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的歷史地圖|廬山,書院的勃發

國學 陸九淵 朱熹 呂祖謙 志道教育 2017-0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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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湖之會的促成者:呂祖謙

匡廬奇秀甲天下,廬山因雄、奇、險、秀聞名天下,也因五老峰南麓享有“海內第一書院”之譽的白鹿洞書院獨具異彩。

白鹿洞書院的光芒,來源於朱熹與陸九淵二位經學鉅子,要談白鹿洞,不得不談“朱陸”,要談“朱陸”,則不能不談中國文化史上的另一場盛世——鵝湖之會。而在談鵝湖之會前,我們先前往福建,朱熹的出生地,朱熹曾在此創辦白雲岩書院、武夷精舍、考亭書院等書院,講經傳理,培養了大批弟子,並由此創立“閩學”學派。

南宋淳熙二年(公元1175年)春天,“東南三賢”之一的呂祖謙前往福建武夷山會見朱熹,二人共同研讀周敦頤與二程的著作,編輯《近思錄》。一個多月之後,呂祖謙返程,朱熹送他一直送到了信州(今江西上饒)的鵝湖寺。那個時候,朱熹與呂祖謙在治學方面都已成規模,據《宋元學案》記載,“宋乾淳以後,學派分而為三:朱學也,呂學也,陸學也。三家同時,皆不甚合。”

呂祖謙是“婺學”的創始者,治學“不私一說而兼取其長”,他創建的麗澤書院與嶽麓書院齊名,“四方之士爭趨之”,培養了大批學者,一直影響到明代的學風。甚至朱熹、張栻這樣的大師級人物,也都願意把子女送到呂祖謙門下就學,其學養與人格魅力可見一斑。

而黃宗羲所說的“三家同時,皆不甚合”,是指朱熹與陸九淵在理學觀點上的分歧。呂祖謙知道朱、陸二人的矛盾所在,便充當中間人的角色,邀請陸九齡、陸九淵兄弟來鵝湖一會,共同討論學術問題。

鵝湖之會上,朱、陸雙方圍繞“教人之法”展開了激烈爭辯,朱熹強調“格物致知”,主張多讀書,多觀察事物,往復學習,最終成為聖人;陸氏兄弟則從“心即理”出發,認為千秋萬代聖人的道理只是以心相傳,而不是傳之文字,主張先“明心”,再擴展到讀書問學。雙方各持己見,《陸九淵集》記載,陸九淵越辯越來勁,“更欲與元晦(朱熹)辯,以為堯舜之前何書可讀?復齋(陸九齡)止之。”爭論了三天,朱、陸的觀點也未達成一致,甚至一度出現了相互詆譭的局面。

鵝湖之會的結果,是二陸稍占上風,《陸九淵集》記載當時情況稱:“(陸九淵)莫不悉破其(朱熹)說”,而朱熹三年之後才賦詩與陸九淵,寫道:“只愁說到無言處,不信人間有古今”,指出陸學“脫離文字,直指根本問題”的缺陷。

鵝湖之會,朱熹與陸氏兄弟的碰撞產生了後世所說的“理學”與“心學”兩大派別,後人為紀念這次盛會,在鵝湖建立書院,流傳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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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湖之會盛況

朱、陸間雖在“教人之法”上存有分歧,鵝湖之會後卻仍不斷書信往來,朱熹也曾告誡求學者,要借鑑“陸學”。

3年後,朱熹出任南康(今江西省星子縣)知軍,一天他到白鹿洞書院廢址考察,舉目四望,頗感欣慰地說:“觀其四面山水,清邃環合,無市井之喧,有泉石之勝,真群居講學、遁跡著書之所。”於是著手重建白鹿洞書院,置田建屋,延請名師,充實圖書,並親臨講課,與學生質疑問難,成就了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話。

