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熊先生
梅弄是方圓百里最好的酒館。
它的招牌不管白天還是黑夜都亮著,像一顆漂亮的石頭子,投進所有人的心裡,翻起一層波浪。
而梅弄的老闆娘也極為風情。
她四季都穿著動人的裙子,因此把自己襯得豔麗極了。
而那終日插在發間的花就自然而然成了梅弄的標誌。
相較之下,梅弄的張老闆就遜色多了。
他從不露面,只繫著一塊油膩膩的圍裙,在後廚忙忙叨叨的。
人家都說,他不出現在前堂是因為他那個天生不長毛的腦袋。
再加上他比自家女人矮半個頭,和老闆娘站在一起活脫一出美人配小丑的滑稽劇。
不過他燉狗肉可是一絕,這便是梅弄受追捧的第二個緣由。
一到雪天張老闆就早起從後院籠子裡抓出一條黃狗,黃狗的眼睛溼乎乎地看著他,大約過一兩分鐘,黃狗便知道自己大限將至了。
張老闆的眼睛冷冰冰的,他手裡的麻繩已經套好了圈,黃狗被吊起,哀嚎不了幾聲就死去了。
也就這個時候,他才會到酒館前的空地,大鐵鍋經過一夜,早就積滿了冬雪。
雪融化成水,在柴火的催發下狗肉很快就鮮香四溢。
於是人們便蜂擁而至,搶佔梅弄的位子,但最好的位置永遠是留給教書的趙先生的。
這是老闆娘定下的規矩,說是為了報答趙先生為酒館起的招牌。
趙先生本名叫趙啟發,因為是個教書匠,所以被村裡人尊稱一聲先生,叫的時間長了,就沒人記得他的本名了。
趙先生四十多歲,是個獨居的鰥夫,他的眼睛很細長,彷彿一條線似的。
他長得很高,得有一米九了,走進梅弄那個矮門口總要彎下腰。
但他記性不好,經常咚的一聲把腦袋撞到門框上,疼得他捂著直呵氣。
張老闆還常調侃他的頭是鐵做的,撞門的聲音在裡屋都聽得見。
每當這時,梅弄裡的客人就免不得笑了,笑得最大聲的是一個渾身都乾巴巴的男人,他外號叫做“瞎眼三”。
因為他走路橫衝直撞的,從不管路上是人還是車,就算是牛羊,見了他也要退避三舍。
但人們只敢背地裡叫他,畢竟他沒家沒室的,什麼難聽的瞎話也敢往外散。
“瞎眼三,你笑什麼?你之前不也在泥塘那摔了個狗吃屎?”
梅弄的老闆娘是唯一敢叫這個外號的人,因為什麼原因,大家就不得而知了。
這時候趙先生的頭也消了疼,又恢復了文質彬彬的模樣。
他衝老闆娘微微點頭,感謝她幫自己解了圍。
他在梅弄最好的位置坐下,飲了一口酒。
這時和瞎眼三同席的男人看到便揶揄他,“還是有文化好啊。”
“可不是比你強?你小子連褲襠裡那個玩意都不會寫。”
瞎眼三挫敗了同席,因而有點洋洋得意地問:“趙先生,你會寫吧?”
