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上海異常悶熱，入夜後，朋友強拉我去外灘，漫步十里洋場，觀賞東方明珠和萬國建築群。
上海是個不夜城，外灘和浦東更是燈火通明，一排哥特式、羅馬式、巴洛克式的古典復興大樓，在各種燈光的照射和掩映下分外的醒目。浦東的東方明珠、金茂大廈也是彩燈閃閃，霓虹溢彩。黃浦江上往來穿梭的彩燈遊艇，沿江排列有序的歐式路燈，將這裡匯成了一個燈的海洋。
在中西合壁、風格迥異的外灘建築群中，中外遊人往來如織。不同的膚色，不同的語言，不同的民族趁著夜色湧向這裡，比肩接踵的人們將寬闊的景觀大道擠成了一個緩慢的人河。人們都在這個充滿歐洲風情的地方，或興奮地高聲呼朋引伴，或面對黃浦江遠眺沉思，或找一個咖啡館悠閒地聽著音樂、飲著咖啡。交輝的燈光、錯雜的人群、穿梭的遊艇，將外灘繪成現代的清明上河圖，夜色中的清明上河圖。
朋友到這裡特別興奮，總是讓大家不停給他拍照，一會兒伸開雙臂故作興奮，一會兒依欄故作深沉。倘若有外國人經過，他不管是黝黑的非洲人、白皙的歐洲人、還是大鼻子的俄羅斯人，也不管對方聽得懂還是聽不懂他唯一會說的good moming，他都會打著手勢，拉上一個或一群外國人與他照相合影。而到此外國人也似乎特別樂意和他合影，不論男女俊醜總是面帶笑容，還不時伸出手指在鏡頭搖晃。
看著這些友善的外國人在燈光輝煌的萬國建築前，和朋友親密合影，雖然為外國人的友善感到特別的意外，但心中卻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遙想一八四零年清廷戰敗，割地、賠款、通商，這裡就淪為英、法租界，就成外國冒險家的樂園，各國蜂擁到這裡建築氣派而富麗堂皇的公寓、教堂、領事館。在國人面前展示異邦的威儀和富足。在中國的上海，外國的巡捕荷槍實彈、耀武揚威；在中國的黃浦江上，外國的戰艦橫衝直撞；在中國的土地上，掛滿了“華人與狗不得入內”的牌子。
昨日之水不可留，光陰荏苒，昔日的外灘回到祖國的懷抱，黃浦江水靜靜流淌，往日的烏篷船已經不見蹤影，外國的巡捕、炮艇也不見蹤影。那些冒險家留下的高樓、教堂也已經幾易其主，改造成為銀行或者咖啡廳。外灘對面的浦東，建起如從天而降的彩虹、玉珠一樣的東方明珠，與之比肩的還有高大輝煌的金茂大廈。每當夜幕降臨，江面上交錯過往的是掛滿彩燈的觀光遊艇，紅色、藍色、黃色、綠色的燈光倒影在江面，遊艇在江面流淌，彩影在水中搖曳，黃浦江兩岸，成為一道流動、靚麗的風景。
在夜風中，隨著流動的人群，我們來到了外灘的中段和十里南京路的盡頭，這裡有曾經叱吒風雲陳毅元帥的銅像。銅像不高，夜色中也不太醒目，他沒有戎裝一身，也沒有戰馬相伴。一路風塵的他，似乎在神情篤定地觀看萬國建築頂端高高飄揚的五星紅旗；又似乎在心潮澎湃地聆聽著大鐘裡傳出那熟悉悅耳的“東方紅”；他的衣衫在十里洋場的八面來風中飄動。
午夜的外灘，各色的燈光在空中交集，各式、各時的建築在地上交錯，來自世界各地、懷著不同心情的人們在這裡穿梭交織；午夜的外灘，來自黃土高坡、來自千里長河、來自萬頃大海的長風在這裡交匯、迴旋。、
原創作者：喻國強，信陽商城人，河南省作協會員，已出版個人隨筆散文集《家中有棵桂花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