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斐迪南大公被暗殺一個多星期內,奧地利外交部保持沉默,但許多報刊和其他機構卻鼓動反塞爾維亞情緒。維也納的廣告牌宣稱:“所有塞爾維亞人必定滅亡”。但這些似乎都是一時的爆發。在被殺害的假定繼承人和他的妻子埋葬兩天之後,弗蘭西斯·約瑟夫皇帝沒有參加葬禮就回到他的夏季別墅去了。

弗蘭西斯·約瑟夫的侍從官、忠心耿耿的帕爾伯爵,對任何說他的君主要指望一場戰爭的暗示,都置之不理。他解釋道,“這不過是又一次悲慘事件而已,它在皇帝的一生中是經常發生的。我不認為他會從任何別的見地來考慮這個事件。”帕爾提到的是1889年在邁爾林的悲劇,當時皇儲魯道夫開槍打死了他的十七歲情婦費特澤拉女男爵,然後自殺,他還提到九年後伊麗莎白皇后被一名無政府主義者所暗殺的事。

帕爾顯然沒有意識到,在維也納,事情正在發生新的轉折。除阿皮斯之外,對大公之死最為興高采烈的人是奧地利外交大臣萊奧波爾德·馮·貝爾希多爾德伯爵,他長期以來就想伺機消滅塞爾維亞。和他一起的,是奧地利參謀總長弗蘭茨·康拉德·馮·赫岑多夫男爵將軍。幾年前,康拉德就慫恿皇帝對塞爾維亞打一場預防性戰爭,但碰了釘子。

奧匈帝國的斐迪南公爵被刺之後奧匈帝國外交細節始末

同一天,康拉德將軍謁見奧地利君主,要他對開戰點頭,但是這位八十二歲的老皇帝仍舊能充分控制他的理智:“……如果它們全都向我們猛撲過來,特別是俄國,我們怎能開戰呢?”對這個問題將軍回答道:“但是我們不是有德國的再次保證嗎?”這位謹慎的君主用懷疑的眼光望著他問道,“你對德國有把握嗎?”

為得到必要的保證,貝爾希多爾德的內閣祕書亞歷山大·霍於奧斯伯爵,乘車前往柏林,帶了一封弗蘭西斯·約瑟夫寫給德皇威廉的詢問信,由奧地利駐柏林使節馬裡希·施策居尼伯爵轉交。弗蘭西斯·約瑟夫詢問,如果奧地利對塞爾維亞採取行動,它能依靠德國嗎?施策居尼星期天在同德皇的一次愉快的午餐會上,得到了答覆。會談未作記錄,但施策居尼大使報告,“即使事態發展到奧匈帝國同俄國開戰的極端,我們依然得到保證,德國出於它通常作為一個盟國的忠誠,將站在我們一邊。”

德皇的大臣沒有一個人參加這個宴會。阿爾弗雷德·馮·蒂爾皮茨海軍上將在瑞士度假。參謀總長赫爾穆特·馮·毛奇正在卡爾斯巴德飲用礦泉水。那天晚些時候,貝特曼-霍爾韋格總理是第一個聽到這個消息的高級官員。第二天,其他大臣都聽到了他們皇上的具有約束力的許諾。儘管沒有一個人表示異議,威廉似乎急於想平息任何不安的情緒。他向海軍首腦評論說,“我不相信會有任何嚴重的戰爭發展。沙皇自己不會站在弒君者一邊的。此外,俄國也好,法國也好,都沒有準備打仗。”

處理了當天的許多問題後,威廉的白色和金黃色遊艇向北駛去,穿過挪威峽灣作二十天的巡航。隨著德皇的離去,大部分大臣也都度假去了。後來,溫斯頓·丘吉爾冷冷地說,威廉的保證是“以整個德意志帝國資源為擔保而隨便填寫的一張空白支票”。

當弗蘭西斯·約瑟夫收到德皇的空白支票時,他的和平感突然化為烏有。他喃喃自語說,“現在我們不能再回頭了。將要有一場可怕的戰爭。”

匈牙利總理伊斯特馮·蒂紹伯爵,擔心入侵塞爾維亞會招致同俄國打仗。他還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併吞了塞爾維亞之後,在二元君主國中,匈牙利的地位將降為奧地利的一個很小的夥伴。貝爾希多爾德莊嚴地保證塞爾維亞繼續獨立,但在他的卷宗中有許多肢解塞爾維亞的計畫。蒂紹受了貝爾希多爾德的欺騙,勉強同意支持奧地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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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23日下午6時正,奧地利使節弗拉基米爾·馮·吉斯爾男爵,代表他的國家向塞爾維亞政府遞交最後通牒。由於戰略上的原因,日期和時間都是事先決定的。八天前,法國總統雷蒙·彭加勒和總理勒內·維維亞尼,巡航到聖彼得堡作國事訪問。他們預定在7月23日下午開始返航,貝爾希多爾德想在他們開船遠離海岸之後作出他的要求。

奧地利大臣擊敗和摧毀塞爾維亞的決心是這樣的堅強,致使他的最後通牒排除了進行談判的絲毫可能性。最苛刻的要求之一,是可以在塞爾維亞自由進出並由奧地利的官僚干預薩拉熱窩的陰謀的調查。鑑於奧地利對阿皮斯及其黑手黨全然無知,這種干涉塞爾維亞的內政,是奧地利人的蓄意挑釁。

另一條堅持要貝爾格萊德放棄針對奧地利國民而發的“有害的宣傳”,這項措施要由奧地利監督執行。貝爾希多爾德和他的同夥,只給塞爾維亞的屈服以四十八小時時間。當最後通牒的消息在第二天早晨傳到威廉那裡時,他正在北方水域他的遊艇上逍遙。讀了最後通牒文本後,他裝作一副輕鬆的開玩笑神氣。他嘲弄他的海軍副官馮·米勒海軍上將說,“一份神氣活現的照會,可是嗎?”

