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紹

張蓓

上海音樂學院鋼琴教師；

旅行家，徒步、登山愛好者；

上海優秀志願教師；

編者按——

“如果你想造一艘船, 不要召集大家蒐集木頭, 不要給他們分配任務, 而是要教會他們對浩瀚海洋心生憧憬。”

一一安託萬・德・聖一埃克蘇佩裡

正文

郭菊的故事講完了，這一次講一講郭菊同學石丙濤的故事。

石丙濤，是個男孩。第一次留意到他時，他讀四年級。調皮、靈活、渾身的細胞彷彿都是活潑分子組成。熱帶地區的孩子，因為從小在熱帶地區生活，身體發育就像熱帶地區的水果，燦爛、早熟、飽滿……一直以為只有大城市的孩子懵懂男女之間的情愫，但在西雙版納，我時常驚訝於這裡的孩子在小學時，就可以稱呼某某是某某老公、我是某某的老婆，這樣的稱謂很常見。而我留意到石丙濤，是在下午的舞蹈社團排練。

當時舞蹈社團裡有個非常漂亮的傣族小姑娘。人長得很美、身材玲瓏有致，跳起孔雀舞來，雖比不上楊麗萍，卻也有著少女般的迷人、傳情，很招人喜愛。但這個小姑娘很專情，這麼小，就明確地跟同學們說她只屬意石丙濤。石丙濤在看她排練時，社團同學鬨笑著說他倆是老公、老婆，並打趣石丙濤把全校最美姑娘的心勾走了。我聽著孩子的打鬧、鬨笑，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畢竟才小學，男女之間如此開放的言論、行為，能夠專心成長、學習嗎？

第二天，我向石丙濤的班主任瞭解情況。班主任告訴我：石丙濤是個調皮的孩子，學習中等偏上，家境一般。我又問了石丙濤和跳舞女孩的關係。班主任告訴我，兩家住在一個隊，女孩家的經濟條件特別好，家有良田數千畝。因為女孩是那隊裡最漂亮的、石丙濤是那裡公認的可愛、聰明的孩子。兩家住得很近，父母關係也很好，倆孩子又在一個小學讀書，所以兩家父母默認了結對親家。

我聽了後，啞然了會，有些替倆孩子可惜。一方面覺得他倆還是小孩子，根本不懂愛，在讀書的年紀應該要好好讀書，而不是陷入兒女情長。另一方面，這種從小結親的情況在這地區特別普遍。給孩子們的感覺，在很小的時候，就能看到自己的未來：讀到初中畢業，回家務農、蓋房、結婚、生子……我覺得要做點什麼，讓孩子瞭解自己的未來有無限的可能，未必和父輩們如出一轍的生活軌跡。

經過幾天的思考，認真評估了石丙濤和跳舞女孩的情況，我大致判斷石丙濤是個很有自己想法的孩子。他渴望進取、渴望能走出那片森林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而跳舞女孩深受父母輩的影響，遵循世俗。曾經年少的我，沒有力量、天真莽撞，跨過山和大海，也走過人山人海，經歷了跌跌撞撞，也遭遇了遺憾離別。時間是個好東西，見證了人性，也驗證了人心。

我在石丙濤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曾經過往。正是這孩子渴望進取的心，反而讓我淚目。他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用笑臉訴說過去的悲涼。漫漫的人生長路，有崎嶇有平坦，我們每個人都是一邊笑著、一邊痛哭著。有人，選擇停留在過去，走不出來；也有人即使滿身的傷，也要抓著頭髮，使勁把自己從泥濘裡扒出來。

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辛苦、多漫長，只要走的方向正確，都比逃避現實更接近幸福。我相信石丙濤一定是後者。他是一個只要確立目標和方向，會奮力、勇敢地去追逐自己的渴望、夢想的孩子。我決定和他好好地聊聊。

在舞蹈社團排練結束時，我喊了倆孩子留下來。我們坐在宿舍門前的榕樹下。熱帶的風吹拂著我們的臉龐，倆孩子迷惑的心事，不經意地、慢慢流淌出來。最後，我告訴孩子們，成長是一趟沒有回去道路的列車，我們不要幻想改變過去，能改變的只有未來。命中註定在一起的人，不管繞多大一圈，還是會回到彼此身邊，只有共同經歷、成長，才能懂得愛情的真義。

生而為人，我們每個人所處的位置不同，擔負的責任也不同。希望你們遇到再多的困難，都不會半路逃走。受過的傷，結成的疤，會讓你們成長得更強壯。

六年級的時候，石丙濤因為成績優秀，被選中來滬夏令營。他興奮地沉浸在上海的每一天中，學習、交流、遊走。這段在滬夏令營的生活令他難忘，打開了他前所未有的視界。回到家鄉的三年初中學習中，他奮發圖強，發誓一定要考出那個小山村。

在前年的中考中，他竟然考出了西雙版納州的第一名。當大家紛紛奔走相告他是狀元時，我正好在龍林小學支教上課。下課鈴聲響起，我略疲憊地走出教室門時，意外地看到石丙濤站在教室門口等我下課。師生目光相望的那刻，百感交集，只有我們才能讀懂彼此。

< 左為郭菊，中間為石丙濤 >

祝福你，親愛的孩子，奮鬥不易，要好好珍惜、善待自己! 祝願你，親愛的孩子，奮力擁抱未來、星辰大海和波瀾壯闊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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