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甘肅】嬴秦西垂陵區覽要

【溯源甘肅】

嬴秦西垂陵區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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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肅秦文化博物館還原秦時征戰場景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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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觀者觀看大堡子山發掘現場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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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堡子山出土的青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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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化博物館展出的秦公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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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文化博物館展出的蟠虺紋扁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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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禮縣的秦文化博物館。

甘肅日報特約撰稿人 祝中熹

改革開放以前,早期秦史研究是我國先秦史領域的薄弱環節。有關論著或語焉不詳,或誤說頻現。20世紀90年代禮縣嬴秦西垂陵區的發現及其後續考古成就,使局面為之改觀。陵區的面世撥開了兩千六七百年的歷史積塵,喚醒了華夏文明沉睡已久的一段記憶,早期秦史,秦文化探討隨之沛然興起,至今熱度不減。

秦公陵園的發現

在禮縣永興鎮與永坪鎮交界處的西漢水北岸,有一座黃土山丘,那是西秦嶺祁山脈系的最西端,東距禮縣城約26華里。西南部山嘴上曾有座清代民間為避亂而修的土堡,故俗稱“大堡子山”。誰也未曾料到,就在山丘頂部的向陽坡地上,竟隱藏著嬴秦第一座國君陵園。

陵園是在20世紀90年代颳起的盜墓黑風中被發現的。及至相關部門關注此事時,兩座大墓、兩座車馬坑及眾多的中、小型墓葬,已被洗劫一空。但陵園發現本身極具重大意義。考古人員對陵區進行了搶救性清理髮掘,明確了陵園的位置、佈局和規模,弄清了墓葬的形制、結構和品位。經公安部門從犯罪分子手中追繳,以及文博機構努力征集,部分被盜文物已收歸公有。流失海外的許多珍品也大都披露,相關資料信息被陸續反饋回國內。這一切都為學界對陵園的深入瞭解和研究創造了條件。

陵園東西長約250米,南北寬約140米,總面積近5萬平方米。自上而下平行並列兩座東西向大墓。上部即北面一座為目字形(M3),全長115米,墓室口長24.65米、寬9.8米,墓深16.5米。下部即南面一座為中字形(M2),全長88米,墓室口長12.1米、寬11.7米,墓深15.1米。二墓均有東西兩條斜坡墓道,皆設二層臺,臺上和墓道填土中均有殉人。棺下皆設腰坑,各殉犬一隻,玉琮一件。墓主葬式為仰身直肢,殉人多屈肢。中字形大墓以南,附一東一西兩座車馬坑。已清理的是東面一座(M1),殉車4排,每排並列3乘,每乘兩服兩驂,轅車輿西。大墓周圍有規律地分佈著200多座中、小型墓葬,皆坐西朝東。陵園正上方有夯土臺基遺存,附近發現不少秦瓦殘片及瓦當,表明那裡曾存在陵寢類建築。

據目前已披露的信息可知,陵園所出器物以青銅禮器和金器為大宗。金器中最引人矚目的為成對金虎和飾於棺槨的大量金片。其中大型金鷙片4對8件,高52釐米、寬32釐米,鉤喙、環目,凸胸、屈爪,飾不規則勾雲紋。有4件在紋飾空白處隨紋樣鏤出10個形狀各異的透孔,原本可能鑲嵌著寶石類飾物,以示雄雌之別。另有眾多不同形制的小型金片,多呈羽瓣形,應為呈鱗狀聯排成鳥身與尾的構件。用成對華美的大金鷙裝飾棺槨,反映了嬴秦以鷙鳥為始祖圖騰的宗教觀念。青銅器有鼎、簋、方壺、編鐘等,數量甚巨,流散於世界各地。上海博物館和甘肅省博物館也有部分收藏。最大鼎高47釐米、口徑42.3釐米,厚立耳,淺垂腹,三蹄足,飾竊曲紋。腹內鑄銘2行6字:“秦公乍鑄用鼎”。最大簋高23.9釐米、口徑18.6釐米,?口,高蓋,獸面耳垂珥,圈足下附3支足,飾竊曲紋配瓦稜紋。蓋與器內鑄對銘2行5字:“秦公乍寶簋”。

