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但如果原生家庭“有毒”,該怎麼破?

不完美媽媽 恐龍 文章 文化 電視劇 刑法 金臺望道110 2019-04-08

儘管電視劇《都挺好》收官已多日,但關於原生家庭的討論依舊熱烈,估計今後很長時間都會是一個熱點話題、流量擔當。

很早以前,在豆瓣上就有一個著名的“父母皆禍害”小組,專門吐槽父母,言辭激烈,多年來一直受到主流人群的批評。在絕大多數人的認知中,父母給予子女生命,撫養子女長大,“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父母恩深似海,一生報答不完;他們可能會有瑕疵,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管教方式有時或有偏頗,但那都是為了你好,至於這樣激烈吐槽嗎?

善良(有時也可以說是迂腐)的人們常說,虎毒不食子,不肯承認父母會傷害子女。——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的,但人世間偏偏就有些父母對子女的禍害“猛於虎”,不信可以去搜一下黑龍江省的湯蘭蘭的案件(這是近年來發生的最震撼人心的案例之一),在這個案件中,父母對女兒的傷害簡直令人髮指。此外,媒體上還報道了很多父母打死親生孩子的案例。當然這樣的案例發生率是極少的,到這個程度也不是本文所能探討的——超綱,歸刑法管。

大量存在的原生家庭問題,其實還是類似《都挺好》這樣的情況。面上“都挺好”,但有些父母給子女或者部分子女造成傷害,使他們一生都活在童年巨大陰影裡。

要感謝《都挺好》等電視劇的熱播熱議,人們才普遍認識到,原來並不是所有家庭都父嚴母慈、兄友弟恭,並不是所有家庭都是子女最溫暖、最可靠的港灣。

原生家庭問題已經“脫敏”,正受到越來越廣泛的關注。但正如《都挺好》所表現的,受傷害的子女該如何擺脫兒時的心理陰影呢?北京時代華文書局2018年推出了探討原生家庭問題的經典著作《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值得借鑑。

《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一書的作者蘇珊•福沃德是國際知名的心理治療師、演說家和作家,著有《執迷:如何正常地愛與被愛》《依戀:為什麼我們愛得如此卑微》《情感勒索》等著作,已被翻譯成15種文字,在全球發行。她曾在美國廣播公司主持談話節目長達6年,並在美國加州成立了私人診療中心。本書的另一個合作者克雷格•巴克是影視編劇兼製片人,曾為全美許多雜誌和報紙撰寫文章探討人類行為問題,與蘇珊•福沃德合著過多部作品。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但如果原生家庭“有毒”,該怎麼破?

《原生家庭》書影

蘇珊博士通過工作中接觸到的大量真實素材,分析了各類“有毒父母”的所作所為,以及這些行為如何傷害了子女並持續影響子女成年後的生活,寫成《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這本書。作者的主旨並不僅限於控訴這樣的父母,而在於傳授具體的對策,使那些受過或仍在承受父母傷害的人們獲得勇氣和力量,從與父母的負面關係模式中解脫,恢復自信和力量,得到自由和幸福。

無問西東,“有毒父母”都一樣

蘇珊•福沃德把不合格的、傷害子女的父母稱為“有毒父母”,並根據自己作為心理醫生執業所見,分為六類:

不稱職的父母 有些父母集中精力於自己的身體和情感維護,很少陪伴孩子,孩子缺少關愛和照料。更有甚者,有些父母把家長的責任強加在孩子身上,家庭成員的角色變得模糊、扭曲甚至顛倒了。

操控型父母 有些父母害怕不再被孩子需要,就會盡力維持孩子的無力感,並希望它永不消失。常見的操縱型父母是“幫手型”父母,他們會經常製造一些狀況讓子女“需要”他們的幫助,造成孩子不能獨立的狀況。

酗酒型父母 有些父母(或其中一方)沉湎於酒(或毒品),無力盡職照顧兒女。因為無法解決這個問題,只好全家人都裝聾作啞,把酗酒當成是“客廳裡的恐龍”。對外人來說,恐龍是不容忽視的客觀存在,但是對生活在這幢房子裡的人來說,只好視而不見。謊言、藉口和祕密就像空氣一樣充斥在這些家庭裡,給家中的孩子造成了極大的感情困擾。

身體虐待型父母 對孩子實施身體傷害的父母往往自己就生長於充滿暴力的家庭,他們成年後的大部分虐童行為正是他們童年體驗和感悟的重演。他們的角色榜樣就是曾虐待自己的父母,而暴力就是他們學會的解決問題和發洩情緒(尤其是憤怒)的唯一手段。

言語虐待型父母 有的父母會直接地、公開地用惡毒的語言貶損孩子,會罵孩子愚蠢、沒用或是醜陋,有的父母則通過長期的取笑、挖苦、取侮辱性的綽號或是拐彎抹角的羞辱來對孩子發起攻擊。

性虐待型父母 極少數家庭(但就其絕對數量來說,這個數字並不少)存在亂倫問題。亂倫受害者所蒙受的屈辱是獨特的,傷害也更大。

在“父母皆禍害”小組中,有一篇題為《父母對子女傷害的歸類》的帖子被長期置頂,並標註為“入組必讀”。它把小組裡反映的父母“禍害”分為五類:直接肉體傷害;間接人格傷害;家庭狀況造成的情感傷害;父母間的矛盾、爭吵、家庭暴力或對孩子不關注、冷漠造成的傷害;遭受血親猥褻、性別歧視等其它精神和身體傷害。

這和蘇珊•福沃德的分類大致相似。可見,不管東西方,“有毒父母”都是存在的。這無關文化高下,因為東西方文明都是反對這樣對待子女的。總有一些人,人性幽暗壓倒道德教化,造成了原生家庭有毒這樣的社會問題。

如何解決“有毒父母”流毒?

