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一年時間,將家庭收入翻了幾十倍
自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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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拍的讀者朋友們,大家好,我叫甘有琴,廣西靈山縣人。36歲前,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婦。2017年,抓住互聯網發展的契機,我變成了擁有300多萬粉絲的農婦,我的生活,我們全家的生活,都因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甘有琴\/口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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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我的真名,我的網名“9妹”更廣為人知。1981年,我出生在廣西靈山縣一個並不富裕的農村家庭,上頭有三個哥哥和兩個姐姐。1997年10月份,家裡勉強供我讀完初中,沒有錢讓我繼續讀下去了,為了給家裡減輕負擔,16歲一畢業,我就帶著家裡給的90塊錢搭上了去往東莞的客車,開始了我十年的打工生涯。這是1998年,17歲的我在照相館拍的寫真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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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去廣東時我還不滿18歲,進不了廠,巧的是我一個同學的姐姐在廠裡做文員,在她的幫助下,我用別人的身份證進了工廠。在廠裡,我每個月能拿300元的工資,但要給家裡寄回200多,存著給哥哥們蓋房子結婚用。在廣東打工的第三個年頭,我與同在廣東打工的初中同學九哥相戀,不久後嫁到與孃家相鄰的蘇屋塘村。這是2000年,我們剛認識不久,打工期間在公園拍的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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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1月,我們在九哥的老家,廣西省靈山縣蘇屋塘村舉行了婚禮。按照我們當地的習俗,結婚當日,我和婆婆跪拜了家中的祖先。照片上我看起來很開心,但結婚前我是猶豫的,雖然我倆來自同一個鎮,但是我孃家的村子比較靠近縣城,他們的村子則十分偏遠,加上交通閉塞,非常落後。所以結婚時,村裡人都笑我說:只有嫁出山的,你還往山裡面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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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後不久我們又回了廣東的工廠,繼續打工生活。2004年,我們的兒子出生了,這是兒子小時拍的寫真照。2007年,我和九哥還清了結婚和生孩子時借錢欠下的債務,積蓄清零。因為不忍心三歲的兒子當留守兒童,我們回到了蘇屋塘村,開始了長達10年的務農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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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老家靈山縣是久負盛名的水果之鄉。蘇屋塘村依山而居,山上種著荔枝、桂圓、柑子,有的已有上百年樹齡。村裡家家戶戶都種有幾十畝水果,村民以賣水果謀生。我也不例外,從工廠回了村子,開始打理家裡的幾十畝果樹,這是我們家種的荔枝。這樣的生活雖然沒有在外打工賺得多,但是能陪著家中的老人和兒子,讓我有一種歸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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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水果產量大,但村民並不富裕。以前,我們村連條水泥路都沒有,更別說貨主會到村子裡收購了,那時水果的唯一銷售渠道就是縣城的大市場。每年到了水果成熟上市的季節,我和九哥一大早就起來去自家果園裡摘果子,一直忙到晚上,後半夜再由九哥騎著摩托車拉著水果去縣城的水果市場賣。貨多買家少,加上交通不便,水果不值錢,果農辛苦又收入低,所以在我們村,外出打工成為年輕一代的集體選擇。這是2017年我們村新修的牌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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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侄子和九哥,我也許會做一輩子傳統果農。2017年5月,侄子找了些三農題材的短視頻給我看,問我和九哥要不要試一下?說實話,在那之前我從沒接觸過互聯網,用的手機也是“老人機”。一開始面對攝像機,我頭腦空白,話都說不出來,加上普通話不熟練,一句話經常要重複很多遍。緊張的時候,就只有笑。後來我發現,如果不知道說什麼,笑就好了,愛笑的人不會讓人討厭。這是2017年5月,我拍的第一個短視頻的視頻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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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的內容是向大家介紹肉蛋撻的做法,這條5分多鐘的視頻拍了整整一下午,肉蛋撻反覆做了五六遍,錄到後面,天都黑透了,最後結尾的畫面都是黑乎乎的。讓我意外的是,在西瓜視頻上線後,這條內容一天就有了20多萬的瀏覽量,比我們一個鎮的人還要多。雖然瀏覽量不錯,但我心裡還是想不開。不明白拍這些有什麼用?拍一個幾分鐘的視頻搞半天,我都不知道能幹多少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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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的粉絲漲得挺快,一天漲幾百上千。