趙先生一口酒卡在喉嚨,猛烈地咳嗽了起來,全屋男人又瘋狂地笑起來,熱鬧極了。
不過屋子裡的熱鬧和張老闆沒有一點關係,他專心地等待火候足了,然後起鍋。
等香味一鑽進鼻子裡,屋子裡什麼響動都沒有了,他們都專心等著狗肉上桌。
第一盤狗肉照例是給趙先生的,等他咂摸一下滋味,笑著點點頭,陸續的才會上別人的桌子。
這時候張老闆也會坐在趙先生旁邊,陪他喝上兩盅。
這不是兩個人說話的地方,所以只喝酒。
等這天的夜垂下來,太陽彎腰謝幕的時候,趙先生會重新出現在梅弄酒館的後院。
張老闆把留的狗肉架起柴禾烤,兩個人就圍著火光喝著酒說話。
“狗也忒可憐。”
趙先生開了第一句話頭,得到了張老闆的迴應。
“是啊,可誰讓咱們就好這口呢,畜生就是畜生,被吃的命。”
趙先生夾了一顆花生米嚼得嘎嘣脆,直到嚥下去才說:“人就是高級點的畜生,這些人可比狗鼻子靈多了。”
“這話對,狗兒一燉上,都他媽跑來了。”
張老闆的話讓兩個人相視一笑,算是老友之間的默契。
直到星掛滿了天,趙先生才往家裡走,哪怕喝了酒,他也依舊身杆筆直的。
吃了狗肉,喝了烈酒,今夜張老闆是要幹那事兒的。
他趁著黑摸進被窩裡,卻只接觸到老闆娘細滑的絲綢的睡衣,這讓他大為不滿,伸手找到睡衣的領子,一扯就露出了半邊風光。
張老闆將嘴湊上去,還沒怎麼樣就聽見院子裡轟隆一聲,他便趕緊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瞎眼三正蹲在月光下,尷尬地捂著摔疼的腳。
“你來幹啥?”
瞎眼三訕笑說:“饞狗肉了唄。”
張老闆摸了摸別在後腰那把菜刀,啐了一口痰說:“沒啦。”
他給瞎眼三開開門,瞎眼三就像個耗子似的呲溜鑽出了梅弄,不發出一點聲響。
張老闆在門上重新落了鎖,他的好事被攪和了,有點氣鼓鼓地罵,“饞狗肉?我看是饞你了。”
老闆娘也不說話,等丈夫的手摸上她的乳房的時候,她早就睡去了。
張老闆只好把手收回,也很快打起了呼嚕聲。
這一覺睡到清晨,等他醒來的時候,老闆娘睡覺的地方已經涼透了。
這時候張老闆才起床,收拾妥當給梅弄開了門。
老闆娘是從梅弄外面回來的,她的竹籃子裡鬱鬱蔥蔥地擠滿了野菜。
張老闆把籃子拎到後廚,他一邊洗一邊嘟囔,“這咋這麼多枯葉子。”
過了不一會,瞎眼三就來了,他在前堂大聲地吆喝說:“來盤花生米,再來盤野菜,蘸醬吃。”
張老闆聽見瞎眼三的聲音就氣不打一處來,他昨夜攪和了張老闆的好事,也攪和了張老闆的心願。
張老闆在年初的時候去了一趟廟裡,不求財,不求色,只求能得個大胖小子。
他們結婚將近十二年了,老闆娘的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這讓張老闆懷疑自己不行,因而他決定如果今年本命年還沒有娃娃,就去醫院檢查檢查。
而梅弄的中午是不開門的,因為張老闆堅持自己和妻子的午飯要不緊不慢地吃,畢竟他爹就是吃午飯太急噎死的。
因著昨夜的不愉快,張老闆只能沒話找話地說:“我爹真是的,吃飯也能噎死。”
看著老婆不善的臉,他又接著說:“還好留了我這麼個種。”
老闆娘想說點什麼,但是一股子噁心勁犯了上來,她跑到院角,哇地吐了。
張老闆跟在身後,焦急地問:“吃壞啥東西了?”
老闆娘猶豫了一會說:“沒準懷上了。”
“懷上了?”