朱熹曾對太學做過一番論述:“所謂太學者,但為聲利之場,而掌其教事者不過取其善為科舉之文,而嘗得雋於場屋者耳。士之有志於義理者,即無所求於學,其奔趨輻輳而來者,不過為解額之濫,舍選之私而已。師生相識漠如行路之人。間相與言,亦未嘗開之以德行道藝之實,而月書季考者,又只以促其嗜利苟得,冒昧無恥之心。殊非國家之所以立學教人之本意也。”他批評追名逐利、工於考試的太學教育和科舉制度,認為“德行道義”,才是立學教人的本意。

朱熹主講書院,教材主要是儒家經典,他曾寫道:“某要人先讀《大學》,以定其規模;次讀《論語》,以立其根本;次讀《孟子》,以觀其發越;次讀《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處”。在如此的學序安排、諄諄教誨與其本人崇高道德品格的感染下,朱門高足輩出。

又過了3年,陸九淵到南康尋訪朱熹,朱熹藉機邀請陸九淵到白鹿洞書院講學。

《陸九淵集·語錄上》記載,有人問陸九淵:“陸先生教人何先?”陸答:“辨志。”那人又問:“何辨?”陸回答說:“義利之辨。”

“義利之辨”,是中國知識分子的一個千古命題,也是陸九淵為學的一大宗旨,此次他應邀在白鹿洞書院講學,所授正是《論語》裡“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章。

陸九淵先進行了一番誠懇幽默的自我介紹,然後講解經文,他認為,儒家以義利判君子小人,其核心問題是“辨志”。因為人的認識來源於日常生活中的習染,而習染的結果卻決定於你的志向如何——志於“利”者,必被“利”所趨,志於“義”者,則以“義”為行為的準則,所以為學之要在於立志。

陸九淵此次講學,引起了巨大反響,人們紛紛前往聆聽。清人李紱輯在《象山先生年譜》裡記載陸九淵講學時的情景:“每開講席,學者輻輳,戶外履滿,耆老扶杖觀聽。”這一次,陸九淵更是震撼了朱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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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漱溟手書:象山先生有言要當軒昂奮發莫恁地沉埋在卑陋凡下處

經文梳理完畢,陸九淵將矛頭直指科舉弊端:“科舉取士久矣,名儒鉅公皆由此出。今為士者,固不能免此,然場屋之得失,顧其技,與有司好惡如何耳?非所以為君子小人之辨也。而今世以此相尚,使汩沒於此而不能自拔,則終日從事者,雖曰聖賢之書,而要其志之所鄉則有與聖賢背而馳者矣!推而上之,則又惟官資崇卑,祿廩厚薄是計,豈能悉心力於國事民隠,以無負於任使之者哉?從事其間,更歷之多,講習之熟,安得不有所喻?顧恐不在於義耳,誠能深思,是身不可使之為小人之歸,其於利慾之習,怛焉為之痛心疾首,專志乎義而日勉焉,博學審問,謹思明辨而篤行之,由是而進於場屋,其文必皆道其平日之學,胸中之蘊,而不詭於聖人。由是而仕,必皆共其職,勤其事,心乎國,心乎民,而不為身計,其得不謂之君子乎?”

自我介紹時,在座的聽眾已經頗有感慨,而陸九淵話音至此,座下聽者已經聲淚俱下。這與朱熹對太學、科舉的批評何其相似,而陸九淵更進一步,提出只要士子們以“義利之辨”來決定“去就”,就可使科舉的“千載之弊”得而“反諸其正”。

陸九淵講畢,朱熹離座對眾人說:“熹當與諸生共守,以無忘陸先生之訓。”他又請陸九淵書寫了此次講義,刻在岩石上以作紀念。

從1167年的“朱張會講”到1181年的陸九淵白鹿洞書院講學,短短十幾年的時間,是中國書院發展歷史上前所未有的蓬勃期。張栻主講的嶽麓書院,朱熹主掌的白鹿洞書院,陸九淵講學的象山書院,大江南北有志於學的生徒風隨影從,謁拜求學者成百上千,理學因此迅速傳播,使中國文化進入漢唐盛世之後的又一個大繁榮期。

(原創自志道教育所屬雜誌《時代教育•人物》 楊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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