蘇珊•福沃德主張,對於有毒的父母,不能採取原諒的辦法,而是要與父母進行對峙。

在她的職業生涯早期,也曾相信原諒有毒父母是心理治療的一個重要部分。但後來她發現,受傷害者的狀況往往並沒有因為原諒而有絲毫改善,仍然存在心理問題,甚至更糟。

因此她認為,只有釋放內心的悲痛和憤怒,將責任歸於那些應該負責的人——即“有毒父母”之後,真正的解放才能降臨。 受傷害者必須卸下為童年不幸遭遇而承擔的責任,歸還給應承擔責任的人。

蘇珊•福沃德強調,將責任歸於父母,並不是讓受傷害者將自損行為的責任全部一腳踢開,也不是鼓勵受傷害者抱怨“全是他們的錯”;他們還要進一步積極採取行動:

從容堅定地同父母談一談自己記憶中發生在童年時期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你儘可告訴他們這些事情是如何影響到你的生活以及你與他們目前的關係的。

你要明確地指明你們的關係至今仍令你感到痛苦受傷的各個方面,然後制定出新的基本規則。

這就是與父母的對峙。對峙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報復、懲罰、讓他們收斂、向他們發洩憤怒、從他們身上尋回些補償,而是為了直面他們、徹底克服面對他們時的恐懼,告訴他們實情、為此後的關係定位。

只要對峙,你就贏了

與“有毒父母”採取對峙行動之後,要根據父母的反應進行決定下一步的行動。

首先,假定父母對你的痛苦表現出一定程度的理解,並承認對你們之間的矛盾負有哪怕一小部分的責任。如果他們表示願意繼續討論、探究並分享你的情感和憂慮,那麼你們很有可能會共同建立起一種不那麼具有毒害性的關係。

其次,如果父母雙方都沒有表現出改變,又回到了老樣子,或許你就該意識到,最有益於健康的做法就是和他們保持聯繫,但不要對他們抱有太多的期望。

選擇第三條路,不經歷極大的痛苦是不可能的,但是對抗這種痛苦還是有辦法的一實驗性分離。暫時中斷與父母的聯繫,至少三個月不要來往。這意味著你們將不見面、不通電話也不寫信。

蘇珊•福沃德把中斷聯繫稱作“排毒”階段,因為它給所有相關的人一個機會,排解自身有毒的負面情緒,並審視這段關係對自己的重要性。

當實驗性分離結束時,當事人需要評估一下父母的立場是否有所緩和。約他們見面談一談。如果他們沒有改變,可以再次嘗試中斷聯繫,或者做出最終的決定,與他們徹底斷絕關係。

有人覺得對峙時雙方如果談崩了,就是失敗了。蘇珊•福沃德指出,

不論對峙期間或之後發生什麼事情,只要你有勇氣付諸行動,就是勝利者。

就算你沒有任何戰利品,就算你沒能把計劃中的臺詞全部說完,就算你慌亂中又開始為自己辯解,就算父母憤然起身棄你而去……你仍然做到了。

心病還須心藥醫,對峙主要還是一種心理活動:可以說,只要採取對峙行動本身,就意味著在心理上克服了過去,就是勝利。——當然,這個過程需要專業心理醫生的專業輔導。

對峙,還是順從?

從各個文明早期神話傳說中,往往可以看出這個文明在處理人類事務中的一些基本思路。比方說,在希臘神話中,第二代大神克羅諾斯、第三代大神宙斯,都是通過反抗父親並把父親永遠囚禁起來後取得權力。在文學作品裡,有著名的俄狄浦斯王殺父娶母的故事,這被弗洛伊德歸納為“弒父情結”。

西方文明有“弒父”的心理髮展階段,所以西方社會高度重視個人獨立、強調個人責任,反對各種權力壓制;置身這種文化傳統,在解決“有毒父母”的問題時,自然就會採取“對峙”這種“硬剛”的辦法,也算其來有自。

但在我們傳統文化看來,這樣“硬剛”似乎不太好接受。我們的先人是怎麼解決原生家庭問題呢?經典案例示範:

一位男青年,母親早亡,父親再娶,後母生下弟弟,於是一家人想盡各種方法害他:他在井底工作時,就埋土填井;他爬上糧垛,就抽梯放火。弟弟以為他死了,急匆匆去接收他的財產和老婆。但他命大,有主角光環,死不了,逃生回家後,對一直迫害他的家人更加孝順、友好。就憑著這個“孝”的舉動,他竟然當上天子。

——這個青年就是偉大的舜帝。

事情未必是真,但作為經典案例,正反映了傳統文化中對原生家庭的倫理準則:對待原生家庭必須絕對忠誠,即使受傷害子女也要孝順,也要絕對忠誠於家庭。

這種關係,是適合傳統農耕社會的狀態的。父母作為老人,在知識方面有權威,能hold住子女。子女順從父母,將來也可以得到自己子女的順從作為回報。每一代人都是一方面無限服從、無條件供養上一代,同時作為回報,也要掌控、依賴下一代。一代代人之間,就形成了這樣的依賴鏈。

但今天我們已步入信息社會、工業社會、城市社會,人們生存基礎變了,農業社會的經驗與邏輯用不上了,那個“服從—依賴—回報”的鏈條斷了。

更大的問題是,在傳統文化“人性善”的假設下,一直不願意面對父母可能“有毒”這個問題,所以沒有提供解決辦法。

這是原生家庭問題越來越多、越來越受關注的根本原因。所以,蘇珊•福沃德在《原生家庭:如何修補自己的性格缺陷》一書中提出的“對峙”辦法,或許正巧填補了一個倫理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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