對兩座大墓的墓主,業界尚有不同認識。根據兩墓的處位、規格及出土器物顯示的時差判斷,上方目字形大墓當為開國之君襄公之墓,其下中字形大墓當為繼位者文公之墓。此即先秦族塋傳統所謂“父登子肩”。陵園距嬴秦國都西邑10餘華里,這正是秦國公陵與都邑的通常距離。史言襄、文二公所葬之“西山”,即指大堡子山無疑。

陵園的後續考古發現

2006年,由甘肅省考古研究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學院、國家博物館考古部、陝西省考古研究所、西北大學考古文博學院五家單位組成的早期秦文化聯合考古隊,在大堡子山地區開展了新的調查、發掘工作。主要收穫有以下幾項:

陵園圍垣。垣牆所圍總面積約25萬平方米,大致呈長方形。東西斷續長約1000米,南北斷續長約250米,依山勢而修,夯土建築,大都殘毀嚴重。保存較好的一段長約5米多,殘高約3米多。發掘者稱之為“城”,但並未發現城門、通衢等配套建築遺蹟;又因只做了初步考察尚未試掘,故牆體準確走向和結構,以及修建和廢棄年代等均不明確。由於牆垣內的文化面貌幾乎全是墓葬及墓葬附屬遺存,故其性質應屬保護塋域的兆垣,而非城邑之圍牆。

樂器祭祀坑。坑址在中字形大墓西南方約20餘米處的平緩地帶,包括1座樂器坑、4座殉人坑(共殉6人)、6個灰坑。樂器坑東西長8.8米,南北寬2.1米、殘深1.1-1.6米。坑內樂器分兩排設置:南部置8件甬式青銅編鐘,3件青銅編?,呈一字形擺開,3件編?上或其側各附1件銅虎。北部置兩組石編磬,5件一組。最大?透雕扁體龍紋繁紐,舞部與?身均分區飾對稱的組合龍紋。三件?形制、紋飾大致相同,規格遞小,各附掛鉤,唯最大?有銘。造型宏偉,紋飾繁麗,鑄制精良。所附銅虎呈蹲距狀,顧首向上,虎體中空,最大虎長22.6釐米、寬8.11釐米,當含守護鍾?的意義。8件甬鐘形制,紋飾基本相同,規格遞小,各附掛鉤。

樂器坑的處位和方向,顯示其為祭祀中字形大墓墓主而建。祭祀者秦子為何人,他與墓主是什麼關係,成為業界討論的聚焦點,歧說甚多。據樂器的時代推論,?銘中的秦子當為秦憲公,樂器是為祭祀其父即中字形大墓墓主文公所作。依當時的禮制,國君去世後,繼位新君在一年之內不能稱“公”。憲公是繼祖父之位的,“秦子”是他在喪期內的自稱。

大型建築基址。基址位於圍垣內南端高處兩個相鄰的臺地上,為夯土建築,呈南北向縱長方形。南北長107米、東西寬16.4米,東西兩牆間距11.4米。牆基寬3.2米、深1.12米。東西兩牆正中有南北一字形排列的17個柱礎,礎間距約5米,另一柱礎被移位至西北方5米以外處。柱礎石質為當地有所暴露的青灰色頁岩,形狀不規則,未經加工,也未高出室內平面,應為暗礎。未發現有柱朽失後留下的柱洞痕跡,表明立柱非隔牆所用的壁內柱。也未發現瓦片堆積及門道、臺階類設施。綜合諸因素思考,這應是一座樑架結構的兩面坡式大型建築,茅草屋頂,室內無隔間,構造簡陋。據夯土牆內所含可斷代陶片,以及基址與墓葬的前後打破關係分析,此房屋始建於春秋早期偏晚或中期偏早,戰國時期即被廢棄。發掘者認為,這應是一座大型府庫性質的建築。大堡子山陵園埋葬著嬴秦發展史上位勢最崇高的兩位國君,都邑東遷後也有高級貴族留守,對陵園的警戒和管理必然會高度重視。這座相對寬敞的大型房屋,當為駐紮護衛陵園的軍隊而建。

