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黃霑、蔡瀾、倪匡被稱為香港四大才子,我最喜歡真性情的黃霑。

鄧麗君墓前有一臺點歌機,裡面存放著她經典的十首歌。

其中九首粵語歌,一首國語歌。

這唯一的一首國語歌叫做《忘記他》,正是黃霑寫的。

“忘記他,怎麼忘記得起”

一、忙時吹口琴,閒時打架

早在黃霑還叫黃湛森的時候,已經迷上了音樂,那時他就讀於喇沙學院。先是學打鼓,因為太吵,被父親罵。後改為吹口琴,拜香港一代口琴大師樑日昭為師,一學就是十年。從15歲開始,連續五屆,他成為全港校際音樂節口琴冠軍。當時專業的菲律賓樂師17元/小時,黃霑25元/小時,已經是獨奏樂師的價錢。那段風光的日子,黃霑撩妹時,沒少說。

忙著逃課吹口琴的黃霑,和其他青春期的男孩一樣,也喜歡打架。最出名的當然是單挑李小龍那一次。當時他和李小龍同級不同班,有一次李小龍打了黃霑的弟弟。作為哥哥,黃霑覺得這口氣不得不出,於是上去跟李小龍說“有種放學別走!”,結果被李小龍按在地上一頓猛揍。所謂不打不相識,兩人後來竟成了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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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輝黃二聖,從不吵架

十幾歲開始,黃霑已經開始跟著樑日昭老師為電影伴奏,見到了林鳳、丁瑩、李香蘭等大明星。所以,後來從香港中文大學畢業的黃霑去電視臺工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1965年,他寫出了第一首歌《忘記他》,一直籍籍無名,直到遇見顧嘉輝。

黃霑外向奔放,顧嘉輝低調內斂,兩人性格互補,合作二十年,從來沒有吵過架。以至於後來蔡瀾說,黃霑這麼多年把圈中好友都罵了一遍,唯獨對顧嘉輝敬重萬分。

“人之間的緣分是很奇妙的,我們不是時常見面,但心有靈犀,人家講十句的東西,我和他講一句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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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黃霑寫《上海灘》是非常趕的,因為整個詞曲創作只給7天時間,而顧嘉輝作曲用了六天半。那時候還沒有傳真機,他們只能通過電話溝通。顧嘉輝說下“mi半拍so半拍一個小節la三拍”然後唱一遍調,黃霑記下確認一遍,當時是兩點,20分鐘後,他就好寫好歌詞交給了顧嘉輝。這首歌一出來,從香港火遍大陸,一直到到現在,40年過去了,每個人都知道《上海灘》,每個人都能哼上幾句“浪奔浪流 萬里濤濤江水永不休”。

《獅子山下》、《當年情》、《兩忘煙水裡》、《楚留香》、《世間始終你好》、《一生有意義》、《上海灘》……黃霑顧嘉輝幾乎包攬了當時香港熱播影視劇的所有配樂,也將粵語歌曲推向了巔峰,“輝黃”二聖合作的二十年,可以說也是香港樂壇最繁榮的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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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黃霑走後,顧嘉輝悲傷的說:我要感謝上天,給我這樣一位好朋友、好拍檔,但也怪責上天,拆散了我們。

三、遇見徐老怪,相愛相殺

如果說黃霑和顧嘉輝組合是和風細雨,那麼和徐克的組合就是狂風暴雨。

黃霑每次談起徐克,都是愛恨交加。他說徐克是個很有創意的人,但卻經常改變主意。今天他會抱住你說”不錯,很好。回家睡了一覺,又跑來道:昨天我喝醉了,今天覺得這樣這樣一來才是。然後把之前的全部推翻重來。。。

拍《黃飛鴻》的時候,徐克讓黃霑改編古曲《將軍令》。(改編後是《男兒當自強》)。當時黃霑請來全香港最好的音樂家黃安源用二胡拉《將軍令》,普通人250元/小時,他索價700元,這還是排隊預約。誰知徐克一進錄音室,說不夠低音,然後拿著一千多塊的音樂合成器,開始動手改。黃霑當場氣炸了。

因為平時,黃霑三小時就能完成一首曲子,這首《將軍令》他整整花了兩個月,徐克給了20萬的製作費,他卻花了25萬多,遠遠超去預期。誰知虧本打工,還不被領情。什麼人嘛?作為補償,徐克允諾他可以出唱片。後來唱片大賣,賺了40多萬,黃霑拿錢分給徐克,徐克一分不要。這個怪人,黃霑真是對他又愛又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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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笑傲江湖》的“滄海一聲笑“,過程同樣曲折。稿子被推了六次。最後黃霑想法都沒了,只好翻書找靈感:究竟怎麼才能寫一首三個頂級高手在一起合奏的曲子。他想無非兩種,要麼很難,只有他們三個能聽懂,要麼簡單的如同童謠。思考了好久,直到看到黃友棣教授的《中國音樂史》,其中引用《宋書.樂志》的“大樂必易”,這四個字黃霑恍然大悟:偉大的音樂必定是容易的。最容易的就是中國音樂的音階,即“宮商角徵羽”,黃霑想反其道而行之,“羽徵角商宮”,用鋼琴一彈“哇,好好聽。 那音階存在了千百般年,從沒有人想過這樣子可以做旋律。”於是他寫了三句,填了詞,告訴徐,那是最後一次,第七次。然後在譜上畫了男性生殖器,傳真給徐:徐克,要便要 XXX XXX(此處省略一千句),你不要,請另聘高明”。徐克看到曲譜,果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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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當紅歌星,百無禁忌

