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重傷醒來我發現男友成我姐夫,幾天後姐姐小產我才知他的謀劃

白雪 額濟納河 北極狐 每天讀點故事 2017-04-24

意外重傷醒來我發現男友成我姐夫,幾天後姐姐小產我才知他的謀劃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西嫵圖 | 禁止轉載

前半生的歡喜與後半生的悲傷,終於在此刻化為絕望。她跪在誅仙台上,抬頭看向凌霄殿,似看見他端坐蒼生之上,四海臣服。

隔著朦朦雲霧,隔著那漫長的時光,她終於慢慢對他笑了起來。看了這麼多人間的戲摺子,她還有哪裡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不過是鏡中人,水中月。

西風殘,故人往。

她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縱身一躍。

愛恨一生,終誤我神魂。

1

聽說是掌四季的神姬被逐出神族了,以至於九重天上突至大雪,飄飄洋洋,原本就是雲霧繚繚的九重天更是一片白茫茫。

紅泥小火爐煮開茶葉香氣四溢,戲臺上的青衣一折三嘆。夷翎看得津津有味,見身邊的扶桑神姬打了哈欠,不由抿脣一笑,親自替她續上茶水。“扶桑可覺得無聊?”

扶桑乾笑一聲,“扶桑倒覺得這齣戲挺有意思的。”她頓了頓,道:“只是凡人入神界似乎有些不合規矩啊。”

“是麼?”夷翎正待開口,遠遠瞧著一綠衣姑娘窈窈走來。

她眯了眯眼睛,還是看得不甚清楚,便問扶桑:“你看那來的是哪位神姬。”

扶桑瞟了一眼,臉色頓時有點難看,還是恭敬地答道:“是衿秭天妃。”

“哦。”

那美人也近了,掀開玉簾,夾著一身風雪走了進來,笑道:“聽說天后今日擺了戲臺子,不想更是沏了好茶。”

不想抬眼看見一旁的扶桑,臉色不動,脣角微勾,頓時無聲的硝煙四起。

扶桑素來瞧不上是凡人的衿秭天妃,衿秭天妃也仗著天帝寵愛在滿是仙人的九重天上也是矜貴。

九重天皆知兩人不合,今日竟撞到一塊了,也不知得如何收場。夷翎心裡嘆了一口氣,大概她是古往今來最為憋屈的一個天后了。

“許久未見扶桑神姬,不想竟在天后這裡遇見了。”“神姬”兩字衿秭咬得格外重,誰不知這東谷扶桑神姬愛慕天帝已久,可怎奈天帝雖也常和她往來,卻始終未給她一個名分。如今說起來,她這個身份比身為凡人而貴為天妃的衿秭還要尷尬。

果不其然,扶桑驀地變了臉色,她輕輕冷笑了一聲,“我與天后是自小的交情,不比得上有些人啊……呵”說罷,她輕蔑地掃了衿秭一眼,抿了一口茶。

衿秭遮脣笑了笑,作勢欲走。“既然如此,那衿秭就不打擾天后與扶桑神姬敘舊了。”

夷翎卻喚住她,親自給她倒了茶,請她坐下了,又向扶桑道:“聽說你們族的木湘仙姬擅闖魔族,被魔族扣押了?我若是記得沒錯,木湘仙姬還是你的侄女?”

“是。”扶桑臉色緩了緩,道:“木湘頑劣,此次竟闖出大禍。”

夷翎微微一笑,不在意地道:“小姑娘年輕氣盛,無妨。我與當今魔後有些私交,這就給她修書一封,讓她放木湘仙姬回去。”

扶桑自然是道謝,和頤拿來紙筆,夷翎也不避諱地寫了信,大致都是些客套話。衿秭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又轉回目光看戲。

戲臺上正唱著一出才子佳人的戲,扶桑似乎入了神,等夷翎寫完了才似反應過來問道:“這齣戲叫什麼名字?”

“牡丹亭。”夷翎哼了兩句:“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悅事誰家院。”

“這凡人啊就喜歡悲秋傷春的,花樣可真多。”扶桑看了衿秭一眼,笑眯眯地道:“衿秭天妃,你說是不是啊。”

夷翎聽出了她的弦外譏諷之意,也不阻攔,只是默默喝茶。

衿秭微微咬牙,卻是嫣然一笑:“故而凡間女子也是因著如此,是也惹人憐惜些。”

扶桑哼了一聲,抿了抿茶水。“聽說衿秭天妃有喜了?這麼大的喜事怎麼都不與我們說說?”