張老闆有點不能置信,他將大門一關,就帶老婆去了村裡的赤腳醫生那裡。
醫生給診了脈,鬍鬚都樂得翹了起來,“恭喜,恭喜。”
許是那晚太盡心了,因此上天讓老闆娘懷了孩子。
相比於張老闆的喜不自勝,老闆娘倒是沒在臉上表露太多情緒,但她想哭,為了這個來之不易的孩子哭一場。
不過這點插曲很快過去了,張老闆很快就沉浸在要成為人父的喜悅裡了。
第二天去梅弄吃飯的人都能聽見他哼得跑調的歌。
趙先生是第一個上門恭喜的,他提著的一箱子牛奶,把他半邊身子都壓斜了。
他到的時候梅弄里正是滿座的時候,於是他坐在自己專屬的位子上等著老闆娘過來。
“吃點啥?”
老闆娘隔著兩個桌子抬著眼睛望他,表情柔和極了,“今天的豬肉很新鮮,早起趕集買的。”她一邊說這話,一邊嫋嫋婷婷地往靠窗的趙先生那走。
趙先生白淨的臉上只有幾條皺紋,此刻也全都舒展了,他輕聲說:“都行。”
張老闆聽見了趙先生的聲音,舉著馬勺從後廚出來了,他比以往開朗了許多,大聲說:“你等我炒完菜,咱倆喝兩盅。”
“好。”趙先生也點點頭,他幫老闆娘輕車熟路地把牛奶拎去後院,他在後院站了一會,昨夜的灰燼都收拾乾淨了,狗籠子裡空空蕩蕩的。
等他從後院出來,張老闆也炒完了最後一盤菜。
趙先生幫著把菜端到飯桌上,順手拿了一壺燙好的酒。
酒一下肚,把趙先生身上最後一點寒意都驅散了,他低聲問:“真懷了?”
“哈哈,真的。”
張老闆看見在角落吃花生米的赤腳醫生,便如是說道:“準是你和他說的吧,我還想多瞞幾天呢。”
赤腳醫生的眉頭皺了皺,沒有說話。
吃飯的人都聽見張老闆彷彿洪鐘的聲音,他們紛紛放下了筷子,圍過來恭喜張老闆。
他們的恭維幾乎讓張老闆高興得眼睛都擠在一塊了,因而他大手一揮說:“今天的飯我包圓了。”
“別生個小禿子。”說話的在村裡是出了名的愛抬槓,張老闆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瞎眼三瞪著個眼睛,嬉皮笑臉地往張老闆身邊湊,然後神情揶揄地說,“我管保不是個禿子。”得意的彷彿他正握著皇帝老兒的密令似的。
張老闆看見他就想起昨晚上的事,讓他心裡一陣不舒坦,而趙先生則喝了一杯酒,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
“生了孩子可得請吃狗肉啊。”
有人想插科打諢把瞎眼三的把蓋過去,卻被張老闆掐住了話頭,“以後不賣狗肉了。”
這句話引起了軒然大波,就連在角落安靜吃飯的赤腳醫生都抬頭望了一眼。
“為啥啊?”瞎眼三第一個就不樂意了,他順手推了張老闆一把,這下把張老闆的怒氣勾起來了,本來就氣氛嚴肅的酒館變得愈發劍拔弩張了。
“給我滾出去!”
張老闆揮舞著凳子衝瞎眼三罵,瞎眼三想動手,但看到趙先生嚴厲的神色不甘心地走出門,他臨出門還喊了一句,“養也是替老子養的!”
老闆娘的臉唰地白了,連趙先生的表情都變得凝重,他看了一眼老闆娘嘆了口氣。
只是張老闆把這句話當成瘋話,繼續坐下同趙先生喝酒。
那天的酒從白天喝到黑夜,直到趙先生走了,張老闆還多喝了好幾杯。
他醉醺醺地大著舌頭說:“咱得給孩子積德啊,不能殺狗了。”
老闆娘收拾乾淨炕,扶他睡下,然後伸手推了推他,笑模樣地說:“睡得跟死狗一樣。”
她站在鏡前,就著昏黃的燈光打量著自己,她身材算不上纖瘦,但手臂很長,長手長腿,腳也很大,還曾經被情夫說過這雙腳是解放“三寸金蓮”的最好典範。
老闆娘還記得他們當時的對話。
“小腳女人那都過去多少年了?”
