烏托邦；在這樣的世界裡，老虎、兔子和狗可以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圓山應舉作為當時新興的近世寫實派畫家，像觀察昆蟲那樣將年齡、性別和職業各不相同的各種面孔進行了細緻入微的描畫。近世的河灘和都市都是參差多樣的事物集大成之地。儘管如此，與卡拉瓦喬、倫勃朗和維梅爾相比較，圓山應舉的畫作依然有種說不出的漫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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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出乎意料的發現。
此前我將圓山應舉所描繪的那些有趣的面孔歸納在一起，寫下了《彼時的顏之種種》一文。現在我又試著想將同屬於近世時期的荷蘭畫家維梅爾（Vermeer）筆下的面孔集中在一起。在圓山應舉的顏畫之中，既有年輕女子，也有健壯男人，熟女、若眾、老翁、老嫗和少年僧侶都曾出現在他的畫筆下。他們有的衣冠整齊，有的則褪去衣衫。
於是我想從維梅爾的作品當中也同樣選出各種不同的面孔。然而我意外地發現，這裡沒有少年、老人、僧侶、中年婦女和粗魯男性。維梅爾的繪畫世界幾乎被年輕女子的顏填滿。或有男性知識分子和男僕出現，但他們似乎只是襯托妙齡女子的道具，就像是戲劇中的配角。若在日本，他們則近似於《源氏物語繪卷》中貴族社會的人物配置。
歐洲的人物繪畫並非都是如此。實際上，在同時代的畫作中，既有對鄉村風景的描繪，也有對下層階級市場的勾畫；既有展示私塾學堂、旅館、宴會等庶民生活情景的畫面，也有如之前《阿姆斯特丹》一文中所介紹的呈現都市群眾面貌的作品。形形色色各種面孔出現在畫中。然而在以近世荷蘭市民生活為主要創作題材的維梅爾的畫作當中，我們看到的是另一種獨特的對於十七世紀時代特徵的捕捉方式。維梅爾的畫筆是對“十七世紀荷蘭市民生活”的解讀（充滿自豪的輝煌解讀）之一。無疑，這種解讀並非維梅爾個人的見解，它也是為同時代的荷蘭市民的共識。
《少婦肖像》維梅爾
年輕女子們的表情各不相同——有的恬靜溫和，有的朝氣蓬勃，還有的閃耀著憧憬的光輝。特別是《少婦肖像》中，一位率直開朗、聰明伶俐的少婦眼眸中的光芒被準確完美地捕捉到畫中。神采奕奕而又清秀優雅，是屬於新時代的光芒。而《地理學家》中年輕的地理學家在其身後頭頂的地球儀之下正手持圓規，面孔迎向新的光明——“世界”。引人注意的是，地理學家的桌上裝飾著織有金絲的華美織物。十七世紀對於荷蘭來說是手撫地球儀運籌帷幄的時代，同時也是世界上的尖端物品彙集於東印度貿易據點代爾夫特的時代。而代爾夫特正是維梅爾的故鄉，他生於斯，長於斯，直至死去。
《地理學家》維梅爾
一位少女在對著光線擺弄珍珠。一位少女在飾有精美雕刻的維金納琴前習琴奏樂，而她的身影剛好映在當時剛剛出現的玻璃鏡當中，鋪著豪華的戈博蘭罩毯的桌上放著一隻富有光澤的代爾夫特燒瓷壺。一名少女的臉龐隱在極薄的透明葡萄酒杯之後。代爾夫特燒瓷壺中盛著的大概是葡萄美酒吧。織物、陶瓷器物、玻璃鏡子、超薄酒杯、珍珠、天體儀、地球儀、毛皮、真絲長裙、雕紋刻花的樂器、牆上掛著的地圖和繪畫……被這些由東印度貿易帶來的富足所包圍的家境殷實的市民們同時也生活在倒牛奶的女僕、傳遞情書的家傭，以及為自己畫像的畫家們的圍繞之中。
《戴珍珠項鍊的女人》維梅爾
維梅爾眼中的近世，是用在長崎、巴達維亞、中國臺灣獲得的財富構築而成的上層市民社會。這種流光溢彩的生活令人嚮往，同時也展現出一種建立在世界分裂之上的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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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顏即正義”，在江戶時代的日本、荷蘭，乃至全世界，大概就是一種對於平凡面孔和世俗生活的記錄和追求。
再平凡的面容，在俗世生活的映襯中，也在閃閃發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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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戶百夢》
[日]田中優子 著 / 小米呆 譯
浦睿文化·湖南文藝出版社
江戶，一個有著無限可能的時代，一個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足為奇的光怪陸離的時代。
日本學者田中優子從近百幅圖像出發，講述江戶時期這個世界的繁盛、奇趣與吉祥喜樂。
從《清明上河圖》到《姑蘇繁華圖》，從巴洛克雕塑到和服紋樣、金唐革，從科幻小說到街頭塗鴉，從歌川國芳的貓、松尾芭蕉的猿猴、郎世寧的駿馬到圓山應舉的蝴蝶與少女，從琳派的寫實到東照宮的幻想，從歌川廣重空無一人的風景到曾我蕭白熙來攘往的世界，從市民生活到蘭亭雅集，所有這些都被納入這一熔爐裡，匯聚一處，被作者優雅的文筆酣暢淋漓地一一剖析，盡情解讀，構築了包含日本、中國、印度、歐洲在內的近代世界的生動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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