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北大學生吳謝宇弒母案，最近已報送福州市人民檢察院。吳謝宇承認是自己殺害了母親，他供述，案發當天，自己趁母親換鞋的時候，用啞鈴砸死了她。

至於世人猜測紛紛的弒母原因，他說：“爸爸去世後，媽媽活得很痛苦，我殺媽媽是為了幫助她解脫。”

因為他覺得媽媽生活得很痛苦，於是殺死了媽媽，細思極恐。

這和那些反社會人格的人犯了罪，辯解“都是他們的錯”、“我這樣做是為了幫助他”之類的說辭聽起來特別相似。

無論他們作案的手段多麼殘忍，他們都有自己“合理”的一套解釋。

二

反社會人格到底是什麼呢？

反社會人格又稱無情型人格障礙（affectionless personality disorder）是對社會影響最為嚴重的類型。患病率在發達的國家為4.3-9.4%，我國臺灣地區為0.3% 。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的特徵是高度攻擊性，缺乏羞慚感，不能從經歷中取得經驗教訓，行為受偶然動機驅使，社會適應不良等，然而這些均屬相對的。

是不是所有的殺人犯都是反社會人格呢？

並不是。

關鍵不在於他們犯下的罪行，而是他們的一個共性——沒有愧疚和後悔的情感，換句話說，沒有良知。

舉個例子，殺人犯有很多種。很多案犯激情殺人，但之後會後悔、會自首，哪怕逃脫在外，會害怕恐懼，看到受害者的孩子遺孀會有內疚。

但連環殺手不會愧疚和後悔，殺妻並把屍體藏在冰櫃的人不會，章瑩穎案的凶嫌克里斯滕森不會。

庭審時，他拒絕回答有關章瑩穎下落的任何問題，他只是低頭看著手，或者抬頭直視前方，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庭審結束後，克里斯滕森甚至露出了迷之微笑。

此外，有人發現，克里斯滕森還參加過章瑩穎祈福活動。站在人群背後的臺階上方，他身穿黑色T恤，揹著雙肩包，左手扶著欄杆，俯視下方舉著橫幅標語的人群。

從吳謝宇的舉動看不出他有沒有愧疚和後悔，但他在殺害母親後，冷靜地代母親寫辭職信、找親友借錢、待人與從前並無改變等等行為，可見其冷血至極。

心理學家克萊克利在他的著作《正常的假面具》中系統地闡述了反社會型人格的16條特徵，其中包括“外表迷人，具有中等或中等以上智力水平，初次相識給人很好的印象，能幫助別人消除憂煩、解決困難”、“沒有通常被認為是精神病症狀的非理性和其他表現，沒有幻覺、妄想和其他思維障礙”、“沒有神經症性焦慮，對一般人心神不寧的情緒感覺不敏感”、“對事情不論大小，都無責任感”……

三

反社會人格除了傷害他人，自己卻毫無愧疚感之外，還有一個突出的特點：善於偽裝。

這也是他們生活在社會中，不易被人發現罪行的原因。他們冷血，表現得卻很熱情，他們甚至表現“完美”，在外人看來，品德高尚，只要他們想表現出什麼別人想看到的樣子，他們基本都可以做到。

這一點，在吳謝宇和克里斯滕森身上都能看到。

吳謝宇身邊的人對他的評價是，愛打籃球，對人很熱情，比較健談，自律到近乎嚴苛，是個“完美的人”。

克里斯滕森擁有名校物理學博士學位，是伊大物理系助教，在他3年零7個月的職業生涯裡，連續三年得到優秀助教的稱號。

學生對他的評價是，很冷靜，非常聰明，寬和樂於助人，只是稍微有點古怪。一位學生說，他是看起來是一個很容易相處的正常人。

他們是高智商的，很少向人流露真實情感，表現出來的，只是他們想讓人看到的樣子，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們心裡在想什麼，也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犯下的罪行。

四

反社會人格個體的另外一個重要特點，是缺乏共情能力。他們無法清晰表達自己的情感，也無法真正理解別人的情感。

比如，恐懼使人有畏懼心，一般人不會輕易去做自己害怕的事情，而那些反社會人格的人，不知道害怕，或者說，他們不在乎，他們也不能體會別人的恐懼。

殺害章瑩穎後，克里斯滕森曾向妻子炫耀說，章瑩穎的遺體永遠不會被發現。可見，他對自己的犯罪行為有種極度的自我欣賞，完全不能感受到章瑩穎家人的悲痛，世人對事件的關注和恐懼。

正因為他們缺乏同理心，他們的很多關係會出現問題。

比如，缺乏正常的社交活動。

吳謝宇熱情大方，但是朋友很少。克里斯滕森的同事評價他性格孤僻，沒有親密的朋友。一個人如果不能建立正常的人際關係，可能意味著他心理狀態有一些問題。

比如，無法建立親密關係。

吳謝宇的戀人是性工作者（這裡沒有歧視性工作的意思），說明他很難與周圍的女性建立親密關係。克里斯滕森和妻子的關係很不和諧。雖然已經結婚，但他仍在社交網站尋求婚外情，公開約女性一夜情。

比如，他們親情淡漠。

吳謝宇父親去世後，他和母親的生活很壓抑，母親控制力強，高度自律，他的內心有著對母親的恨。克里斯滕森也缺乏親情，父親離他的住所僅8小時車程，但父子倆已有很久沒見過面了。

五

英國著名的心理學家西蒙·巴倫-科恩，他在其著作《惡的科學》中，從心理學、社會學、生物學等角度剖析了人類為什麼會做出殘酷行為的原因，以及人類殘酷行為與共情能力之間的關係。

科恩認為，共情是世界上最珍貴的資源之一，利用共情資源，我們能解決人類社會裡的大多數矛盾。這些矛盾包括：國際衝突、工作摩擦、家庭矛盾等。

面對矛盾，共情遠比用炮彈、宗教、威脅等手段更有效。

如果人人都學會運用共情資源，世界將少些殘酷，多些美好。

反社會人格固然有他的家庭環境和成長背景，但對於他們的改造，也越來越多地運用共情訓練來達到矯治效果。

低級共情包含：問題、安慰、否認或建議，而高級共情包含：理解、指導和行動措施等。

共情能力來源於對他人情況的把握，以及對自己情感的感受與表述。一般能夠清楚而明確地表達自我的感受，也能夠在和別人的交往中，體會到別人的感受。

因此，試著體會自己的感受，把經歷用準確的圖像在腦海中顯示出來，可以有效提高人的共情能力。

而反社會人格的問題，當然並不能簡單地用共情訓練來解決，他們的問題有一半取決於基因，如果你感覺到身邊有反社會人格的人，千萬不要試圖去感化他，不要被假象所矇騙，你唯一要做的，就是默默遠離。

日本作家東野圭吾說，天底下有兩樣東西無法直視，一是太陽，二是人心。

不要去直視人心，保護自己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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