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山水不繫舟
本來想早一點趕回烏魯木齊的，但一想到，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和短暫，我沒有理由不珍惜它。於是我便放慢了腳步，找了一家舒適的賓館住了下來，去欣賞這座不在我旅遊計劃之內的邊陲小城。
甜甜地睡了一覺就是下午5點多了，這要是在東北，這個時間太陽眼看就要下山了。可是，在這裡，好像剛剛過了中午，太陽只是有點偏西。算一下時差，這裡至少要比長春晚了3個小時。於是，我拎起相機下樓去尋覓可以讓我陶醉的風景。走到大堂，向一位女服務員問道：“布爾津，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嗎？”
那美女睜大了眼睛，想了想，說：“去河邊，那裡有夜市，烤狗魚，很有名啊。”
“河邊？哪條河啊？”我問。
“南邊不遠處的額爾齊斯河啊。”那女孩說完，又加了一句，“這可是中國唯一的一條倒流河啊。”
於是讓我想起，在地圖上，我發現，布爾津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城市——兩條美麗的河流擁抱著她。城北，是布爾津河，它的源頭就是中俄邊界友誼峰的喀納斯河與禾木河；城南，是發源於阿爾泰山的額爾齊斯河。在布爾津河匯入額爾齊斯河的地方，形成一個天然的夾角，布爾津縣城，就座落在這個夾角上。
在中國的眾多河流當中，額爾齊斯河是全中國唯一的倒流河。所謂倒流，是指，在中國境內，幾乎所有的河流都是由西向東流淌的，而獨獨在中國境內的500多公里長的額爾齊斯河是由東向西流淌。它在哈薩克斯坦境內匯入鄂畢河後長途跋涉，流經俄羅斯，最後注入了北冰洋。
小城的市容相當整潔乾淨，東西南北的街道橫平豎直，把小城打成了諸多個四方塊。街頭上的花壇、樹木簇擁著嶄新的，各種風格和顏色的樓房，心情像是被色彩渲染過了一樣，生出萬般愉悅。
順著客運站前那條街道一直向南，大約只有幾百米的路程，眼前出現了一座橋，這，便是額爾齊斯河大橋了。河兩岸長著不太高的紅柳，雖然已經是深秋了，但那紅柳仍然綠色可餐。慢步走到橋下，有幾個人正悠閒地在河邊釣魚，雖然收穫的只是幾條數寸長的小傢伙，但他們仍把眼睛緊緊地盯著河面。於是讓我想起了這樣一句精典的話——釣魚比吃魚還香。
向下遊望去，平靜的河水流向天邊，與天上的烏雲連在了一起。而那烏雲就顯得很低很低，似乎應該在那低矮的雲層上掛上一塊牌子，上面還應寫上“小心碰頭”幾個字。
爬上高高的河北岸大堤，是一條平整的人行步道。沿著這步道向西，觀看兩岸風光，實在是一種愜意的享受。
一根斜歪著的胡楊樹獨立在大堤上，樹雖不大，但看那樹身上斑駁的瘢痕，就知道，至少，它經歷了百年的歲月滄桑。再往前，是一堵殘破的石牆簇立在河邊，在夕陽的斜照下，狐寂而又蒼涼。此時，一隻麻雀飛到石牆上，啼鳴幾聲仍不肯離去，它是懷念以往的繁華歲月吧。於是讓我想起，這石牆，原是五六十年前的一座水運碼頭。就是這個碼頭，發出了一艘艘商船，通向蘇聯，聯結著兩個社會主義的大國的邊疆貿易。
（俄羅斯領事館遺址）
如果再往前追溯的話，這裡，還曾是清朝和沙俄的貿易口岸。那時，額爾齊斯河河水充沛，兩國往來船隻不斷。至今，在大堤外，還有一處沙俄領事館的建築留在那裡。駐足在這個低矮的建築物前，看那異國情調的拱形窗門，很容易想象出當年兩國外事人員或商人們進進出出的場面。
在額爾齊斯河岸邊，我看到一處行將倒塌的牆壁，有一個牌子立在岸邊，上面介紹說，這是過去碼頭的遺址。原來，很早以前，額爾齊斯河可以通大船的。現在河水逐年減少，終於不能再承載商船了。留下來的殘磚廢石，向著河水默默地講述著古往今來的繁華與落寞。剛好有一隻小鳥落在這個遺址上，在落日的映照下現出十分美妙的剪影，讓我無由地生出些許嘆息。
（能看到殘壁上的小鳥嗎）
斜陽的餘暉把整個小城抹上了一層淡紅。向河的下游望去，金色的波光連到了天邊。突然，就在河的北岸坡地上出現了一群牛，有兩個牧人騎在馬上趕著牛群向我慢慢走來，牛群和牧人都披著一層金——好一幅“牧歸圖”啊！我不免讚歎起來。
向北走下堤壩是一個美食廣場，隨著太陽光的暗淡下去，廣場上的燈也亮了起來，人也漸漸多了。原本很空曠的小城，不知不覺中突然冒出這麼多人，真是難以想象。
一家連一家的美食攤前都有一個醒目的牌子，上面寫著“胖嫂燒烤”、“大鬍子燒烤”、“娜塔沙燒烤”、“俄羅斯風味小吃”等，都是異國情調。招牌下則是各種魚和蔬菜，還有新疆產的烏蘇牌啤酒、俄羅斯的葛瓦斯等飲品。坐在餐桌前的大多是各地到喀納斯旅遊的遊客，他們操著各種方言，一邊互相敬酒一邊高談闊論。有一樣是共同的聲音，那就是這裡的烤魚太正宗了。原來，這裡出產的狗魚屬於冷水魚，魚肉不柴膩，口道恰到好處。烤的火候也正相應，外面焦黃，裡面鮮白，魚味非常鮮美。雖然僅二三兩一條小魚就賣到三十到五十元不等的價錢，但人們似乎完全不在乎錢的多少，只要可口就是最大的享受。
看到眼前的一切，我也饞涎欲滴了，於是也找了一家小攤坐了下來，要了兩條魚兩瓶啤酒也一飽口福。
望著街頭上那些俄羅斯和哈薩克族風格的樓房，看到天南地北的遊客齊集邊陲小城共享異地風情，不僅感嘆生命的多姿多彩。同時也悟出，生命本身就是一場漂泊的漫長之旅，在旅途中能遇見誰，能看到什麼風景都是一個美麗的意外。我要珍惜每一個意外，因為那是可以讓漂泊的心駐足的地方……
（布爾津街頭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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