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多日，水庫中仍漂浮著許多死魚。
看著滿地的死魚，唐信禮心疼不已。
辛辛苦苦管理了大半年的魚塘，眼看再過四五個月，就有上萬斤的鰱魚可以上市售賣了。可讓人沒想到的是，從1個多星期前開始，魚塘裡的魚竟然一條接一條地“翻了肚”，不到10天，5000多斤成魚和2000多斤魚苗死了個一乾二淨。望著滿塘的死魚，養殖戶老唐真是欲哭無淚。
一塘花鰱魚
一週幾近死絕
臨沭縣臨沭街道東月莊村的唐信禮是多年的養魚專業戶。上世紀80年代初，老唐承包了村東的一片水庫搞起了魚塘養殖。靠著這片佔地50多畝的魚塘和自己的辛勤付出，30多年來，老唐供家裡的兩個孩子讀了大學，日子也過得一天比一天紅火。
今年4月14日，老唐照例起了個大早，來到承包的魚塘邊上轉悠。“其實魚塘現在已經不太需要人照管了，一般不會有人來偷魚，除了(魚)生病的時候往裡邊撒點藥，夏天高溫悶熱的時候開一下增氧機，平日裡還是比較省心的。只不過這些年習慣了，一早一晚我都會過來轉上幾圈，要不總感覺少點什麼。”老唐對記者說。
可那天正轉著，老唐突然發現了狀況，水庫邊上竟然漂起了不少死魚，有魚苗也有半大的成魚，這種情況在平日裡可是不多見的。老唐把死魚撈了起來，研究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皺著眉頭回家了。在接下來的幾天裡，老唐最不想看到的一幕發生了，魚塘裡的死魚一天比一天多，成片的漂浮在水面上，甚至連一些四五斤重的大魚都沒能倖免。
老唐說，魚塘裡養的魚大部分是花鰱，俗稱胖頭魚，還有少部分的白鰱、鯉魚和草魚等淡水魚種。花鰱是去年夏天投的苗，現在大的已經有四斤多重，本打算今年國慶節前後賣掉，可這一下子徹底沒了指望。
4月20日一大早，老唐從魚塘裡取了水樣又帶著幾條死魚，趕到了江蘇贛榆的一家養魚場。那家養魚場老唐之前去拿過幾次魚藥，那裡能進行水質化驗。
魚塘氨濃度
超標70餘倍
經過水中氨氮檢測，老唐魚塘裡氨的濃度嚴重超標，已經達到了1.5ppm(ppm是溶液濃度的一種表示方法，ppm表示百萬分之一)，而適合淡水魚類養殖的水中氨的含量不應該超過0.02ppm。因此，養殖場給出的結論是：老唐魚塘中的魚死於氨中毒，需要立刻設法改善水質，降低魚塘裡的氨氮毒性。
從養殖場拿了藥，老唐火急火燎地趕回了家。立刻採取了補救措施，可惜為時已晚，魚塘裡的魚已基本死得差不多了，“真讓人心疼啊，眼看著一塘的魚就這麼沒了。”
老唐給記者算了一筆賬，這幾年花鰱的市場行情不錯，不愁賣，都是魚販子上門來收，一斤能賣到5.8元左右。這幾天，光是打撈上來的成魚就有5000多斤，魚苗有2000多斤，老唐根據經驗判斷，這些魚要是能順利養到國慶節上市，大概能有1萬8千斤左右，刨去成本，還能有七八萬的淨收入，“這還多虧今年3月份前後已經賣掉了一批，要不可真是血本無回了。”
“那死掉的魚是怎麼處理的?”記者問道。“我聯繫了附近幾家養狐狸和養貂的養殖戶，當飼料賣了，新鮮點的一斤能賣個塊八毛，差點的能賣五六毛，再差人家就不收了。也只能這樣了，少賠一點是一點吧。”老唐對記者說。
據瞭解，針對這起大規模的死魚事件，目前臨沭縣環保、水利、畜牧部門已介入調查。老唐也想為自己討個說法，這近萬斤的魚不能說沒就沒了。
老唐告訴記者，魚塘裡的魚之所以會大量死亡，他心裡已經有了懷疑對象，“十有八九是上游北月莊村的幾家養豬場排汙所致。”之所以會懷疑到養豬場，是因為他在順著水庫查看的時候，發現從上游一東一西兩條排水溝流到水庫裡的水竟然呈現出了不正常的紅色。
老唐的水庫目前已不適合再養魚，如果想繼續搞養殖，只能把水庫裡的水放幹，待到雨季重新蓄水。可一旦放水，下游幾家魚塘養殖戶勢必會受到影響，他們的損失又該由誰來承擔?老唐十分為難。
下游魚塘也現死魚
養魚戶懷疑與上游養豬場排汙有關
還能否繼續水產養殖，養魚戶很茫然
魚塘上游的水溝，水很少，顏色發黑。
上游水溝漂浮著許多死魚，水質比水庫要差不少。
死魚事件
已不是頭一回
唐信禮告訴記者，他魚塘裡的魚出現大規模的死亡事件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從前年開始，就發生過死魚的事，當時死了9000多斤，去年又死了4000多斤，不過一直沒往養豬場那裡想。”老唐說，這次之所以會懷疑到養豬場，是因為他在順著水庫查看的時候，發現從上游一東一西兩條排水溝流到水庫裡的水竟然呈現出了不正常的紅色。
