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金泉
十五
傍晚的時候，春妮去隔壁找阿嫂。劉家的阿公阿婆見了春妮，大驚失色。阿婆奇怪道:“春妮，你吃了什麼仙藥？一下子長了個頭，水靈靈的好看。喂，男人對你一定很好嘍！”春妮被誇的臉上微微泛紅，回道:“嗯，阿婆！他們對我都很好。”阿公笑道:“要說有錢的人家，也得捨得去花是麼？”阿公說了這話後，看一看老伴，大概自己覺得這話說漏了嘴，有點兒後悔。
阿婆不予置評，拉著春妮的手說，關鍵是小兩口恩恩愛愛和和睦睦最重要，男人對女人的體貼比補劑藥強百倍，說的春妮面紅耳赤。阿婆是過來人，知道女人千里迢迢嫁給丈夫，不圖什麼，圖的是安心，圖的是這個陌生的家庭與陌生的群體一個認可，這就是女人的命運所繫，幸福的女人所有含義的表達，沒有那麼多需要言辭去渲染，那些泯滅心智花言巧語，註定女人的一生將是命運多舛。
阿婆總是以自己嫁到劉家的經歷和感悟以及劉家迎娶已經進門的兩個兒媳婦作比較與分析，頗有感悟！雖然，這些話對於春妮來說，似懂非懂，有點毀情燒腦。但是，她平時與劉家二媳婦的關係不錯，倆人常常結伴上山撿些柴火，照顧家庭，從而時常聽見阿嫂談論公公與婆婆的是是非非，總覺得阿婆有一顆平常人難得的愛心，善解人意，不喜歡搬弄是非，婆媳相處應以忍字當頭，自然和諧。
這點，春妮當了喬家的兒媳婦之後，感覺難能可貴！為此，對劉家的阿婆更加敬重。她說:“阿婆，你家二媳婦唸叨，以後要是分家的時候，她要認可你、贍養你！”春妮偷偷在她耳邊言語。不錯，這句話阿嫂在撿柴火的時候，對春妮不至說過一次。而且，每次說的話，對春妮都有一種加深記性的感覺，起碼劉家二媳婦用了真情，震撼到她的心靈，感動頗深。否則，春妮這樣的年紀與閱歷根本不懂什麼贍養的真正意義！
確實如此，這句話對農村的老人來說，有著極其陳舊觀念的阿婆，將是莫大的慰藉和孝敬！春妮明顯的感覺到阿婆的雙手顫抖起來，看她混濁的眶底，眼窩有一絲紅潤徐然張開。儘管她微微然蠕動一下滿是皺紋的脣角，把要感激的話狠心跟著自己苦澀的唾沫一道嚥下去，春妮還是明白老人想要表達的那點意思，相當無奈而淒涼！
此時，似乎觸碰到阿婆的傷感，春妮頓時很生歉意。她忙改口，說:“阿婆，我抱一下你小孫女行麼？我媽說，自己要是喜歡小孩，想要懷自己寶寶的機率就會很高。再說，你一天從早到晚抱著揹著，挺不容易是吧？”阿公在旁邊接道:“這趙家的女兒明事理、敬老愛老，難怪招婆家人喜歡！春妮，誰教你啊？”春妮不客氣，大著膽子回阿公:“我家那位男人教的！”阿公傻了，啊的一聲，沒有了下文。
春妮抱著襁褓中的劉家孫女，對阿婆低聲說:“我抱回家，等會兒阿嫂回來，告訴她一聲。阿婆，你這孫女好可愛！我喜歡！”阿婆連連攢首，高興的合不攏嘴巴，笑出了淚花。春妮就這樣抱著劉家二媳婦的小女兒，與阿公阿婆招呼之後，往自己的家回去。
劉家二媳婦回家，放下揹簍。婆婆告訴她，春妮抱著咱們家的小孩去玩了，想不到趙家這毛頭女孩，如今長得亭亭玉立，如花似的耐看，招人喜歡！媳婦一聞，有點按捺不住情緒，洗下雙手，急忙忙要走的意思。