衿秭神色微羞怯,“陛下說,過幾日由他來親自公佈……”

夷翎手緊了緊,卻是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既然是有孕在身,衿秭天妃還是先回吧。畢竟你一凡人之軀,天寒地凍,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

扶桑道:“是這個道理,衿秭天妃還是快回去吧——”

等衿秭志得意滿地離開後,她頓了頓,又道,“天后,您該不會坐視不理吧,不過是一個凡人,竟也敢欺到您頭上了。”

“你急什麼,不過是一個凡人,生死有定。等壽命一到,天帝也沒辦法。”

“看天帝的樣子,似乎是想給那凡人喂飛昇丹啊。”

夷翎蓋上杯蓋,“強行讓凡人昇仙是違背天道之事,神姬慎言。”

她不由噤言,夷翎緩了緩臉色。“時候也不早了,你也回吧。”

說罷扶桑行禮後就告退了。

一旁的貼身侍女和頤道:“娘娘,扶桑神姬是想把您當槍使啊。”

和頤還是她以前和還是天族太子的天帝一同遊歷八荒的時候救下的,她本是洞庭鯉魚精,卻因有三翅而備受欺負。夷翎見她可憐便將她帶回了麒麟族,後又把她帶來了九重天,一直以來,和頤待她也是極真心的。

夷翎笑了一聲:“她以為我看的這些戲本子都是白看的?”

和頤也跟著一笑,頓了頓,又說,“不過那凡人竟然有喜了,也是有幾分本事的。”

夷翎聽此輕飄飄地瞟了她一眼,和頤自知失言忙要請罪的時候卻被她一把拉起,“我們怎麼比得上那張臉啊……”

年輕的天后站起身來,雲紋金織拖地長裙逶迤如畫。戲臺子上的戲還在唱,她站著看了許久,涼薄眉間籠著一團愁緒,她幾乎不可聞嘆息一聲。

“娘娘您也勿要擔心,陛下一向偏愛您。”

“偏愛?他偏愛的從來不是我。”天帝后宮裡兩位天妃一位天后,可偏偏是最不喜歡她的。若不是因為她是第一神族麒麟族的神姬,怕是連天后的位置也不保。

和頤給她披上白狐斗篷,隨口道:“凡人都道神仙好,無慾無求。他們哪知道,這九重天爭鬥比他們凡人更厲害。”

她踏上白雪,迎面而來的寒風凍得她一個哆嗦。她裹好身上的衣服,自嘲道:“我如今又和凡人有何區別。”

聲音很低,風一吹就飄散了。和頤愣了愣,默默低了頭。

2

三天後,天帝說要舉辦一個盛宴,有一個好消息要公佈。

夷翎因受了寒,身體還未大好。等她匆匆趕來時,宴還未開,仙侍揚聲道:“天后到——”

她已經走下去,進了蟠桃殿。只見四處言笑晏晏,好不熱鬧。而天帝一身玄色冕裝,高坐天台之上,襯得越發英挺俊美,不可接近。

她頓時不禁有些失神,自古天宴都是天帝和天后聯袂而至,可天帝卻從未給過她這個福利。她轉眼望去,天帝身旁各兩座。一個無疑是她的,而另一個,卻是偎在天帝身上的淺笑嫣兮的衿秭。

她不禁臉色微微一冷。

衿秭似乎未曾察覺一般,依舊和天帝低聲說著話,時不時還笑出聲來。待夷翎坐下,她才似恍然抬起頭,天真無邪笑著跟她打了個招呼:“天后娘娘好。”

夷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詞。

衿秭扯了扯天帝的衣服,嬌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天后娘娘是不是生衿秭的氣了。”

天帝乾咳了一聲:“天后大度,不會和你計較的。”

夷翎微微一笑,風輕雲淡,道:“是。”

衿秭又靠在天帝身上和他低聲說話,夷翎微微側臉看去,那雙如蝶翼的眼睫正一眨一合,掃過漂亮的桃花眼角下的一顆小小的紅痣。

夷翎看著微微失神。她以前常想,為什麼她不能長得和阿姐相似些,那樣,至少阿姐不在的時候,他的目光也會落在她身上吧。

就像他現在看這個凡人一般。

衿秭轉眸看向她,疑惑地問道:“天后娘娘一直看著衿秭做甚?”

