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蛤蟆兒

不完美媽媽 民俗 觀音 ?? 內刊主編 2019-04-16
【民間故事】蛤蟆兒

從前,萊陽有座望石廟,廟下是一塊巨大的蛤蟆石。峭壁聳立,仙閣凌空,雄峙一方,是萊陽的八大勝景之一,遠近聞名(即望石遊春)。

望石廟下的西廟後村,有對老夫妻,無兒無女,日子過得很淒涼。

老媽媽不死心,就到廟裡請了一尊送子觀音像,供在家裡,一天到晚給菩薩燒香磕頭,許願禱告,求觀音菩薩賜她個一兒半女。

這一天,老頭兒不在家,老媽媽又在家裡禱告,就聽“撲通”一聲,一個天神來到了她的院子裡,上柱天,下柱地,渾身黑黢黢的,看不清眉目。

神人說:“你這個死老婆子,不要瞎咕唸了,你是命中無子,禱告到死也是白搭。等幾天下了雨,望石廟下的蛤蟆石底下有個孩子,你們揀來養著吧,管它醜俊,不準嫌棄。”

神人說完就走了。

老媽媽被天神嚇懵了,兩腿發軟,兩眼發直,好歹等到老頭兒回了家,才定下神來。

她跟老頭兒一說,老頭兒倒很高興,道:“這是件好事兒,快去買棉買布,給孩子做被褥做衣服吧!”

等了幾天,下雨了。

正是春天滿山泛綠的季節,天也不冷,老頭就披著蓑衣挎著籃子出了門。

到了蛤蟆石下,東瞧西瞧,果然在石旮旯裡有塊黃石板,下面壓著一個紅包袱。

老頭兒掀開石板,打開紅包袱一看,裡邊不是個孩子,卻是一隻大蛤蟆,比碗口還大。

老頭兒想:“揀回去吧,骯髒兮兮的,還怪嚇人;扔了它吧,又怕老婆子埋怨 。”

猶豫再三,老頭兒還是把蛤蟆拾回了家。

老頭兒回到家,把籃子往炕上一放,也不說什麼。老媽媽很著急,揭開紅包袱一看,一下子嚇傻了。

老兩口合計了半天,想想天神說的話,知道這是天賜之物,只得養著它。因為怕外人見怪,就找個竹篩子,裡邊鋪上小被兒放在炕頭上捂著,一天三頓餵它吃喝。

紙裡包不住火。鄰居們發現了,都說老媽媽想孩子想痴了,弄個蛤蟆當孩子。

老媽媽聽了只能偷偷地傷心。

蛤蟆一天天長大了,長到三四歲,已有臉盆那麼大了。它不願在篩子裡呆,老兩口就放它在屋裡到處爬。

蛤蟆抬著頭,跟著人學說話,學得能說會道。

老兩口見通人性,就開始喜歡它了,給它取個名字叫天賜,把做給孩子的衣裳給它穿,把它當兒子了。

轉眼蛤蟆兒八歲了,有一天,天賜忽然不見了。

老兩口急得滿家裡找,跟找白世郎①似地,可連雞窩旮旯老鼠洞都找遍了也不見蛤蟆兒的影子。

過了兩三天,栓不動,門不響,天賜撲撲身上的土就回來了。

父母問:“天賜,你幹啥去了?”

天賜道:“爹、媽,我拜了個神仙師傅,我去跟他學《奇門遁甲》。”

“你學的是啥法術”爹爹問。

“我學的是土裡遁”天賜答。

從此以後,他便經常外出,在院子裡一縮身就鑽到地下了,爹媽攔不住,只得由著它自己出去闖。

① 世郎:是呂洞濱和白牡丹的私生子,被天神追殺,有民間傳說講述此事。

過了些年,天賜長到十五六歲。

鄰居家的孩子男婚女嫁都成了親,老媽媽就有了心事,唉聲嘆氣,整夜整夜睡不著。

天賜說:“娘,你別犯愁,我自己有辦法。明天你給我烙幾張餅,我要出遠門。”

第二天,老媽媽趕了個早,烙了三張大餅,打發天賜上了路。

天賜出門一抬腳便到了登州府,他這是用的折地法,不論千里萬里,將地一折就到了目的地。

進了城,天賜直奔府衙。

到了府衙大門口,天賜就“呼呼呼”地敲起門板來。

把門的衙役還沒睡醒,聽見了聲音,開開門,一看,竟然是個大蛤蟆,有穿有戴還揹著個小包袱,跟個人似的。

衙役很吃驚,趕緊回去報告知府。

知府不知底細,以為是海龍王派來的信使,趕緊穿戴好了,出門迎接。

知府道:“貴客可是官派的信使?不知龍王有何吩咐?”