老唐說，魚塘上游大概有七八家養豬場，最大的一家養殖規模大概在1000頭左右。前幾年生豬市場行情不好，幾家養殖場雖然建起了豬舍，但養的並不多，那時他的魚塘也從未出現過大規模死魚的狀況。
最近兩年，生豬價格上漲很快，養豬的自然就多了起來，“現在想想，死魚也就是從這兩年變得頻繁了起來。”老唐說。
相鄰魚塘
也發現了死魚
採訪中，同為東月莊村魚塘養殖戶的胡懷國告訴記者，他承包的魚塘和唐信禮承包的魚塘僅一路之隔，中間有一道排水閘相連，最近幾天，他承包的魚塘裡也開始出現了死魚，雖然數量不多，但已經讓他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雖然我和老唐的魚塘中間隔著一道水閘，但封閉並不嚴密，還是有水能流過來。現在看來，死魚雖說是三三兩兩，但看看老唐魚塘裡的狀況，我這裡怕也不樂觀。”
胡懷國說，他魚塘裡魚都是去年年底剛投的魚苗，現在都還沒長成，賣是肯定沒法賣，可眼看唐信禮魚塘裡的魚幾乎一條不剩，胡懷國非常焦慮。“我也覺得這次的死魚事件，上游的幾家養豬場肯定脫不了干係。”
胡懷國告訴記者，豬糞不是不可以作為魚的食料，前提是要經過暴晒和發酵，徹底晒乾晒透才能投進魚塘，如果把大量的豬糞便直接排進魚塘，肯定會造成水中的氨氮含量急劇上升，水裡的魚根本受不了。
與養豬場
交涉數次無果
唐信禮說，事發後，他也找過上游的幾家養豬場，可不是吃閉門羹，就是被告知糞便池裡的糞便都是被抽糞車抽走的，壓根就沒有往下游排放過。對於這些說法，唐信禮表示不能接受，“魚塘上游沒有企業，就這幾家養豬場，而且魚塘水質我也找人化驗過，氨含量嚴重超標，不是他們又能是誰?”
隨後，唐信禮又帶著記者沿著水庫堤壩一路往上游走去，在北側連接水庫的一條排水溝內，記者的確看到溝裡的水是黑紅色的，且氣味刺鼻，目前仍在向水庫裡緩緩流淌。
老唐說，現在最讓他犯難的是今後應該怎麼辦?水庫明顯受到了汙染，目前已經不適合再養魚，如果想繼續搞養殖，只能把水庫裡的水放幹，待到雨季重新蓄水。可一旦放水，下游的胡懷國以及另外兩家魚塘養殖戶勢必會受到影響，他們的損失又該由誰來承擔?但如果不把水庫裡的水放幹，自己又該怎麼辦，搞了30多年的水產養殖難道要就此收手?一家的生計可都指著這片魚塘。
“現在真是左右為難，而且最讓我擔心的是，即便把水庫裡的水放幹，重新蓄滿，誰又敢保證今後不會被再次汙染?難道還要重來一次?”想想這些，老唐越發憂心忡忡。
部門迴應
上游畜禽養殖戶
存汙水直排現象
24日上午，由臨沭縣環保、水利、畜牧等部門組成的聯合調查組已趕到現場。在查看完現場後，工作組在當地村民的帶領下，沿著該水庫上游的排水溝溯流而上，對周圍養殖情況進行了摸排調查。“走訪中我們發現，在水庫上游一村莊內，有五六家畜禽養殖戶存在汙水直排、汙染環境的現象。”該工作人員說，雖然這五六家養殖戶在水庫上游，而且是距離水庫很遠的地方，但根據排汙口水流走向，排出的汙水還是能流到水庫，“養殖汙水不允許直排，該情況我們已立案，並將根據摸排情況，做進一步查處。”
需要做更多檢測
確認死魚原因
既然存在汙水直排現象，那麼這次的水庫死魚事件是不是就真如唐信禮所說的那樣，可以將“罪責”歸咎到上游的這幾家畜禽養殖戶身上呢?“導致魚死亡的原因有很多，與氣候條件、缺氧等都可能存在關聯。”該工作人員說，由於各方面的原因，近期雨量又少，導致水庫裡的水不流動，其上游水溝裡的水也不流動，“近期又沒有大雨，水溝裡的水很少，上游直排的汙水也無法被大量衝下。所以目前還不好認定，需要做更多的檢測，但針對養殖戶直排的違法行為，已經立案。”
已反饋給臨沭街道
摸排周邊環境
在水庫上游的排水渠周圍養殖畜禽是否合適?臨沭縣畜禽養殖汙染整治辦一位工作人員介紹，“畜禽養殖有嚴格規定，根據《臨沭縣畜禽養殖汙染專項整治工作實施方案》，畜禽養殖劃定三區，禁養區、限養區、適養區。禁養區內嚴禁養殖，限養區、適養區內養殖場戶也要嚴格按標準建造沉澱池、沼氣池和雨汙分流設備，排放不達標的，不允許養殖。”
該工作人員表示，根據規定，村莊周圍200米以內屬於禁養區，200米至500米之間屬於限養區，“無論在哪個區，都不允許亂排;根據屬地管理的要求，該情況我們已經反饋給所屬臨沭街道，目前相關人員正在進行摸排，對於存在問題，將嚴格進行整治，情況嚴重的，還要依法進行處罰。”
記者衣方傑 趙澤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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