夷翎漫不經心地笑了笑,卻是定定地瞧著天帝:“我看著你就忍不住想起一個故人了……”

“夷翎!”天帝沉聲打斷她,眼中風暴驟起,又轉瞬平靜,除了她之外幾乎沒有人發現他的異常。“你若是覺得不舒服可以先行退宴歇息。”

她心裡一痛,順從地起身道:“那夷翎先行告退。”

天帝微怔,她斂裙而去,在跨過殿門時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慘叫。她微勾了勾脣,揚長而去。

一連幾日都閉門不出,直到扶桑領著木湘前來告謝才見了人。

“娘娘最近可不知道這九重天上熱鬧得很,那位小產了還差點丟了命。”扶桑笑得前仰後倒,幸災樂禍地道:“不過是一個凡人,這樣的盛寵也不看看有沒有命格經受住。”

夷翎只是笑而不語,只是將目光落到一旁的小仙姬身上,她招了招手喚她過來:“你是木湘吧。”

木湘似有些羞澀,蜻蜓點水地點了點頭:“是。”

夷翎伸手拉住她的手,拍了拍,細細叮囑道:“以後萬不能再往魔族去了。雖現今是太平些了,但還是謹慎點好,莫惹得長輩們擔心。”

木湘微微點頭。

正巧天帝怒氣衝衝進來,劈頭蓋臉地就是一陣詰問:“夷翎!你好大的膽子!”

扶桑和木湘俱是一愣,夷翎面色不改地讓她們先出去。

3

天帝之威,沉沉如萬勢鈞雷,饒是如此她目光也沒有變半分,毫不畏懼地定定地看著天帝。“又出了什麼事,要怪在我身上?”

“衿秭小產,難道不是你做的麼?”天帝譏諷一笑,眼風如刀直插她心:“你還不承認麼?”

夷翎沒有說話,天帝見她這般毫不在意的樣子不由更生氣。他眉間蹙起冷漠的摺痕,“我一次又一次地寬容你,可你一點都不知道悔改,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些錯事……”

“我從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九曄哥哥。”夷翎面容平靜地打斷他,重複道:“從來沒有。”

九曄微偏轉了目光。自嫁他後,夷翎便再未喚他一聲“九曄哥哥”了。這一聲似將時光帶回百餘年前,她還是愛哭愛鬧的小姑娘的時候。可再一瞬,那個小姑娘不知何時竟虛弱得連凡人都不如了。

“儘管她沒了孩子,我很高興,但是我夷翎也萬做不出這麼下作卑鄙的事。”她頓了頓,微不可聞地笑道:“連她我都容下了,我還計較一個孩子做什麼,惹你厭煩麼?”

他緊緊抿著脣,似要出聲訓斥,卻在下一息拂袖轉身而去。

他走後,夷翎才似沒了力氣般,癱軟在椅子上。

晚上木湘來時,夷翎方吐完一盆血,面色蒼白,脣間沾著妖豔的血,整個人都似大限將至。

木湘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我從來都沒見過哪個神仙能混成你這個樣子。”

夷翎隨手抹去脣間的血,隨意道:“你現在可見到了,東西你拿來了?”

“是。”木湘從懷裡掏出一盞燈遞與她,復嘆了一口氣。“我本打算幫你把你的麒麟心一同帶回的,可惜早就被魔皇吃了。”

儘管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聽到這消息夷翎還是忍不住心一痛。她猛地眨了眨眼,抑著嗓子裡的嗚咽,平靜地道:“我早已料到,還是多謝你。”

“無妨,只是常靠此燈續命無疑飲鴆止渴。”木湘伸手握住她的手,“此事說來還是我做得不妥,你別怕,我不會讓你死的。”

夷翎一愣,眼圈卻迅速紅起來,她忙忙捂住眼睛,悶聲道:“謝謝你,木湘,謝謝你。”