天賜道:“大人多禮了,我不是海底龍宮的嘍羅,我是萊陽有名有姓的良家子弟。今日登門,不為別事,只因聽說大人家的小姐,個個才貌出眾,我是來求婚的。”

知府一聽不高興了,冷笑道:“本府小姐倒有幾位,雖然不是金枝玉葉,卻也個個品貌不俗。只不過你這位貴客怕是不曾照過鏡子,憑你這付尊容,也敢到我這裡求婚?真是應了一句話,叫‘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痴心妄想,’我的閨女就是扔到坑裡攢了糞,也不會嫁給你。”

知府氣得臉色發青,嘍羅們一看,不用吩咐,過來幾個人你扯胳膊我拽腿,一下子把天賜扔到了街中間。

天賜跌了個仰八叉,拍拍屁股站起來,道:“知府大人,你當真不答應嗎?我要哭啦!”

知府站在大門口道:“你哭吧!哭死了了不關我的事,你真是癩蛤蟆跳到腳背上咬人不咬人,噁心人,我從來還沒見過你這麼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

天賜見他不答應,往地上一坐,咧開碗口大嘴就哭,哭聲震天。兩手抹著淚,淚珠往上一灑,天上頓時下起瓢潑大雨來,淚珠往下一甩,甩在地上馬上就變成一溜大泉眼,咕嘟咕嘟往外冒水。

天上下,地下出,不大工夫,大街上水流成河,滿城裡洪水成災,一會兒有人來報,山東的南海北海親了嘴。

府衙裡桌椅凳罈罈罐罐漂起來,滿家人嚇得哇哇哭。

知府一見害了怕,道:“壯士,別哭了,我答應收你做女婿,你把水退了吧!”

天賜爬起來,閉上嘴,洪水馬上退了,知府就把大小姐給了他。

知府的大小姐,心裡很不願意,臨出門順手從廚房裡拎了一爿小石磨,掖在懷裡。

知府要派大轎送閨女,天賜道:“岳父大人,小婿家裡不富裕,父母又年邁,去得人多了,怕招待不起,還是我自己推著小姐吧!”

天賜在手心一吹氣,就變出一輛獨輪木頭車,推著大小姐出了城。

天賜推著車,大小姐就想壞主意。看天賜只顧低頭趕路,大小姐把石磨一扔,就向天賜頭上砸過去。

磨飛下來,天賜一閃,使個縮身法躲進磨眼裡,一點也沒受傷。

天賜爬出來,抓起大小姐,把她往車上一放,回身就往城裡推。

進了城見了知府,知府道:“女婿你怎麼回來了?”

天賜道:“你們是知書達理的人家,怎麼養出這麼個狼心狗肺的閨女,心術不正,嫌貧愛富,我不要這一個,你給我換個好的!”

知府一聽火冒三丈,道:“你這個混帳小子,我家的小姐,不是擺在街上管挑管揀的,給你個閨女不要,怨不得老爺我不講理!你滾吧!”

嘍羅兵一聽,不管三七二十一,過來扯著胳膊腿,又把天賜扔出大門去。

天賜站在街中間,指著大門道:“岳父大人,你別欺侮人,你若不答應,我可要笑啦!”

把門的回去傳話,知府道:“讓他笑吧!笑比哭好!他願怎樣就怎樣!”

