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盤蛇之殤

大波斯菊 社會 張鄉本 2017-05-16

故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時候的我還小,只有幾歲,但自我的童年起,就聽我的母親和村上的一些鄰居經常說起,小香和小武兩兄妹是一對可憐的孩子,他們的母親秋英嬸在他們二三歲的時候,上山砍柴,被一條棋盤蛇咬死了。棋盤蛇,老家那邊最毒的一種蛇,老人們描述蛇的背上長著像棋盤架子一格又一格的花紋,長大後我才知道,那其實就是眼鏡蛇。自打我記事起,母親每次看到小香和小武兩兄妹,穿的衣服破兮兮、髒兮兮的時候,總是在我們耳邊唸叨,“沒有媽媽的孩子真是可憐”,而這時候,母親往往要再敘述一遍小香和小武媽媽秋英嬸被蛇咬的故事。久而久之,這個故事就好像在我眼前發生一樣。

棋盤蛇之殤

那時候農村的人需要柴火,做飯都是燒柴,一口大土灶,一個黑色的洞口,不斷的吞噬著雜草,樹枝,發出熊熊的火苗,每到傍晚時分,家家戶戶的屋頂上炊煙裊裊。而四圍的山,都被砍得光禿禿的,小山上只有矮矮地,枯黃的小草。幸好老家屋背後有一座大山,叫車家屋背,很高的山,有多高呢?每到下雨季節,山就被雲霧籠罩,猶如仙境一般。每家每戶都需要柴火,附近的山被砍光了,人們只好走上幾十裡山路,再爬到車家屋背的山頂上去砍柴,由於山路比較遠,人們往往是天微微光就出發,到傍晚時分才擔著柴回到家中。我的母親就常常經歷這樣的事情。

秋英嬸好能幹,人家一天只能上車家屋背砍一擔柴,她能夠砍兩擔,不光是她力氣大,挑柴火的時候走得快。她還有一個訣竅,車家屋背半山腰的地方有很多岩石,高矮不平,岩石的縫裡面呢就長了很多茅草,這裡的柴火挺旺盛的,但是周圍的鄉村都不怎麼敢去砍,為什麼呢?岩石的縫裡面因為涼快,經常有毒蛇出沒,所以鄉親們寧願多走十幾裡的山路,翻山越嶺到人跡罕至一點的地方去。秋英嬸膽子特大,她第一擔柴去山頂砍,第二擔柴就必定到山腰去砍。終於有一天,當秋英嬸在山腰岩石從中砍第二擔柴的時候,悲劇發生了,一條棋盤蛇攻擊了她,在她的腳上留下了幾個牙印。秋英嬸迅速的回到家中,但此刻她的傷口中心已經呈現出紫色了,腳的周圍已經開始紅腫起來。

四圍的鄰居也很快知道了這件事情,紛紛聚到了她家的門口,大家議論紛紛,有提議上縣人民醫院的,有提議去上草藥的,有提議要趕緊請個菩薩到家裡來驅邪的,說是蛇咬人是前世的報應。秋英嬸的老公建武叔,此刻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場裡走來走去。他想揹著老婆立刻去縣人民醫院,但進屋以後,打開家中的瓦罐,裡面就幾塊錢。此刻的他猶豫了,人群中有一個聲音傳來,“王家有個中醫郎中很不錯的,他的草藥很靈的,你要不先去試試”。建武叔想到囊中羞澀,此時也別無他法,先去王家找一下這個中醫郎中吧。臨走之前,他回過頭來,特意交代了一下他的弟弟建文叔,“去鄰村請李神婆過來,請菩薩過來驅驅邪”。

傍晚時分,王郎中帶著草藥來了,李神婆也揹著菩薩過來了。此刻的秋英嬸已經躺在床上,不斷的開始嘔吐了。一直說著“冷,冷冷”,家中的棉被都已經蓋上去了。於是兩邊分開幹活,李神婆這邊,開始焚香燒紙,嘴上唸唸有詞。向菩薩請了一張符,燒成灰,化在茶水中讓秋英嬸喝下,而王郎中開始拿出一些乾草藥,用白酒在砂碗中研磨,然後用白酒清洗傷口以後,就不斷的擠壓傷口,然後敷上他的草藥。小編這裡描述這個過程,也都是母親一遍遍轉述給我聽的,各位千萬不要模仿。故事是一個悲劇,秋英嬸在一夜的忙碌治療以後,沒有效果,在第二天的傍晚時分,秋英嬸的傷口開始發黑,牙關開始緊閉。建武終於狠下心思,到處找鄰居借錢,好歹借到了一些,於是出發去了人民醫院,老家離縣城還是蠻遠的,那時的交通又不方便,一群鄉親把秋英嬸抬到了縣人民醫院,醫生在檢查了她的傷情以後,表示希望已經很渺茫了,已經錯過了治療的機會。

於是在醫院度過了一個夜晚之後,或許是怕花無謂的錢,或許是葉落歸根,一群人又把秋英嬸抬了回來,母親告訴我,在毒蛇咬的四天以後,秋英嬸離開了這個人世,死亡前她不斷在床上抽搐,很是可憐,母親每次講到這裡眼角就含著淚花,從此,小香和小武就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邋邋遢遢的在村子裡遊蕩,每天日落時分站在屋前,眼巴巴的等著建武叔回來給他們做晚飯。

故事是寫完了,為什麼會出現這個悲劇呢?母親每次和我講這個故事,我就在一遍遍的問自己,小香和小武和我是同齡人,不知長大後的他們,有沒有想過他們的母親為什麼會那麼離去,僅僅是恨那條毒蛇嗎?我沒有問過他們,不好問,也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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