自五百年前那件事後,夷翎的身體便脆弱如凡人,一個不小心便會生場大病昏迷不醒。面對眾人或擔心或幸災樂禍的神情,但她總是含笑著道:“一切順應天意。”

恍若一切都不放在心中。

眾人便以為然也,從未有人對她說過一句:“我不會讓你死的。”

畢竟神仙怎麼會怕死呢。

可沒人知道她是如此恐懼著死亡。

她如此害怕他還未注意到她,她卻早早死去。

4

夷翎又生了病,半夢半醒中她似夢見初見九曄的時候。那時她還是麒麟族的小神姬,剛剛成年,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紀。聽說九重天上繁花似錦,是四海八荒難得的景色,便偷偷跑到九重天上亂逛,不知怎的竟滑入弱水。

世間情人淚匯成三千弱水,不能浮一片鵝毛。她拼命掙扎卻止不住下沉的身體,苦澀的水從口鼻裡湧進,叫她難受得恨不得死去。正絕望地想著她大概要成為第一個掉進弱水淹死的神仙的時候,上空傳來龍嘯聲,有利爪破水而來,緊緊抓住她的腰,一把將她從水中救起。

她被扔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水,等好些了,才抬起頭感謝救命恩人。

星影搖搖欲墜,弱水波光盪漾中,青年玄衣黑髮,玉冠束起,長身而立。明明那麼一雙冷漠的眼睛,她瞧著卻覺得好看極了,如弱水一般,一觸到便直直教人溺斃其中。

但她卻一點都不想掙扎。

她含羞帶怯地笑起來,“謝謝你救了我,我是麒麟夷翎。”

青年頷首,“我是九曄。”

不知怎的,又轉瞬夢見在上古迷陣時,她抱著他,絕望地坐在荒地中,她無助地看著他越來越虛弱。

她惶惶不可語地喚他:“九曄……你不能死啊……你還沒愛上我……”

他眼睫微動,下一瞬竟睜開了眼,他微抬手握住了她的手,微笑道:“我在這裡。”

她緊緊將他手反握住,淚珠如斷線珠子滾落。“我很害怕……害怕你就這樣離去,不再醒來……”

他縱容一笑,起身將她按入懷中。“我也不知,我的夷翎原來是這般愛哭。”

夷翎復笑起來,又哭又笑將眼淚全蹭在他身上。

“九曄。”

沉睡中的女子喚出聲,一把握住身邊人的手。

前來看望她的九曄的目光不由落在握住他手的那隻手上,蒼白,瘦弱,如一折即斷的枯枝。

直到金鳥駕車拉著九曜星君從東方飛過,他才緩緩將那隻手放入錦衾。起身欲離去時,竟感覺到一股陰寒而熟悉的氣息。他神色一凝,緩緩順著那股氣息走過去。去了障眼法,才發現原是一普通的燈。他面上猶豫一閃,終是伸手覆上了燈罩。

冰冷而夾雜著死氣的觸感從手心蔓延至心底,他近乎驚怒地轉頭看向她。

有人慾推門而入,他來不及多想伸手將燈納入乾坤袋,舉步朝門口走去,正好撞見推門而入的和頤。

他止住欲行禮的和頤,冷著臉匆匆離去。

剛剛醒來的夷翎一身虛汗,見和頤露著疑惑的神情,不由問:“怎麼了?”

“剛剛我在門口看見天帝黑著臉匆匆離去了,是以以為娘娘同陛下是不是吵架了……”

夷翎目光落在空蕩蕩的桌子上不由臉色一白,她在榻上幾番翻找終於確定那燈是被九曄拿走了。慌忙掀開被子就要追出去,卻被和頤一把抓住。“娘娘,您去哪兒啊?”

“亡靈燈,亡靈燈被他拿走了。”

和頤臉色大變,亡靈燈,燈如其名,一旦點燃將彙集世間亡靈怨氣,引一方成為死地。曾是麒麟族聖物,後來卻被夷翎的姐姐,四季神姬遺落人間,被魔族拾去。在神魔大戰裡魔族點燃此燈,招來上古神魔亡魂對付神族,差些讓神族全軍覆沒。

只是,這燈不是在魔族麼,怎麼會在夷翎手中?