她回道:“是嘛？媽，你給咱小寶貝尿尿了嗎？萬一……尿溼了春妮可不好。”婆婆回:“剛剛尿了，這孩子就來，非要抱小孫女，還說她媽媽告訴，想要早點懷上自己的寶寶，就得多抱抱小孩。趙嬸，看來巴不得女兒早點懷上外孫。哎，趙家這門親事可像是村裡傳言那樣嫁入富裕人家，進了豪門。春妮的命真好呀！”兒媳婦笑笑，回:“過的開心就好！媽，我早點過去把女兒抱回來。”婆婆說道:“我正在燒水，你一身汗漬，洗一把再去。”兒媳婦聽後，趕緊去拿臉盆過來。婆婆揭開鍋蓋，鍋裡的水正冒著小水泡，微微裊繞的水蒸汽隨著蓋子揭開而逃的無影無蹤。婆婆邊替兒媳婦舀水，邊唸叨:“阿威要是懂得疼你，規規矩矩在外面做事，我當媽的比什麼吃香喝辣的都覺得幸福！春節出去了，要兩個月吧，他爸還看不到他的錢，急得要上樑了！”
媳婦一聲不吭，端著臉盆進了自己的臥室。春妮抱著劉家的小孫女，儘管一路上又逗又親，這肉嘟嘟的小生命體，攥在手裡心肝寶貝啊！然而，春妮抱在懷裡，擁緊了怕擠壞小孩的手腳，手感抱上寬鬆一點，生怕一懈怠，孩子從自己的手裡滑走。她一路盡是暗暗擔心，萬一掉下來，摔在地上，有個三長兩短的說法，這一輩子可就罪孽滔滔十惡不赦。故而，春妮咬著牙，雙手始終使開蠻勁，比那搬運百來斤的一件物體，還要加倍付出吃奶的力氣。快到家，雙手又麻又酸，脹脹然的使不上勁道了。臨近自家的小院子，直呼來人幫襯一把。
趙嬸看女兒這樣，嗔怪:“那有你這樣抱小孩走路？不摔跤才怪呢！多危險，我來抱。”於是，母親接過她懷裡的小孩，嘴裡念道:“喔喔！小寶寶，趙奶奶抱抱你吶，乖寶寶！”完了，母親做個示範姿勢教給春妮看，告訴她抱嬰兒的正確方法，應該這樣一隻手臂彎曲，肘窩貼住嬰兒的頸部，另一隻手託底，扶著小孩的臀部，嬰兒躺著的斜度，以四十五度為標準，根據需要調整。那樣，小孩置於自己的懷中既舒服又安穩。而且，雙臂可以輪流替換，大人即使抱著孩子久了，也不會顯得勞累過度，春妮受益匪淺。
劉家的二媳婦趕來，小寶貝在春妮母親的懷抱裡睡著了。春妮一看好新奇，問:“媽，怎麼在你懷裡就睡著呢？我抱著她，那樣子差不多想跟我慪氣似的。嘿，還是奶奶身上香嘛！”春妮的母親把孩子歸還劉家的媳婦，說:“你家寶寶缺奶水，像小時候的春妮，抱在手裡沒份量。”劉家的二媳婦苦笑一下，沒回答。
春妮問了，道:“媽，我小時候也缺奶水嗎？”母親覺得現在這句話，對春妮再說起也沒什麼意義，便默不作聲回屋裡去。春妮逗著已經入睡的小孩，總覺得孩子知道和她一起在玩，小嘟嘟嘴巴一會抿動一下子、一會吮吸一下子，好可愛好可愛！她問嫂子，說:“阿嫂，下午幹什麼去？”劉家的二媳婦回:“噢，閒著也閒著，正好那家催著割點青草。”春妮說:“養黃牛那家吧！”阿嫂回:“是的。他家的黃牛生了小犢子，這幾天用料多了。”春妮瞧著她點下頭，她覺得阿嫂瘦削不少，黑了很多，說道:“阿嫂，去割草要戴頂帽子，感覺你又晒黑了一圈。”
阿嫂笑一笑，嗔道:“不要阿嫂阿嫂的叫了，說過多少遍！嘿，我忘了……真要命！我忘了告訴你，我辦了身份證，姓名叫黃少花。過去在孃家習慣了，大家都叫我阿花阿花，現在得改了，也得經常叫，叫習慣了就順口順耳。春妮，以後叫我黃少花怎樣？”春妮念道:“黃少花！這姓名好聽嘛！可我喊你阿嫂喊習慣了。好吧！以後，我叫你阿嫂也好，喊你黃少花也罷，你都答應了不就了結呢。”倆人相視而笑。
