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獲一套新出版的《韓羽集》。分“陳茶新酒”“信馬由韁”“東拉西扯”“畫裡乾坤”“讀信札記”“塗塗抹抹”共六本。有文有畫,以文為主。其中有一篇是我那年在《江蘇畫刊》時對他的採訪。這套書應該比較全了,但未叫“全集”,信知後面還有好戲。


劉二剛:讀《韓羽集》


韓羽今年89歲,聲音宏亮。對藝術的赤子之心似乎愈老愈來神了,讀他的文,讀他的畫, 爽朗、智慧、真趣撲面而來。華君武說他“你的文、字、畫,渾然一體,很隨便,但別人要照這隨便又隨便不起來了。”有些人的畫好,可說,韓羽的畫好不可說。正如他少年時三姨所說:“韓羽畫畫是天生的,八成喝了‘迷魂藥’”。這“天生”的畫,就像他畫中的幽默,學是學不到的。


劉二剛:讀《韓羽集》


看韓羽畫有一種氣場,好像幅幅會發出聲來。如圖:《花臉打架》《獅子樓》《魯智深醉打山門》《鬧元宵》等,視覺由然隨著人物的動作和筆墨引發出聲響,又彷彿傍有京劇的緊鑼密鼓,時而快板、時而小鑼、時而鐃鈸,鏗鏘有致。


劉二剛:讀《韓羽集》


《三岔口》畫了三幅都不同,黑暗中二人持刀打鬥,一個在桌上,一個在桌肚,瞎摸瞎撞,妙處不可言說。


劉二剛:讀《韓羽集》


即使畫戲外畫,如:《翹首以待》畫一個小孩在牛尾巴下面持籃等屎,好像隨之就將會發出“啪”的一聲。


劉二剛:讀《韓羽集》


《瓜棚聽雨》唰唰唰,千條線,萬條線,頓時風聲雨聲遠近俱來。何以會得此效果?,韓羽說:“畫中物象,畫中義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有隔與不隔之分,巧與不巧之別,最關要的是應隨機應變,因地制宜地突破其所受制於時間、空間的侷限。既然繪畫技法難奏其功,那就必須藉助外力。”這外力就是磨刀不誤砍柴工,是韓羽的祕密。


劉二剛:讀《韓羽集》


路遙知馬力。想到許多畫家畫到老年,往往都是行百里者半九十。怎麼就畫不下去了呢。觀韓羽畫的啟示,重要是要找準路子,找準適合自己的路。切不可跟時尚,趨名利。韓羽畫戲,固然有漫畫的天才,更是為避當時文藝抓辮子之禍。但又想畫畫,怎麼辦?憑他的能力,畫寫實人物“蹲三立七坐五”“三大面七大調”不是問題。選擇畫什麼,怎麼畫,考驗著畫家的智能。


劉二剛:讀《韓羽集》


韓羽畫戲,前面有個關良,關良開創了戲畫,但多還停留在情節和故事上。還有個豐子愷,開創了中國式的漫畫。我曾經想,如果把關良的畫與豐子愷畫相結合就好了。


劉二剛:讀《韓羽集》


說好說,走出一條自已的路且又能站得住,談何容易。韓羽先生大智若愚,於畫外寂寞處下功夫,發前人之所未發,他的畫突破了關良和豐子愷的侷限,在漫畫誇張的手段和中國畫筆墨間遊離,小中見大,似戲非戲,獨成一家。黃苗子說韓羽藝術“土”極了。我卻以為這“土”中更呈現了非常的現代感,他的畫構圖飽滿,筆墨靈動,立意奇特。常規作畫都是感性在先,理性在後,他往往相反。如他畫《韓信月下追蕭何》,都知道“成也蕭何,敗也蕭何”,畫中韓信乾脆把自己的頭下下來捧給蕭何,成全你算了。這種誇張手段是超乎常人想象的。


劉二剛:讀《韓羽集》


《韓羽集》中前五本都是文集,第六本“塗塗抹抹”是畫集,畫放在最後可見他對文的看重。正如齊白石說:詩第一、印二、字三、畫四。1996年《韓羽自選雜文》曾獲“首屆魯迅文學獎”,歪打正著,但藝術界還是愛把韓羽歸為畫家。韓羽書法也好,他說:“書寫是衣冠,內容是筋骨,而文字所產生的境界才是真正的魂魄。三位一體方生精益高格。


劉二剛:讀《韓羽集》


雖然他只上到小學,閱歷和識見是他成功的關鍵。識見既高,書畫不得不高,一切行為必形影相隨。


劉二剛:讀《韓羽集》


看《讀信札記》可知他交往的朋友圈:丁聰、王朝聞、方成、艾青、華君武、孫道臨、黃苗子、張樂平、張正宇、賀友直等都是高人。如今人們都在用手機微信了,這些資料尤顯得珍貴。


劉二剛:讀《韓羽集》


韓羽已是前輩中屈指可數的人物。他說:“我的最大成就,就是實現了畢生所願從事的事業----畫畫兒。”這種心態的老畫家,真是“天生”的。

2019年4月劉二剛於南京


劉二剛:讀《韓羽集》


劉二剛,1947年7月生於江蘇鎮江。現為國家一級美術師。

1959年從事美術工作,曾在鎮江畫院18年,工廠8年,江蘇美術出版社8年,1999年為南京書畫院書畫家。

先後在南京、北京、上海、及海外舉辦過個人畫展。曾參加“百年中國畫展”、“中國新文人畫展”、“新中國美術60年大展”。

出版《二十世紀下半葉新文人畫.劉二剛》、《無悶集》、《畫裡畫外》、《廟亭山隨筆》、《午夢齋隨筆》、《且文且想且畫》、《一個宇宙一個人》、《獨上高樓》等。作品被中國美術館及私人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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