5

夷翎追至凌霄殿終於追上了九曄,她滿頭大汗,從背後扯住他衣角。“你把它還給我。”

九曄腳步微頓,冷漠地道:“不可能。”

“那是我的……”

夷翎還想說什麼,卻被九曄暴喝打斷:“當年其實是你把亡靈燈落在了魔族,是不是!你之所以重傷回來,是因為想去魔界拿回亡靈燈是不是!”

“……”夷翎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似不可理解他為何突然發這麼大的脾氣。

“不是你阿姐,對嗎?”九曄伸手扶住她肩膀:“那時候,她整日同我在一起,根本就不會丟了亡靈燈。”

“……”夷翎怔怔地看著她,無力地笑了笑,原來還是因為她。

她近乎冷笑著,從牙齒縫裡擠出一個“是”。

九曄似恨鐵不成鋼,又似不可置信。“那時你為什麼不說出來,她可是你姐姐。”

“可你愛的人是她!”她低吼出聲,渾身似沒了力氣般跌坐在地上,低聲如同囈語:“我自滿九百歲那年認識你,一見鍾情,愛了你近八百年,可你從未愛過我信過我,也不曾回頭注意到我。我恨她,也恨你,更恨我自己……”

九曄心裡萬般情緒翻滾,似有千言又似有萬語欲說出口。他緩緩跪下來,伸手似欲擁她入懷。“阿翎……”

她聞此稱呼心神一震,她抬眼欲看他,卻見一眾上神魚貫而入。

領頭的正是衿秭天妃,最後的卻是和頤。

“陛下,我已經查明害我孩兒的幕後黑手,而且還查到五百年前亡靈燈究竟是被誰人送至魔族。”

夷翎身形一顫,和頤突然出列跪下。“求陛下還神姬一個清白。”

“天后娘娘早在五百年前就與魔族勾結,趁神姬不在殿內盜走亡靈燈,送至魔族,如今又與魔族重新聯繫。”和頤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道:“這是魔後給天后娘娘回的信,上面讓天后娘娘幫她一件事……”

“什麼事?”九曄沉聲問道。

“毒害帝子……”和頤一臉沉痛,“司藥神君查出這封信上沾了熾烈草……”

熾烈草性熱,連體質一向強壯的有孕在身的神族和魔族都受不住,更不要說是身嬌體弱的凡人。

衿秭哭得梨花帶雨,幾度哽咽:“我可憐的孩兒……”

眾神傳閱那封信後,那封信終落到九曄手上。他只是略略看了一眼,觸及夷翎茫然的眸子便不忍再讀。

眾神齊聲道:“請陛下還神姬一個公道。”

夷翎朝跪在她身後的和頤看去,也許是光線的緣故,夷翎忽然覺得和頤的神情隱隱也帶著些痛意,眼神悲傷,彷彿是那樣不忍心。

她不知道為何和頤要背叛她,也不想知道。當初她沒有在阿姐被逐出九重天時站出來,就應該料到今天了。

九曄輕聲地在她耳邊道:“你現在明白你阿姐當初是多絕望了麼——你還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衿秭是阿姐?”

“是。”他不忍再看她的神色,移開了臉。

夷翎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原來如此。這麼一場計劃了許久的戲原來是為了幫他心上人報仇而已。她知道,她如今承認或者否認,都已經沒有用。

心如死灰,她也不想再辯駁。

夷翎扯出一抹淒涼的笑意:“是我做的,我無話可說。”

6

當年真相已經查清,只待神姬重回天宮,就將夷翎壓上誅仙台。

可九曄不知怎的卻想去見見她。

她靜靜躺在天牢中,形容憔悴。若不是偶爾輕咳一聲,都讓人懷疑她是不是早已沒有聲息。

他凝視她良久,猶豫地開口,喚了一聲:“阿翎。”

阿翎。他以前也常常這樣喚他,甚至前不久也這樣喚過她,那時聽來她還心生搖曳,歡喜不已。如今想來,那次怕也只是想亂她心神罷了。

夷翎沒有動,連眼睫都不曾動半分。

“阿翎。”他猶豫著,終是又喚了一聲。

夷翎眼睛顫了顫,睜開眼轉頭看向他,道:“我一直想知道,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為什麼你愛上的卻是阿姐。”