“過去多少年了我也喜歡你。”
想到這句喜歡你,老闆娘的心不由自主地澎湃了起來。
她打扮停當,然後去前面打開了梅弄的門,她在月光下接待了自己的情夫。
“這孩子真是我的吧。”
情夫的眼睛望著她的肚子,裡面都泛著光。
“真的,我最近都沒和他弄那事兒,再說他都多少年不好使了。”
說到這,老闆娘有些走神了,她又想到那些年沒有孩子的苦楚了。
一個孩子對單身漢來說是多大的驚喜,他恨不得要把老闆娘抱起轉一圈。
他們說了會話,情夫便走了,他隱匿進夜色裡,就像披上了一件黑斗篷,很快就沒有蹤影了。
“老婆,你上哪了?”
張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他一邊喊著,一邊往前屋的梅弄走去。
“來了,我去看了看閂門了沒有。”老闆娘臉色不變地撒謊,張老闆依舊一身醉氣。
他拎著一件外套,往妻子身上披,“你別感冒了,開著就開著,也沒啥好偷的。對了,你把東西掉地上了吧,我聽見聲了。”
老闆娘把衣服緊了緊,一愣,然後說:“我不小心把凳子絆倒了。”
“沒事,快回來睡吧。”張老闆撓撓頭,將睡熱的被窩讓給妻子,然後往鍋膛裡塞了幾塊木頭。
等火燒了起來,他才回到屋子裡,用手撫摸著妻子的肚子說:“這動靜真耳熟,看來你媽平時沒少絆凳子。”
然後他又說:“你可平平安安地出來,別為難你媽,她可禁不起折騰。你長得得像你媽,我可醜。”
說著話,張老闆睡了過去,老闆娘睜開眼睛,月光順著半個沒拉簾子的玻璃窗洩了進來,映襯著張老闆那張凶神惡煞的臉也可愛了不少。
梅弄不再賣狗肉了,所以這個冬天對於下館子的爺們來說變得難熬。
他們甚至自己打死了一條狗,拖到了酒館前面的空地上,逼著張老闆出來燉肉。
但張老闆始終就一句話,“造孽。”
瞎眼三在男人的最頭裡,他先喊:“造孽,你造的孽可不少啦。”
其他人也就跟著附和說都吃這麼多年了,要報應早報應了的話。
最後還是趙先生出面解了圍,他從梅弄出來,站在酒館面前彷彿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儒雅俠客。
“別鬧了,再鬧對孩子不好。”
這話一出,男人們都沒聲了,他們的孩子全在趙先生教課的學校讀書,萬一趙先生因為這個事暗地裡下絆子就壞了。
誰也不能為了口吃的,斷送了孩子的大好前程。
因此他們都散了,只剩下瞎眼三一個人,不知道趙先生說了些什麼,他便眉開眼笑地拖著死狗回家了。
張老闆的孩子在九月份生了,正好是開學的時節。
小嬰兒躺在母親身邊,毛茸茸的腦袋被張老闆的大手撫摸著,張老闆正眼睛也不眨地看著自己的女兒,嘴裡唸叨著,“虧了有頭髮,老天保佑。”
趙先生也在開學的忙碌中抽出時間來看望孩子,他手裡提著一個粉色的保溫杯和幾枚熟雞蛋。
“來了。”
張老闆看向趙先生,然後露出一個爽利的笑容。
“嗯,在食堂讓大媽熬了一點湯,給弟妹喝點。”
老闆娘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容,趙先生把手在衣服上蹭蹭,也彎腰去看嬰兒。
嬰兒粉嘟嘟的,眼睛不大,但看上去非常的明亮,趙先生的手指有點顫抖,他伸出食指,輕輕地摸了摸孩子的額頭,然後笑了。
張老闆一邊給妻子喂湯,一邊得意地說:“我閨女好看吧。”
趙先生點點頭,眼睛用力眨巴了幾下說:“真好看。”
“取名字了嗎?”
