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出自中國最早的詩集《詩經》中的《國風.秦風》。詩名叫《蒹葭》。此詩一出,“蒹葭之思”(或省稱“葭思”)、“蒹葭伊人”,數千年以來,成為人們書信中懷念心中有情人的套語。獨佔天下八斗才的曹植之《洛神賦》、現代人眼中的古代男神李商隱之《無題》,等等,遙遙呼應著這首古老的情詩《蒹葭》。臺灣著名言情小說家瓊瑤有一部小說叫《在水一方》,大陸、香港、臺灣有多部名噪一時影視劇叫《在水一方》,臺港已故著名歌唱家鄧麗君深情演繹的歌曲《在水一方》在全世界華人中傳唱。
《蒹葭》原文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註釋】
蒹:沒長穗的蘆葦。
葭:初生的蘆葦。
蒼蒼:茂盛狀。
伊人:那人。這裡指作者思慕的對象。
溯洄:逆流而上。
溯游:順流而下。
萋萋:茂盛狀。
晞:幹,乾燥。
湄:岸邊,水草交接的地方。
躋:登,上升。
坻:水中小塊高地。
采采:茂盛狀。
涘:水邊。
右:高。
沚:水中的小塊陸地。
【賞析】
《詩經》大家都知道,古時讀書人講究要讀《四書五經》,五經指《詩經》、《尚書》、《禮記》、《易經》、《春秋》,其中《詩經》排在首位,由此可見其在中國文化史上的地位之高、作用之大、影響之深。詩經在內容上分為《風》、《雅》、《頌》三個部分,《風》又包括“十五國風”,《蒹葭》是其中《秦風》中的一篇,說明這首詩產生於古秦地。
前人曾對《蒹葭》主公人思念的對象做過各種猜測和推斷,有說是思念周朝廷的故都遺老,有的說是思念故國周朝廷、有的說是思念周朝的故主,還有的說思念秦國的賢人隱士呢。小編倒認為,上面的推測都不靠譜。小編和大多數吃瓜群眾一樣,認可“思念愛慕的人”這一說。《風》和《雅》、《頌》不同,《風》的詩絕大多數採自各國的民間,那個時候的男女不像宋代以後那麼保守,尤其是秦地,民風彪悍、豪放,男女之間表達愛慕之情,不必扭扭捏捏、遮遮掩掩、惺惺作態。更何況,有周的時候就有秦地、秦王,周朝名存實亡的時候,秦地還是秦地,秦王還是秦王,一個普通的平頭老百姓,能有多少人會去這麼深情款款的思念所謂周朝的故國、周朝的故主、思念隱士呢。因此說啊,前人的研究考證有時也不切合實際,也往往流於脫離普通人的感情、閉門造車,拍腦門一會兒一個想法,不太靠譜。
此詩一詠三嘆,深情款款,言詞優雅、意境美好。其實就是一件事情,思念,作者用了三節,來不斷地強調、深化、渲染對愛人的思念和思之不得的惆悵、哀婉。看來古人也深諳“重要的事情”說三遍的道理。詩的第一節,交代了時間、地點、人物,並開宗明義,點出主題。在深秋的河邊,一個滿心悽清的人,在岸邊不停地徘徊沉吟,思念遠方的愛人。秋天的蒹葭,雖還算茂密,但卻早已沒有了蘆花,只剩下即將乾枯的身形,暗指主人公因思念而憔悴;河水彎曲迴旋,時緩時急,正如主人公苦苦思念的心緒,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充滿險阻的岸邊道路,高低不平,正如主人公尋覓愛人的路途,遙遠而坎坷。第二節、第三節,只是在第一節的基礎上改動了幾個字,卻將時間和感情推進,使得詩中思念的主題一波三折,讀來讓人愁腸百結。
全詩看似直白,卻寓意深刻。尤其是重章疊唱,不斷地將詩中所要表達的感情推升、微落、再推升,似江水一浪高過一浪,是當時民謠創作手法的典型代表。後人再寫相思,甚至包括唐人詩歌,諸如“楊柳青青江水平,聞郎江上唱歌聲。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此水幾時休,此恨何時已。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等等,都是相思有餘,而優雅不足。縱如千古絕唱之白居易的“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亦是如此,言已盡的同時意也盡,雖蕩氣迴腸,但比之《蒹葭》讀後猶能如妙曲繞樑三日,似不能敵。民國著名國學大師王國維在《人間詞話》中第一篇評《蒹葭》道“古之寫相思,未有過之《蒹葭》者”,小編聽來,相當酸爽。
到目前為止,就譯文來看,小編看到的,對這首詩詮釋得最好的就是瓊瑤先生為電視劇《在水一方》寫的歌詞。小編順手把這首歌的歌詞貼出來,供大家參考欣賞。
歌曲《在水一方》歌詞原文如下
綠草蒼蒼 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
我願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方向
卻見依稀彷彿 她在水的中央
綠草萋萋 白霧迷離
有位佳人 靠水而居
我願逆流而上 與她輕言細語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曲折無已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蹤跡
卻見彷彿依稀 她在水中佇立
綠草蒼蒼 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 在水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