他轉過頭去,啞聲道:“你可還記得五百年前,我前去北荒卻身陷魔族埋伏差點回不來……是她救了我,帶著我在上古陣法裡東躲西藏,幾經生死……”

夷翎瞪大了眼睛,似不可置信。她張口欲言卻又什麼都沒說,她愣滯良久後,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淒厲又嘲諷。

真相竟是如此……

可他從來也不知道,救他的人不是她姐姐而是她啊。

那時無論他去哪裡她都偷偷地跟著,見他落入魔族陷阱深受重傷,她心裡一急,甚至等不及去搬救兵,直撲魔族大軍,爆了內丹才堪堪將他救出,卻不想誤入上古陣法。

她沒了內丹,他又受了重傷昏迷不醒。她揹著他在陣法裡胡亂地找著出口,她從未那麼恨過自己為何不在陣法課上,認真學習。可她阻止不了魔氣在他體內亂竄,只能近乎絕望地看著他虛弱下去。她甚至到最後想,若是他死了,她必是也要陪他一同死去的。

直到木湘出現,她是上古陣靈。她的要求很簡單——若是夷翎將麒麟族的聖物亡靈燈偷來給她凝聚靈體,她便救醒九曄。

夷翎幾乎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她被木湘送出陣法便馬不停蹄地趕回去偷來亡靈燈,木湘初凝神魂,只能將不能再拖延的九曄送回九重天。而昏迷不醒的她連帶著亡靈燈則被魔族帶走。她剝去麒麟皮,抽去麒麟骨,挖去麒麟心,生不如死,九死一生。

等她好不容易逃出生天,滿心歡喜地去尋他,卻只能拖著病體看他和阿姐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心如刀絞,她也未曾放下他。可直到此時她突然覺得這一切如此荒唐。

她從百餘歲時便對他情根深種,這近千年來,愛也愛過,恨也恨過。曾恨阿姐搶她心上人,也曾恨他不識好人心,曾恨自己為何不能再像阿姐一些。

卻直到此時才明白,一切錯都不在她。

錯在他認錯了人,錯在他們本就無緣她卻強求。

她不想再問他為什麼他會錯認是阿姐救了她,她甚至都沒了告訴他真相讓他痛讓他傷的念頭。

她重重地咳嗽起來,整個人伏在石床上,咳得上氣接不著下氣。

九曄才驚覺原來她是如此瘦弱了,彷彿隨時都會斷氣般。他伸手欲上前扶住她,可他們之間的距離原來這般遠了,遠到他再不能觸摸到她。

他垂下手,手指掐入掌心。幾乎一瞬,金色的血液落入石板,滴答,滴答。

她終於止住了咳嗽,好半天后才抬頭看向他。

雙眸對視,時光寂靜如此。

她卻忽然微微對他笑起來。“你知道嗎,再也不會有個人如我這般愛你。”

九曄的心突然抽搐起來,他下意識扶住了那用千年寒鐵鑄成的鐵欄,冰冷的感覺讓他清醒過來。

他穩著聲音,竭力保持平淡而冷漠,“你愛的一直只有你自己。”

“是麼?”她微微勾脣,也不辯解,只是低聲道:“九曄哥哥,阿翎求你最後一件事。”

他頷首,“說吧。”

夷翎輕輕地道:“你不要去送我,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良久,他低低地道:“好。”

夷翎聞言便闔眼不再理他。他沉默地看著她的背影看了一下午,直到光線漸漸消失。他垂眸欲離開,卻看見地上的金色血液。

他攤開掌心,目光沉痛幾浮起。良久後終是伸手一抹,光芒一閃,掌心恢復如初。

7

九曄真的沒去送她。

他一路朝弱水而去,露紅軟香,雲霧騰騰,自四季神姬重回天宮,九重天便一派冬去春來的蓬勃景色。

弱水波光粼粼如她眼眸。

他對她的印象一直是喜歡跟著他的小麒麟,生動活潑,張揚又有趣。

弱水初見時,她落入弱水好不容易被救出,卻一本正經地對他說原來世間情愛是如此味道,哪怕苦澀入骨也叫人沉迷;後來,她總是抱著一本人間話本子跟他後面絮絮叨叨唸著什麼“端的是歡濃愛長,博得個月夜花朝同受享”;還會纏著他講佛理,他曾覺得她黏人又討厭,可她不再跟著他時,又覺得悵然若失。

