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鬼臉兒杜興的故事

這兩天沒啥事,天天開會。晁天王不參加,宋大哥也不參加,兩人都恨不得平吞了對方,已經尿不到一壺去了。不參加更好,眾兄弟們樂得逍遙自在,畢竟不用騎牆了,騎牆是個技術活,危險指數太高,一不留神摔個四蹄朝天就不好了。

會議有時由吳軍師主持,有時由公孫勝主持。吳軍師主持時就大談孔孟之道,宣揚仁義,眾兄弟照例齊聲附和,盛讚他宅心仁厚,有孔孟遺風……

我心裡暗罵,你他孃的表面人五人六,背後盡下黑手,上次攻打大名府時,就因為我逃跑時踩掉你一隻鞋,你至於天天找我茬嗎?還變著法地折騰我。

公孫勝主持時,就吹噓道法無邊,推崇啥心靜如水,出世無為,也就嘴上說說,上次俸祿給他少算了二兩銀子,丫鞋都沒穿就跑蔣敬那裡,把算盤賬簿全砸了,還罵人狗孃養的,那時倒不心靜了……

不過這話只能在心裡說說,我跟眾兄弟一起,由孔子信徒搖身一變,成了虔誠的道教子弟,稱讚一清道長修行高深,人所不及。這廝捋著那兩根鬍鬚,笑得下巴都差點掉了……

白天開會,晚上賭博。

賭有賭友,找幫稱心的賭友忒不容易。

花榮不能找,這廝是我上級,典型的有人品沒賭品,贏了,劃拉銀子比誰都快,輸了,就沉著臉說沒帶錢,讓人去他家拿,誰敢去啊,賭桌上可以不認識老爹,也可以不認識老孃,但萬萬不能不認識上級,不認識老爹老孃,沒啥大事,反正已經生下來了,頂多背個不孝的罵名,要是不認識上級,你丫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杜興就是前車之鑑,這廝上山後,也曾混得風生水起,有一次差點當上堂級頭領,正在提拔的當口,李應找他賭錢,李應是他直屬上級,這是表現的絕好機會,既要陪領導玩得高興,又要讓領導贏得痛快。

杜興這廝,看不出眉眼高低,幾盤下來,倒贏了上百兩銀子,李應那天壓根就沒帶錢,又不好意思賴賬,就做做樣子,耷拉著臉說要不你跟我回家拿吧,這要擱別人身上,就會哈哈一笑說,算了算了,玩嘛,就是圖一樂呵!

杜興這廝,還真去了。結果,第二天就領到一個光榮的任務:去東京行刺高太尉。

當朝太尉豈是好刺的?這廝剛踏入白虎堂就被拿下,整整砍了上百刀,一半落臉上,鼻子都砍掉一半,滿臉蜈蚣疤,人送外號“鬼臉兒”。

鮑旭不能找,跟他賭,從沒輸過,一點懸念都沒有,沒勁!更受不了的是,這廝每次輸後都裝出滿臉遺憾地說,“唉呀,剛才要是怎麼怎麼就好了……”

太假!

時遷不能找,這廝太厲害,總出老千,你還逮不到他,每次都被氣個半死……

王矮虎也不能找,這廝雖然夠爽快,輸了銀子也不磨嘰,但當晚扈三娘就找上門去,太膈應人……

想來想去,還是找魯智深吧,還是他跟我對脾氣。

杜興這廝,勉強算是個好人。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好人,有人掉井裡,大家都趕去扔石頭,別人拿大塊砸,你撿小塊丟,你就是好人。

別人鼓破了,眾人都跑去錘,別人甩開膀子猛力掄,你拿榔頭輕輕敲,你就是好人。

王倫倒黴後,眾兄弟一窩蜂趕去湊熱鬧,王矮虎把王娘子欺負了,阮小七把王倫兒子一巴掌一個全扇了一遍,白勝把人家鍋碗瓢盆全砸了,杜興也只是拿刀在王倫屍體上戳了兩個透明窟窿……

兄弟們平常有啥需要幫忙的,也總是麻溜溜的,就一點不好,腦袋缺根筋,總愛跟人屁股後面有樣學樣!

看看他辦的那些鳥事。

在江州時,去黃鶴樓吃飯,柴進正好在隔壁桌,那時候他們還不認識,柴進吃完飯,說聲記賬上,拍拍屁股走了。那氣度,瀟灑極了。

他覺得稀奇,也學人柴進,矜持地踱著步,揹著手,斜著眼睛說聲記賬上,甩手就往外走,結果被夥計拖回來一通暴揍,還TM記賬上,你是哪根蔥啊?!

有次,戴宗跑北京城下大罵樑中書,他非得跟著去,兩人在北京城下把樑中書祖宗八代問候一遍,城裡守軍追出來,人家戴宗吐口唾沫,搓搓手,彎腰綁上甲馬,做起神行法來,日行八百里,一溜煙跑沒影了。

他沒那本事,剛跑沒兩步,就被抓住,拖回去好一通暴打……

還有一次,李俊去河邊調戲婦女,他也跟人屁股後面說風涼話,村裡衝出一幫大老爺們,扛著扁擔,拎著鋤頭,氣勢洶洶。人李俊不慌不忙,把衣服一脫,一猛子扎河裡,從水底溜了。

他不會游泳,先跳河裡淹了個半死,後被人拉上岸又打個半死……

這廝混得比曹正還慘,姥姥不疼,舅舅不愛,沒人把他當盤菜。人家曹正好歹算幹老本行,偶爾還能落兩塊豬腰子回去補補,他天天在半山腰看守忠烈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冷不丁有人喊他一聲都能嚇出一身冷汗……

這廝也真夠倒黴,你說你犯點啥事不好,非得去得罪頭領。在山上,犯事沒關係,不論大事小事,只要頭領不當回事,你就沒事,你要是得罪了頭領,再小的事,都是大事,沒事都能給你生出事來。

你看人王矮虎,今天糟蹋這個,明天作踐那個,也沒人敢辦他,不就是因為宋大哥不當回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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