《笑傲江湖》電影在臺灣上映後,每次影片播放完,電影院如同KTV一樣,大家都跟著合唱《滄海一聲笑》。臺灣唱片製作人紛紛打電話要版權,黃霑當時只認識羅大佑,於是打電話過去問。羅大佑說,現在《滄海一聲笑》太火了,“不如我們來一版吧”。

錄音的時候,黃霑把徐克也拉近了錄音棚。據說錄音前,三人喝了點酒,錄的過程三人又唱又笑,隔著耳機,都能聞得到酒味。完了,徐說中間唱錯了,要求重錄。黃霑大手一揮:“這版最好,知己三兩,把酒言歡,這才是笑傲江湖嘛!”這一版也是公認的最好的《滄海一聲笑》,最能體現金庸《笑傲江湖》的武俠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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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黃霑出了一張個人專輯《笑傲江湖-百無禁忌黃霑作品集》。那時黃霑輯來臺宣傳,他很緊張的問:“專輯有沒有賣過五萬張?”滾石的張培仁告訴他,發行第一天就缺貨,到第五天已賣了27萬5千張。黃霑一聽,高興的繞著咖啡廳直轉圈,大吼大叫:“哇,我發了。”

與羅大佑的合作,讓黃霑賺到人生第一個100萬港幣,而且成為“滾石”的紅歌星。所以黃霑曾公開表示,他很感謝羅大佑。

“百無禁忌”來形容黃霑真是太貼切不過了。他雖然港大才子出身,卻口無遮掩,三句話不離葷段子。後來他把這些葷段子整理成書——《不文集》,當時在香港印到六十三版,成為香港最暢銷的口袋書。書中他寫道“中國男人最虛偽,一邊想拈花惹草,一邊還正襟危坐,最不是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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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成龍在迴應使吳綺莉懷孕生女的醜聞時,說他犯了天下多男人都會犯下的錯誤。當時香港有些人還認為這是一件風流而非下流的事情。黃沾發表言論說,什麼風流不下流,做了便是下流。古龍筆下的楚留香才是風流,留情卻未聽說留種。

他曾說藝人中,特別喜歡張國榮,因為他靚性格靚。“張國榮性格靚在他真,他是一個好真的人。娛樂圈,人人講事,都留三分。但是張國榮有話講盡,由心到口,無濾嘴的。這件事,同我一樣,所以特別鐘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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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為情所困,差點自殺

黃霑為人所熟知的除了音樂,就是和作家林燕妮的愛情。

當初黃霑在妻子華娃懷有他們的第三個孩子的時候,愛上了“香江才女”林燕妮(李小龍的大嫂,為陳慧嫻寫出《千千闕歌》的作詞人林振強的姐姐)。華娃是一個乾脆果斷的剛烈女子,她聽說後,挺著大肚子與黃霑離婚。當時黃霑成了全香港最出名的“渣男”,每提及此,他都覺得自己對不起妻子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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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霑曾在金庸家中向林燕妮求婚,6小時後,林燕妮又登報發聲明:黃霑純屬一廂情願)

和林燕妮在一起13年後,分手告終。當時這對黃霑的打擊很大,加上那時候他投資的電影公司失敗,一度陷入了絕境。有一天,他坐在10層的陽臺上,想一了百了,後來想到自己的老母親,於心不忍。母親是父親的第三個妻子,生了三個兒子,家裡一共八個兄弟姐妹,母親受了不少委屈,他作為家中長子,實在不想看到母親白髮人送黑髮人。

在黃霑經濟最困頓的時候,導演高志森帶著定金到黃霑家,黃霑收到支票後,竟然向對方跪下,感激高志森在困境中找他合作。高志森嚇了一跳,自己也趕緊跪下。他說黃霑真性情,一直是自己尊敬的前輩。他也非常欣賞黃霑的才華,一口氣跟黃霑簽了4部片,酬勞共100萬港元。黃霑接拍這幾部電影后,又去電臺擔任司儀,慢慢走出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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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戒酒戒菸,留笑人間

黃霑一輩子菸酒不離手,醫生都拿他沒辦法。誰知到了晚年,他竟然一下子全戒了。別人問他原因,他說老婆不讓抽。哈哈。沒想到晚年的黃霑也會怕老婆。他說不是怕老婆,是感動。老婆Winnie(陳惠敏)比自己小20歲,本來是富家小姐,為了他洗衣做飯,全心全意愛他。黃霑很受感動,他從未想過可以跟一個女人過的這麼簡單開心。

2004年11月24日,黃霑安詳的走完了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天。幾天後的追思會上,不僅有他的老搭檔顧嘉輝、羅大佑、蔡瀾等生前好友,還有將近兩萬香港市民。當《上海灘》的歌聲響起,在座的已經葉麗儀泣不成聲。當《滄海一聲笑》想起,整個氛圍被推至最高潮,幾萬人合唱“蒼生笑 不再寂寥豪情仍在痴痴笑笑”。這正是黃霑生前遺願:他希望大家永遠記住他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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