但他還來不及深思,恰巧出了心上人勾結魔族的事端,便更不會關心她了。直到戰後,麒麟一族本就駕馭三十六天之上,又因神魔一戰得了赫赫聲名。可四季神姬已被逐出神族,他必須另娶一位麒麟神姬鞏固兩族關係。

他鬼使神差地點了她的名。

她似震驚又似驚喜,卻又一瞬恢復平靜。“天帝何必因為阿姐之事便憐憫我。”

他幾乎大怒,似覺得羞惱又覺得憤怒。那晚他拂袖而去,不過幾日他便從凡間帶回衿秭。

她以為衿秭是一個長得像她阿姐的凡人,卻不知正是四季神姬本尊。

他望著她似悲似嘲的臉色心中隱隱竊喜,可衿秭卻告訴他,正是夷翎偷走亡靈燈,還推諉到她身上,害她被放逐。

他本不信,也不知出於何故阻止了衿秭前去開啟菩提鏡,一觀究竟的提議。

他竭力補償衿秭,想讓她不那般記恨夷翎。可衿秭日日垂淚,咬牙切齒:“九曄,我不甘心,你要幫我報仇。”

那晚夷翎那麼深情而歡喜地喚他“九曄”。握住他的手時,他身子一僵,心裡卻漫過一陣又一陣的狂喜和滿足。

可是她是害他愛人的凶手,他怎麼能愛上她呢。

直到那日她說再不願見到他,心口處忽然疼痛難忍,他才終於明白,他原也是如同她那般,深沉而絕望地愛著她。

有人突然喚他:“九曄,你看見夷翎了麼?怎麼四處都沒找到她?”

他轉身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仙姬,正蹙著眉,滿面焦急。

“她在誅仙台了,你找她何事?”

“她好端端地去誅仙台做什麼?那裡殺氣如此重,她受不住的。”仙姬招來祥雲就要過去,九曄從未知道夷翎原來還有交好的仙姬,不由出聲喚她:“你是誰?”

“我是木湘。”仙姬見他依舊是一副迷惑的樣子,好心提醒道:“我們在北荒上古陣法裡見過,你忘了嗎——”

“那時,夷翎為了救你將亡靈燈暫時借我,結果我送你回九重天時,她被魔族抓去,剝皮抽筋,歷經萬難才歸來。好在,她還是嫁了你,也不枉她一番深情了。”

九曄瞳孔睜大,不可置信地看著她,怔怔開口:“你說什麼……”

木湘蹙眉,正欲再重複一遍時,只見那青年慌忙朝後跑去,她忙提醒道:“你跑什麼呀,不是有祥雲嗎?”

他隨手招來祥雲,一步跨上去,幾次都沒站穩,險險摔下。木湘還欲開口,卻不見了他的身影。

他在上古迷陣裡雖一直是昏迷的,但神識卻是清醒的。他只記得救他的人是一個有溫柔的女聲的姑娘,卻從不知道原來是她救了他。或許恰如夷翎所說,他從未相信過夷翎。

他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便是笑得溫柔的衿秭,溫柔地問他可好些了。

他便以為是她救了他,他也曾懷疑過,為何對著衿秭卻沒有在陣法中的那種情緒。

歡喜而滿足。

可這種情緒卻在握住夷翎的手時,奇異地充塞了心頭。

可一旦他問起,衿秭便推脫忘記了,他也不再提起。後來因為衿秭,他便恨上了她。

甚至後來察覺心中悸動,深覺背叛了衿秭而更恨她。

可到頭來,原來一直只有她啊。

九曄趔趔趄趄從雲頭摔下,他朝她伸出手想拉住她,卻是徒勞。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女子墜入雲塵,從此不復神往。

天地寂靜,只有風聲凜冽。

他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淒厲而絕望,在誅仙台上久久迴盪。

愛恨誤一生,誅我神魂。

他闔眼翻身隨她而去,若有來生,願只成普通一雙有情人,無怨無恨,白髮相思兩不疑;

若無來生,灰飛煙滅,便散入這昭昭天道,那他們也將再不分離。(原題:《願以百年挽朝夕》,作者:西嫵圖。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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