一會兒，趙嬸從堂屋裡走出來，對劉家的二媳婦說:“劉家媳婦……”春妮搶了母親的話緒，說:“媽，阿嫂有正式姓名了，叫黃少花。媽，以後叫她少花，別老喊劉家媳婦媳婦的多難聽啊！”母親挨近她們，道:“哦，喊名字倒是方便。叫什麼來著呢？”阿嫂答道:“身份證上叫黃少花。”趙嬸回:“這名字好叫，少花。”她記了一遍，道:“少花，你跟春妮一對姊妹花似的。晚上，等一會我端碗紅燒肉給你公公、婆婆，告訴劉家人，你就和我們一道吃晚飯。啊！”
黃少花直襬手，紅著臉，說:“趙嬸不要，使不得呀！我婆婆倒是好說話，公公不好惹，回去會罵人的。你們慢慢吃啊，我也得回去。”春妮一聽，攔著她，說:“黃少花，我媽都說了，你讓她試一下不行嗎？晚上，陪我吃飯，咱倆喝點酒。”春妮湊到她的耳邊，低道:“咱倆山上偷喝酒的時候，多美多愜意啊！今晚大大方方瞞上喝。小孩交給我媽，你公公的嘴，我媽會用一碗紅燒肉給堵住。放心吧！”
趙嬸說:“我去說說看，就說春妮喜歡你家的孫女，想多呆一會。啊！”春妮趁勢推了阿嫂一把，趙家的小妹很機靈，參與其中，幫著姐姐拽她，硬是把黃少花截下。此時，趙嬸盛了瞞瞞一瓷碗紅燒肉，端著往劉家急忙送去。春妮的母親去了好久。黃少花把女兒放置床上，查看一下小孩的尿布，乾乾淨淨，她放心一點。春妮的大妹回來了，見到姐姐高興的抱著她又蹦又跳，還比量比量一下身高，睜著銅板的眼仔細看她雙手，白白嫩嫩，羨慕死了。姑娘兩隻眼睛火辣辣盯著姐姐不放，燒腦般旁敲側擊詢問姐姐喝了什麼神藥什麼魔湯呢？問得春妮有點不耐煩。最後，春妮沒辦法回答，指著堂屋，告訴她是桌上的食物養出來。
大妹子跑過去一看，驚呆了，這一桌子的佳餚比過年的時候豐盛百倍，咂咂嘴告訴她的弟弟和妹妹，原來姐姐的亮麗是靠美味的營養吃出來，而不是她想象中的化妝水滋生粉飾，一下子腦塌了，頓時失去興趣。春妮在廚房收拾完，拎著一壺自家釀製的米酒走出來。一會兒，母親回來了，面帶笑容告訴春妮成了，把她高興的學著電視裡，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即興時高喊著耶耶耶的叫聲，大家鬨堂大笑。
晚上，夜深人靜。春妮和母親睡在一起，她輾轉反側，想著喬敏。母親透著窗外的朦朧月色，瞧一瞧女兒焦躁不安的背影，說她:“春妮，你婆婆把你照顧得這麼好，真讓人想不到。一開始，我還顧慮不安憂心忡忡，生怕你到了喬家不合群，他們欺負你！唉，媽的思路就這麼窄，看人家總是渺小，這是不是窮人相啊？”春妮翻個身，臉對著母親的臉，笑了一下，沒說話。母親伸開手，一把把女兒擁過來，臉貼臉，接道:“想喬敏了？”春妮點點頭，不語。月明之夜，恰是一個思念遠方故人最煎熬的時候！
十六
喬敏兩天後，回到了單位。不過，他自從離開了春妮，好像整天做什麼事情，都把持不住自己的想法與思路，一幅精神恍惚，丟三落四魂不守舍的模樣。喬敏的研究小組導師，看在眼裡，不動聲色，他盤算著有一天喬敏自然會回心轉意，自己調整好心態進入研發狀態。可是，幾天過去了，令人無法想象的是，不見他絲毫的進展和改觀。