圓頂山秦貴族墓地

圓頂山位於禮縣永興鎮西漢水南岸的趙坪村西側。與大堡子山隔河相望,距離不過六七華里,是嬴秦都邑所處川原的最西端。圓頂山北坡廣闊平緩的二級臺地上,散佈著許多古墓,這一帶往昔即曾屢屢出土過貴重文物。20世紀90年代禮縣盜墓黑風猖獗時,此處自難逃厄運,許多古墓遭劫。1998年,在盜墓風被初步遏制的同時,考古工作者先後兩次對圓頂山部分古墓進行了發掘,共清理了4座春秋中期貴族墓和1座車馬坑。諸墓皆為圓角長方形直壁豎穴土壙,坐西朝東。棺槨葬,二層臺上均有殉人,棺內撒硃砂。車馬坑葬車5乘,前後相隨,轅東輿西,3乘為駟馬,2乘兩馬挽駕,首乘輿內殉御人1。墓區出土物甚豐,含金、銅、鐵、玉、骨、貝、陶等各類,僅青銅器即多達317件。諸墓以M2規格最高,保存也較完整,值得做重點介紹:東西長6.25米,南北寬3.25米、深7米。1棺1槨,曾髹紅、黑二色漆,棺內殘留大量硃砂。墓室四壁二層臺上共殉7人,側身屈肢。棺下有長方形腰坑殉犬1。共出青銅器38件,另出玉器32件,石器23件,陶器8件,鐵劍之金首、金格各1。這應是一座7鼎墓,列鼎中有2件盜失。

墓區所出青銅器,從器類、器型、組合到形制、紋飾以及工藝,全面承襲了西周晚期的青銅製作傳統,但在許多方面發生了顯著變化,出現了不少新的因素和趨勢,已基本奠定了秦國青銅器獨具的風格。尤其是在形飾上,有兩大特徵需特意指出。一是器表喜歡附飾虎、熊、鳥等動物,各類器型的顯著部位,幾乎都有動物在守據,數量之多,形象之生動,令人驚歎。如M2所出鏤空鳳耳?,全器附飾動物多達46只,大都為圓雕,姿態各異,配置勻稱,錯落有致;有些動物還彼此呼應,或有機套合,情趣盎然。這種裝飾手法,已全無商周青銅器動物形象森然可怖的氣氛,洋溢著玲瓏清新的意韻,表現出一種貼近現實生活、崇尚動態美的藝術風格。二是蟠虺紋的天下。這種緣自交龍紋或勾連鳳紋後被圖案化了的細密紋飾,早已失卻母型的神祕意境,而純然追求線條盤繞糾結、綿密紛繁的視覺效果。這不僅反映了秦人審美觀念的個性,也和模印法出現標誌的青銅工藝進步有關。預製的紋式模樣在鑄範上壓印,同型紋樣可據需要接連壓印以使圖案,二向或四向展開,從而節省大量複雜繁瑣的手工勞作。

經初步勘察,圓頂山墓區範圍較廣,跨時甚長,既有春秋早期也有春秋中晚期乃至戰國時期的墓葬,表明在秦都東移後仍有公族留守西邑地區。這裡應是嬴秦最早的一處國人墓地,它和大堡子山公陵一南一北成犄角之勢,共同拱衛著都邑的西郊,可以合稱西垂陵區。

西垂陵區的發現,印證了《史記》對早期秦史一系列關鍵問題的記載,坐實了嬴秦經營西漢水上游的那段創業經歷,使我們對春秋前期秦文化達到的高度,以及秦文化的淵源和特徵,有了實質性的直觀認識,同時也為西邑地望的探尋,提供了可靠依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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