在四十八小時限期屆滿之前幾分鐘,一個頎長、尊嚴、飄垂著白鬍子的人出現在奧地利大使館。帕西茨總理帶來了他的政府的答覆。這個文件證明大臣之間曾經歷過許多痛苦的辯論。它經過反覆修改,直到最後時刻。唯一的一架打字機被筋疲力盡的祕書用得發生故障,需要修理。帕西茨封套裡的文本都是手抄的。

對於一位總理來說,儘管他的國家小,充當信使是肯定不合外交慣例的。當遞交文件的時間到來時,帕西茨求助於他的大臣們,但是由於他們都悲痛欲絕,這項任務無疑只有他來擔當了。在帕西茨恭敬地宣讀之前,吉斯爾大使對內容就揣測說,“你們的一部分要求我們接受了……至於其餘要求,我們寄希望於你們作為奧地利將軍的忠誠和騎士氣概。”

塞爾維亞政府的答覆是力求和解和充滿希望的。它提醒維也納它在巴爾幹戰爭期間愛好和平的態度。塞爾維亞準備正式譴責那些反奧地利的人的行動,但它不能接受侵犯其主權的兩項要求。如果奧地利不滿足,貝爾格萊德建議提請海牙法庭仲裁。

威廉接受了這個答覆。他宣稱,因為塞爾維亞已經屈服,戰爭的原因消失了。他建議,奧地利應當把塞爾維亞作為“質押領土”,抵押給奧國直到它履行了保證為止。俄國外交大臣謝爾蓋·薩佐諾夫也接受了塞爾維亞的答覆,並建議同維也納談判。但是奧地利決心消滅塞爾維亞,並不滿足於外交上的勝利。甚至在最後通牒限期四十八小時屆滿之前,奧地利部隊已在塞爾維亞邊境動員了。

在公佈最後通牒之後,傳來了同塞爾維亞破裂的消息,這引起了歐洲大陸的驚慌。俄國通知奧地利,攻擊塞爾維亞會引起俄國的立即動員。由於貝爾希多爾德只打算對塞爾維亞進行局部性突擊,他依賴他的德國盟友迫使俄國讓步。他對近代史的誤解,只能加速戰爭的到來。

1908年,當奧地利併吞俄國的“小斯拉夫兄弟”波斯尼亞和黑塞哥維那時,聖彼得堡感到無可奈何的憤怒。那時沙皇政權由於在1904-1905年的戰爭中敗於日本,接著在1906年又非常困難地鎮壓了革命起義,仍處於筋疲力盡中。但是到了1914年,俄國感到已經充分恢復過來,可以動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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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希多爾德的侵略性得到德國最高級人物的支持。馮·毛奇將軍堅持認為,“難得的有利形勢應當用來進行打擊”,強調“法國的軍事形勢是十分困難的,俄國沒有自信心,而且今年的時機是有利的”。

柏林的外交大臣戈特利布·馮·雅戈認為,奧地利的大膽加上德國的支持,“最有可能使俄國安靜下來”。沙皇外交大臣薩佐諾夫對這一威脅的反應是不祥的:“俄國不能容許奧地利打垮塞爾維亞,變成巴爾幹半島諸國中最佔優勢的國家”。現在,德皇感到訛詐和威脅都已無濟於事,極力主張通過商討來解決爭端。但是他自己的不可抗拒的黷武思想正在得勢,已經無法阻止了。

因為俄國和法國的同盟會加劇這場危機,英國外交大臣愛德華·格雷於7月26日參加進來,提議德、法、英、意開會調停奧、塞不和。柏林乾脆拒絕了他的提議,說這一爭端僅同兩國有關。奧-德戰略的中心一著,是使衝突局部化,在讓奧地利摧毀塞爾維亞的同時,由德國的軍事力量威懾俄國,使它不敢採取行動。

7月27日,格雷再次建議調停。可能出於德皇的敦促,貝特曼-霍爾韋格總理在一封信中向貝爾希多爾德提議,要他重新考慮格雷的建議。他還說,如果拒不同意,會導致世界輿論以為奧地利和德國在故意發動一場戰爭。作為答覆,奧地利於7月28日對塞爾維亞宣戰。翌日,貝爾希多爾德答覆說,他未能考慮格雷的建議感到抱憾,因為它“已被事變所壓倒了”。

為了使他的皇上在宣戰書上簽字,貝爾希多爾德把一份報告放在他面前,聲稱塞爾維亞士兵已經向多瑙河上奧地利的部隊運輸船舶開火。這個文件的末尾以妄自尊大的蔑視口吻說,“……更有甚者,塞爾維亞部隊已經襲擊在特梅斯-庫賓的帝國皇家部隊的一支分遣隊。”沒有一個塞爾維亞人開槍射擊。這完全是謊言,旨在促使感到勉強的君主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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