天賜見知府不理會,便四腳朝天,躺在地上,一咧嘴,“咯咯咯”地大笑不止。

他一笑,就見滿城都震動,房簷上的瓦片亂飛,滿屋的東西亂滾,知府的旗竿“咔嚓嚓”斷下來,府衙門的石獅子也跳到了街中間。

知府被震得坐不穩站不住,怕毀了府衙,趕緊出來說好話,知府道:“中中中,我的祖宗,你別笑了吧!我把二小姐給你,你們趕快回家吧!”

天賜推著二小姐出了城,二小姐也嫌他醜,瞅瞅沒有人看見,摸出磨的下半啟,一磨砸下來,天賜又使縮身法,藏在磨芯根下,揀了一條命。

天賜很生氣,推著二小姐又進了城。

見了知府,天賜道:“知府大人,對不起,這二小姐也不是好東西,我沒法跟她過,你把三小姐給我吧!”

知府很為難,惹又惹不起,依又不服氣,這可怎麼辦?

二小姐羞羞答答哭著回了屋,三小姐從屋裡走出來,三小姐道:“爹爹莫為難,我願跟他去。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雖長的醜,卻知道挑揀人品,這便是過人之處,我情願去試一試。”

三小姐找塊紅布蓋著頭,天賜便用小推車推著她回了萊陽老家。

到了家,父母一看,天賜果然找了個好媳婦:漂亮大方,知書達理,真是千里挑一。當天就給他倆拜堂成了親。

到了夜裡,三小姐想想要和蛤蟆過一輩子,也很傷心,不等天賜來,自己早早睡了。

天賜進了屋見她不稀理,也覺得自己慚愧。

媳婦佔著床,他就鑽到床底下休息。

從此二人天天就這樣一個床下一個床上地過日子。

天賜想媳婦,夜裡做夢,夢見爬到床上去睡覺。

三小姐傷心,夜裡就夢見床底下爬出來的是個俊小夥子。

白天醒了,二人都羞答答地不搭話。

第二年,三小姐懷了孕,就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老頭兒和老媽媽有了孫子,高興地合不攏嘴,一家人舒舒服服過得很幸福。

這一年,渤海上鬧倭寇。倭寇乘著船,來去如風,殺人越貨,無惡不作,連知府的衙門也被搶了好幾次。

知府派兵去抓,可倭寇躲在海里的荒島上,來無影,去無蹤,知府一點辦法也沒有。

知府的歪嘴師爺對知府說:“大人,當初您的三女婿頗有些法力,不如請他來一下,或許有法子治治這些水賊。”

知府一聽,很贊成,馬上寫信請天賜到蓬萊助陣。

天賜接到信,跟妻子一說,三小姐道:“我離家三年了,早就想念父母了,咱們一起回去看看吧。”

二人就起程回了登州府。

見了岳父母,知府把天賜夫婦安排在後園裡住下來。

三小姐抱著孩子跟母親姐姐親熱,天賜就叫岳父點兵到海岸上集合。

到了岸邊,大海茫茫,碧波萬頃,遠遠地就看見海島邊帆牆林立,只可惜官兵的船又小又慢,等靠過去,倭寇早轉移到了別處。

天賜道:“我要呵氣!”

大家閃在一邊,天賜一吸氣,腹脹如鼓,撮著口一吹,便是一片大霧,蒼蒼茫茫,把什麼都遮住了,天賜再吸氣,腹脹如牛,撮口一吹,便是一片霜,沙沙喇喇,把什麼都染白了,天賜又一吸氣,肚子脹得有象一樣大,撮口一吹,只見一場大雪漫天漫地,海面一下子凍了三百里。

知府見大海封住了,一聲令下,海邊上的好幾萬嘍羅兵,一齊拿著武器進了海。

倭賊們船開不動,搶掠的財物也拿不走,一個個束手就擒,就被一網打盡了。

打敗了倭寇,萬民吹呼。知府要與民同樂,便設了一個賽馬會。

到了這一天,知府全家都去看,天賜道:“岳父大人,小婿體貌醜陋,大庭廣眾之下給你丟臉,我不去了吧!”