這點，讓導師百思不得其解，甚至琢磨不透。與此同時，喬敏的心結一直解不開，他需要藉助別人的幫助，儘快走出那種焦躁不安的困境與迷惑。的確，喬敏意識到自己的敏感問題影響了工作現狀，尤其是在試驗室裡，集中不起來精力，思想雜念穿梭大腦，無法專注於做事，行為荒誕不經，心猿意馬腦洞荒蕪，記性一塌糊塗，缺乏靈感，思維疲倦，邏輯關係混亂，眼睛、心思、腦力、包括所有機能需要調動的積極性和興趣活力，彷彿一夜之間從自己的靈魂裡消失、從自己的血液裡凝固、從自己的骨子裡抽走，他徹徹底底變成一具行屍走肉，變成一個只剩下晃盪軀殼的活靶人！他很痛苦，腦袋瓜總跟著自己過不去，軸著呢。
喬敏上午十點鐘左右，請了假，去醫務所一趟，他懷疑自己得了潛在流感，頭暈，昏昏沉沉的狀況不是一兩天的情形。醫生明白他說的病因，可一番檢查下來，喬敏的身體狀況大概是正常，所有檢查的結果並無大礙。至於睡眠方面的考慮，喬敏堅決反對，他一再聲明晚上十點半不睡覺的話，腦袋就要炸開一樣，知覺混沌，意識鬆垮，意志力深陷泥沼無法自拔。最後，醫生給他的結論是，犯了春困的毛病。
可是，醫學界至今尚未承認這種病史。無奈之下，醫生怎麼說也要打發問診人相信自己有病的心理怪圈，僅此而已。只有那些精神病人才會無緣無故亂跑醫院，正常人是不齒於此行。喬敏當然也有自己的一套合理言辭，要不然他的精力歷來如此旺盛，幾個年紀相仿的同事讚不絕口，有目共睹。曾經以他為進取科研的不懈之精神作榜樣，這樣的科技工作者沒有足夠超越的智力和體能，簡直是東方夜譚。醫生不得不相信所有謬論的出發點，來源於人們對心願的一種假設，妙手回春的大夫，有時候不去求證也明白其中的奧妙。臨走時，喬敏拿了一些板藍根沖劑，這些中草藥粉劑正常人也可以喝幾袋，對於醫生來說，唯一減少風險的辦法，是給自己築上一道職業生涯的防火牆。
下午三點鐘左右，導師忍不住了，喊他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一趟。喬敏離開試驗室的時候，一路上小心謹慎，他想導師找他的理由應該是實驗過程中的差錯，儘管實驗的數據龐大，都有記載記錄的拷貝，無須他費力氣去一項一項背下來。可是，對於一個高級工程師而言，那些實驗的程序與設計理論，需要自己掌握的知識和經驗去指導，任何輔助的資料只能作為參考，這方面的認識，喬敏不會昏庸到無知。
他進入導師的辦公室，馬上承認昨天的試驗失敗，原因在於程序的控制方面欠缺精緻，明顯的告訴導師不是他的設計理論有什麼問題，這個態度不慍不火，他相信導師會明察秋毫，給予他一箇中肯的評價。