“還沒有,我個大老粗,哪會起名?你給起個。”
“叫張杏平吧。”趙先生為這個名字已經準備了很多年,因此他直接脫口而出。
老闆娘咳嗽了一聲才讓趙先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又趕緊補充道:“取幸福,平安兩個詞,正好是個姑娘,就借用杏腮桃頰的意思吧。”
張老闆點了點頭,依舊是喜笑顏開的。
他重新彎下腰輕聲說:“杏平,杏平。”
他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嘴脣還白著,為了生這個孩子,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但她只住了幾天院,就嚷著要出院,說是受不了消毒水的味道。
“出院也可以,等孩子滿月再帶她來趟醫院做個檢查。”
這話一下子讓張老闆緊張了起來,他盯著醫生的臉看,生怕漏過了一點異樣的神色。
“孩子聽力篩查沒通過,不過你別太擔心,也可能是因為羊水或者糞便堵塞耳道,滿月後再來查一次,確認確認。”
張老闆一知半解地把話複述給趙先生,趙先生的臉上也憂慮起來,他勉強安慰了張老闆和老闆娘幾句,又一頭鑽進醫生的辦公室。
等了好一會,他才出來對張老闆說:“說是沒有大事。”
聽了趙先生的話,張老闆就放心了。
因此他便著手操辦女兒的滿月酒,他早就去預定了集市上最新鮮的食材,人家問他,他總要喜不自勝地說:“我生閨女了。”
當杏平的滿月酒真正要來臨的時候,張老闆就不再那麼從容了,他很慌,可只要抱著自己的小閨女,他整顆心就軟得一塌糊塗了。
前面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要闖上一闖。
然後他又看了妻子一眼,難得體貼地說:“你身子不好,別下地,有事招呼我。”
趙先生也跟在後面,這些天他可算幫了大忙,老闆娘看著兩個男人為了女兒忙來忙去,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杏平的滿月酒瞎眼三也來了,他不知道從哪淘換了一尼龍袋蘋果搬來了,他笑眯眯地跟張老闆拱手說:“恭喜了。”
張老闆抱著孩子騰不出手,趙先生又體弱,因此只有瞎眼三自己抱去後院,趙先生在前頭引路。
“趙先生,恭喜恭喜啊。”
趙先生沒吭氣,他準知道瞎眼三吐不出什麼好話,果不其然,瞎眼三自顧自地說:“這些日子賭錢,輸得那叫一個慘喲。”
他見趙先生沒搭理自己,便把蘋果袋轟地砸在地上,正在休息的老闆娘聽著了,問:“誰呀?”
瞎眼三斜著眼笑了,“嫂子,是我。”
老闆娘聽出了他的嗓音,便不作聲了,她可頂討厭瞎眼三遊手好閒的德行,想著這是女兒的滿月酒,心裡便更希望他趕緊離開。
“嫂子,有個事跟你說……”
瞎眼三這一開腔,讓趙先生的臉色變了,他低沉的聲音呵止道:“夠了!”
瞎眼三這才大喘氣地說:“嫂子,我給你送來袋蘋果。”
然後他將蘋果袋重新抱起來,放在了陰涼的地方。
而剛剛的地方則留下了一些蘋果摔破的汁水,太陽將水分蒸發,留下了一塊黏鞋底的汙垢。
滿月酒過後,趙先生才掏出了自己的禮物。
是一對小手鐲,和一串長命鎖。
這樣貴重的禮物顯然把張老闆嚇到了,他在屋子裡轉來轉去,嘴裡還說:“不行,不行,太貴重了。”
“給自己閨女的,有啥不能收的。”
趙先生也因為喝了酒,說出的話有些口無遮攔,這讓老闆娘的心被抓緊了,隨後張老闆恍然大悟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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