知府元本就有顧慮,見他一說,順坡下驢,就不讓他去了。

知府便帶著妻子女兒們看賽馬去了。

到了賽馬場,參賽的全是些年輕人,到了中午,賽場上出現一匹白馬,馬上的小夥英俊魁梧,幾場下來,這個小夥輕而易舉地拿了第一。

小夥子長得好,散了場,大閨女小媳婦們都圍著他轉,大小姐,二小姐沒丈夫,也圍上去跟小夥兒搭話。

三小姐一看,這小夥怎麼這麼面熟,仔細一瞧,原來跟床下鑽出的青年一模一樣。

三小姐起了疑心,急忙往家裡奔。

回到花園,屋裡屋外不見丈夫的影子,尋到荷花池邊,只見池沿放著一塊磚頭壓著一張蛤蟆皮,天賜卻不見了。

三小姐明白了:賽馬的人就是丈夫!平時披著這張皮,叫我惡習心,這一次你脫下來,我再也不准你穿它啦!

三小姐想完,找個火盆子點了一把火,就把蛤蟆皮扔了進去。

天賜被美女們圍著走不脫,抬頭一看,城裡冒起一股煙來,煙起處烏鴉成群。

天賜覺得不妙,騎上馬就往回趕。進家一看,三小姐拿著小棍正在池邊攪火炭。天賜著了急,上前就搶。

火滅了,蛤蟆皮只剩下一隻腳,天賜趕緊套在腳上。

天賜看著自己的胞衣,淚就流下來了,道:“娘子,你太性急了,你等到我二十歲,自然會脫皮成人的。我偷著脫了皮,是想試試力氣,現在離開這張蛙皮,我 一天也活不過去。”

三小姐也流下眼淚來。

天賜道:“娘子,你快去,騎上我的快馬往西走,走上三百里有座凹腰山,山腰裡有座大簷廟,廟裡住著俺師傅,俺師傅姓劉,是個神仙,你跟他說一聲,他或許有法子救我。”

三小姐騎上白馬,這馬不是凡馬,四腳騰空,一陣風就到了凹腰山,見了劉神仙。劉神仙叫劉三蹦兒,正在頭拱地練乾坤大法。

三小姐道:“劉師傅,你快救救你徒弟吧!我是他妻子。天賜的蛙皮叫我燒了,就剩下一隻腳,怕活不到明天了。”

劉三蹦兒急得亂蹦,道:“這怎麼辦?唯一的法兒,是找皇帝討個封,賜它一張人皮這才有救。

可誰有這通天的本事呢?

三小姐道:“去見皇帝倒不難,俺爹是個大官,叫他寫個請功的摺子就行,只可惜時間太緊,等討下封來,人了死啦!”

劉三蹦兒道:“多虧還剩一隻腳,你叫他把燒蛤蟆皮的灰當藥吃了,還能捱上三四日。”

劉三蹦兒和三小姐馬不停蹄回了家,三小姐叫父親寫了奏摺,劉三蹦兒叫天賜服了藥,飯顧不上吃,三人一起進了京。

見了皇帝,皇帝說:“封你一張人皮倒不難,只是我當皇帝,不能聽你們隨意擺佈。我聽說東海龍宮珍寶無數,我還沒見過這個世面,你們師徒使法術,帶我下海開開眼,我就馬上封你。”

天賜三人不敢怠慢,帶著皇帝到了東海邊,師徒倆一念咒,海水就一分兩半,開出一條路來,直通到水底龍宮。

水晶宮是看見了,可是海底坑坑窪窪,一步也不能走,皇帝說:“你們得鋪好路我才能下海。”

上哪找這麼多石板呢,三姑娘挨家挨戶去買人家的鋪階石,一塊石板十兩銀子,大家都往這裡送。

三姑娘的爹爹不算了,捨不得花銀子,對女兒道:“傻閨女,算了吧!我把錢花完了,家家戶戶都富了,沒有聽話幹活的了,你叫我這個官怎麼當。”

說著拉住三姑娘的馬不讓她走。

三天過去了,下海的路沒鋪成。

天賜死了,皇帝回了皇宮,三姑娘站在海邊想丈夫,也變成了石人。

據說天賜是地母之子,地母是大地母親嗎?

講故事的老外婆也說不清楚。

(原創首發 請勿轉摘取 宋淑雲講述 趙松枝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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