然而，喬敏所有投機性的預設問題，恰恰不是導師想要追究的話題。導師和藹的一邊請他落座，一邊沏茶，還忘了他從來不抽菸的優良品性，放下香菸的時候告訴他，喬敏的試驗歪打正著，科學的探索永無止境，沒有哪個前人的方式方法是絕對正確可靠。換句話說，無法像聖旨一般不可逆襲。“喬敏，家裡父母親身體好嗎？”導師把話鋒一轉，和他聊起家常話。喬敏伸手捧著茶杯，笑道:“感謝老師惦記著！家裡人都很好。”導師不喜歡磨蹭，直接發問:“那你回來之後嘛，心不在焉到底為了哪一樁，能不能告訴我？假如是生活方面的困難或者院裡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可以幫上你什麼，不妨說說。大家幫忙解決不更好更快嗎？是不是這個道理啊！我是你的導師，應該相信吧！”
喬敏這回明白導師的意圖，他的腦動力加速運轉，掂量著自己回家的經歷是否請他把把脈？不過，他稍稍冷靜之後，一番慎思，這樣齷齪的個人隱私，一旦暴露出來，顏面將以何堪？喬敏不得不慎重起見。怎麼說，他也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按現時流行的話，即使是金屋藏嬌，並不是說十分為過的糗事，就算一旦宣揚出去，大不了給同事嗤笑一番，做一回小人罷了。問題不在於此，哪會是輕輕鬆鬆一了百了呢？喬敏明白一個世俗婚姻的道理，一個三十幾歲迎娶一個法律上規定不成熟的女子，私下結為夫妻，也許在他老家是人人羨慕的事。不過，如今在這個有著野心要創造世界文明的科研單位裡，這種逆轉良知、違背善良、憎恨凌弱的社會知識精英群裡，肯定是無法苟同不足掛齒，更是眾人唾棄千夫所指，會有好下場嗎？喬敏的顧慮重重與擔驚受怕，不無道理。
何況，他還一直隱瞞自己難以啟齒的一種典型的遺傳疾病？喬敏把低下的頭顱，徐然抬起，回:“家裡人都好！老師，不騙你。我們農村人，講究……成家立業的事。所以，回家不得不面臨……畢竟家裡父母親的年紀大了，我又是獨生子女。老師，我的年齡……你也知道，老大不小呀！再說，離過婚的男人，怎好意思去高標準要求女方一定得般配呢？有時候，人是身不由己，相親對於我來說，有點陌生，說重一點，應該是很麻木。可我……”導師扶一下鏡框，問:“回家相親成功了嗎？這是大事件，好事嘛！為什麼愁眉苦臉？”喬敏遲疑了。
他下不了勇氣去回答，他很內疚，他心裡裝著那個可愛的女孩，一顰一笑，彷彿融入了記憶與思念，可他始終如一懷疑自己的能力不足以維護今後的婚姻。喬敏似乎是絕望！道德的制高點，最後會如雪崩一下子掩埋掉，千年修好的姻緣！他回老師，說:“我……沒有選擇的權利！老師，婚姻對我來說，應該是我生命的末日……可我熱愛生活，我的人生渴望出彩，我堅持自己的努力和工作，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所為，我曾經傲嬌。可是，我的婚姻很失敗……我真的無力確保下一段婚姻是美滿幸福！我怕又糟蹋了好女人。”
導師聞後，莫名其妙，他說:“喬敏，你是我最欣賞的學生，也是一個寄以厚望的學者。不過，有些事無論外面傳言如何，姑且不問。有一件事，我一直理解不了。那年你出國學習，為什麼非要離婚後出去？當時大家議論紛紛，沸沸揚揚一場，說你離婚後出國，存心不想回來了。結果兩年後你回來，打破了人們常規的思維，甚至當時的我，也是那樣有想法，起碼對你產生或多或少的疑慮。儘管最後的事實證明，你不是那種不愛國的知識分子，輿論倒是不攻自破，還你一個清白。可是，我至今不明白你出國前，選擇與妻子分手的理由是什麼？能不能說，當時的心理狀態有缺陷，無法面對兩年的分居而產生的情感負面打擊。所以，你迫不得已與妻子分離，讓自己解脫情感的深陷之苦或者說你確實當時的想法，也許不可告人！當然，事至今日，我對你的瞭解和觀察以及美國同行對你的評價，我們的猜忌是非常可笑！怎麼說呢？有點一孔之見，拿當時的情形分析沒有錯。因此，那次離婚的真實理由，對你影響有那麼大嘛？”
