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口外,千古春臺

黃河 你好,立春 蜘蛛 東營微文化 2019-05-18
黃河口外,千古春臺

文丨西門紅柿 攝影丨劉文明

假使只顧及個人情感,那麼在我心中,世上沒有哪座山的壯美,能比得及黃河口鹼灘上,那一朵朵低飛的雲團般形成的天然土臺。它們佇立在這片荒涼之地,不渲染任何悲壯的色彩,不露鋒芒,又不甘落寂。無論之前是岩石風化,亦或海浪堆沙,只留下一些大小不一、高不過幾米,或丘或阜的土臺。

越靠近海岸,土臺越發自然。

它們用一種近乎隨意的方式堆積,看上去毫無章法,甚或與說,還有些肆意的凌亂。沒有群山連綿的巍峨,更沒有喀斯特岩溶的雋秀。當然,更不會有丹霞紅層那種強烈的視覺衝擊感。它們只是造物主不經意的雕琢,甚至連雕琢都不能算。這些略有起伏的地勢在華北平原偏隅一地,在黃河徑流都可能遺忘的角落,在泛著鹼花和鹽殼白芒芒光澤的久遠土地上,多少顯得有些寂寥、伶仃。

天空飛翔的,除了誤入腹地的燕鷗,最多的是害羞的田鵐。地面上物種單調,然而單調並不單一。且不說這春天叢起叢生的黃鬚菜,單單那一束束層生不盡的紅柳密匝匝織就的林帶,還有大小的水坑和雨水衝出來的溝渠,原生土地的簡單姿態豪無保留地向我們展開它寬廣的胸懷。

站上土臺遠眺,彎彎曲曲的水汊子曲曲彎彎。若干年前的若干年,風是鹹的,天是潮的,鸚鵡螺爬滿近海地,原綠藻佔據水中天;若干年後的若干年,雲是碎的,地是鹼的,紅荊樹站成籬笆路,黃鬚菜織就紅地毯。

黃河口外,千古春臺

蘆葦沿著水岸枯枯榮榮,在春日懨懨的陽光裡緩慢抽芽。這些容易被現代文明遺忘的地方,海風和灼日永不會缺席。舉目皆是的無遮攔地帶,風從四面八方吹來,四季的顏色綠紅黃白。日頭和日子並行,千百年的更替只有一個轉身。甲骨文、鐘鼎文從來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本身與它毫無關聯。能夠留下印跡的,除了古老的貝殼和經年的雨雲,這些土臺把自己的一切都置身於文化荒漠和文明世界的邊緣。

我尤其喜歡這些土臺的春天,放眼四外,人間早是桃紅柳綠的芳菲四月。而這片自我枉顧的土地上,細微的生命力仍舊波瀾不驚地慢慢舒展。草黃色成片的狗尾草用一個姿勢站了整個冬天,蓬子菜乾癟著身子,用寡瘦的枯枝斜指著蒼天。狂野的雞血藤失去了原本的銳氣,這些最喜歡攀援的傢伙,像蜘蛛一樣用藤蔓織成一張大網,把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壓在身下。而現在,憔悴的身體大片大片蟄伏在荒原上,像凝固之後定格的波浪一般。風裡還沒吹來春雨的訊息,蓄勢待發的生命力只等一個信號,然後蓬勃、狂狷。

隱匿在草根邊的蜘蛛卵袋,在不緊不慢的陽光裡孵化,小蜘蛛試探著爬上枯草尖,然後牽一線蛛絲,悠悠盪盪飛滿天。

還沒晒太燙的地面上,大螞蟻正跳著腳遊走,從來不願露面的小蟲子把身子藏進表層土裡,在白天和黑夜交替間,自顧自挖幾條縱橫的地道。這些小精靈的傑作,在我們眼裡,只是拱起在鹽鹼地面上細小的凸痕。田鵐把高地風化的土地踩軟,它們應該感謝落雨沖走了堅硬的鹽殼。這些小機靈鬼自由自在地趴在細軟的黃土上打盹兒,耐心等青草長出來,再揀選最柔軟的枯草,花功夫做一個精美絕倫的巢,巢裡再產幾隻小小的蛋。只消一個月,小田鵐就能直飛雲天,那時的這片鹽鹼灘上,將會流淌著更多對於生命的吟贊。

黃河口外,千古春臺

現在的蘆芽剛剛從水岸邊冒出頭來,水鳥等不及它們長高,都候在風乾的舊葦叢裡嘰嘰喳喳。雙手分開刺人的紅荊樹,腳下折斷了蘆葦噼噼啪啪,鳥鳴聲就在耳邊,但你竟永遠近不到它眼前。

四月的風裡開始有了潮氣,有云從海的方向飛過來,這些黃河口外的土臺和生長在泥土裡的思想都仰起頭,等待著春天的上空再一次風雲際會。它們早已習慣了橫亙千百年的季節更替,土臺上的日子又開始慢慢斑斕起來,這片共和國最年輕的土地,再一次迎來生機勃勃的春天。

黃河口外,千古春臺

作者簡介:園子的枝頭都紅了/請給我一枚果子/籬笆和風點點頭/默默把一隻簡單的柿子/遞出來

西門紅柿,一個只想簡單點的廣饒人。

相關推薦

推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