喬敏被導師問的啞口無言，他的臉蛋緋紅緋紅。稍等片刻，他吞吞吐吐回道:“她堅決要小孩！可我說什麼……”導師詫異，一個女人結婚後生兒育女，再正常不過的事了，何必大動肝火至離婚分手的地步呢？簡直不可理喻。
導師駁道:“結婚的目的，有一部分的事實就是繁衍生息傳宗接代，老祖宗歷來提倡，有什麼不妥之處呢？”喬敏耍賴，回他:“當時的情況……老師，我很想這個出國深造的機會，要不是改革開放的機緣，我……一個小老百姓……可想而知。當時，只要有這個機會給我，讓我做任何犧牲都願意！當時的心情是這樣，義無反顧心如鐵石，非爭到手不可。我承認當時的一個人狀況，很殘忍！”
導師終於明白他所謂的憂心如焚，緣由於妻子的逼迫而分道揚鑣。可是，導師細緻一分解，喬敏之言，未免有些牽強附會。心裡想，喬敏的心腸夠歹毒。於是，勸慰他，說:“喬敏，自從你由生物學轉到生命科學來了之後。我很坦率的告訴你，你變了很多，孤闢、自負、頑強，不一定都是壞的負面的東西。是如此，一個科學家耐不住飢餓和孤獨，不可能成為優秀的科技人才，這和作家的職業性質相差無幾，我承認。但我必須說，作家是靠天賦，而科學家需要頭腦風暴！我的意思是說，科學家也需要家庭和撫養子女的樂趣，尤其愛情與女人，這些也是產生頭腦風暴的外在因素，不僅僅是如此簡單的一道數學二次方程式，明白我的意思？家庭對於男人而言，不侷限於吃飯、穿衣、睡覺或者說討討女人歡心、有個實實在在的窩，它承載的是一個民族基因的優劣！假如你把它放小了，放在生命科學顯微鏡裡面去看，它就是一個個生機勃勃的微小細胞。可是，生命缺少它就會死亡而消失！這樣的比喻也許不恰當，當你把社會比擬一個生命體，所有不必要的煩惱和憂慮都迎刃而解。你的妻子只要不是過分的貪婪的女人，刻薄的雜念應該排棄，一心一意去維護這個家，這個家裡的女人和其他親人。喬敏，不要苛求什麼幸福指數多少？幸福感在哪？那些是一幫無聊人的嘴臉，博人眼球而巳。幸福不幸福屬於自己的感覺！中國人可以說是全民幸福，因為它推翻了壓在我們頭上的三座大山。然而，也可以這樣說，中國人是全民不幸福，因為我們國家落後，還有成千上萬貧困的老百姓，衣不遮體食不果腹。幸福的概念，是一個人的認知狀況，只憑個人的知覺，非常模糊的一道命題。我想，你的問題出在太自愛上，那樣會很自私！”
喬敏此時此刻百口難辯，導師的苦口婆心，難道他是一個生性頑劣毫無人性的傢伙嗎？想想自己的遭遇，再想想前妻無奈的目光，還有春妮……喬敏拭去眼淚。他稍微調整一下情緒，淡定下來，準備把自己的病史原原本本告訴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