在九哥和侄子的支持下,我慢慢對短視頻有了興趣。我們三人小團隊每天堅持錄農村生活的日常。但與之相反,我們村裡的人還是很排斥。他們覺得一個農村婦女整天不務正業,拿著相機東跑西跑、拍這拍那的,還說我操著一口不標準的普通話裝“不正經”幹農活兒、拍視頻已經夠累了,還要面對村民們的不理解,這種壓力讓我想放棄,但九哥說,你的粉絲還等著你呢。我就這樣硬著頭皮堅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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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視頻是我老公九哥幫我用手機錄的,套路熟悉後,視頻這塊就由我來負責了。現在我可以自己支起三腳架或者舉著自拍杆來錄了,有時候週末兒子在家也來幫我拍。為了保證更好的拍攝效果,去年我們買了一臺能拍攝4k視頻的自動對焦的相機,我表妹也加入到我們的團隊中,現在拍攝的工作主要由她來做。這是我和表妹在拍短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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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拍好的素材都由侄子負責剪輯。團隊擴大後,我們招了兩個專門負責剪輯的員工。我們的視頻時長在五分鐘左右,題材不同,後期剪輯製作耗時也不同,最簡單的是拍幹農活兒的視頻,比如採荔枝,一個小時就拍完了,也不需要背臺詞,一遍就過,當天拍當天發。下廚的拍攝要稍微複雜些,需要提前準備食材、想一下步驟,比如說做西米露和抹茶糕,光拍攝就要大半天,剪輯又需要好幾個小時,第二天才能發這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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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拍攝主題,大部分都是我即興發揮,今天不知道明天要拍什麼。每天的拍攝會從我日常幹農活兒入手,我先把一天的活兒幹完,中間如果有什麼能拍的就拍進去。比如去年7月3日,我錄了煉豬油、除草摘楊桃、捕魚燒魚、撒魚苗五個視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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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能總是拍這種,還要想一些新的花樣。 上個月是我老公九哥的生日,我們在一起十多年了,我從沒給他送過禮物,我決定給他一個驚喜——做一個生日蛋糕。我在網上自學了製作教程,最終用了三個小時做了這個10寸的蛋糕。收到蛋糕後,九哥特別開心。後來,那個視頻播放量達到了21萬,有不少粉絲留言說我們是在“撒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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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我們家果園裡的板栗成熟了,按照常規的操作思路,我發了一個介紹板栗豐收的視頻,沒想到有不少粉絲在我的視頻下面留言說要買我們的果子,我覺得這是個商機,就一個個加網友的微信賣了幾天,每天居然能賣一千多斤,後來微信人數滿了,類似的詢問也越來越多,我們便籌劃開一個網店,專門銷售家鄉的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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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0月,我們開始預售龍眼。當時預計最好賣出一兩萬斤。沒想到掛出去一禮拜,訂單一路飆升到近十萬斤。我既開心又擔心,因為庫存不夠。後來我跟村民商量,通過這個平臺把大家的水果一起賣了。其實事情並不總那麼順利,剛開始做電商,運營經驗不足,一切都是摸著石頭過河。龍眼賣完後,我們開始預售皇帝柑,網友下的訂單大大超過了備貨庫存,為保證按時發貨,我們在果子成熟前三天就採摘,被質疑果子品質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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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我們給網友們挨個退款,重新安排發貨,自己承擔了幾萬元的虧損。有了這次教訓,我們再也不敢提前摘果子了,只能靠增加人力與果實成熟期搶時間。現在正是荔枝上市的時節,2018年,我們發了廣西順豐四分之一的荔枝訂單,今年也不敢懈怠。為了保證口感,每天一大早我們和果農們一起到果園採摘,接著運往縣城中轉,當天的水果當天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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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村子裡路很窄,快遞車進不來,嚴重影響物流效率。2018年5月,在政府的支持下,我們在縣城不遠處建了一箇中轉倉庫,將鄉下農戶種植的水果從各個村子集中到這裡,工人們再根據電商平臺訂單來打包裝箱。三年前,我們採用的還是很傳統的銷售模式。現在不一樣了,每到下午,快遞公司的冷鏈運輸車就來倉庫拉貨。我們白天摘果,下午就可以把這些水果打包發到全國各地。此外,周邊的村民種出來或深加工的農副產品也可一起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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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電商-短視頻”銷售模式的成熟,售出的水果越來越多,我們的人手嚴重缺乏,尤其是在裝箱打包這一流程上,我們召集了村裡年長的婦女們來倉庫給水果稱重裝箱,賺點外快,每天下午開始幹活,一天70塊錢的工資。而搬運工作比較累,工資我們給到了150元,這樣,倉庫為村裡人提供了每天約50個的兼職崗位,最忙的時候能提供150個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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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我在西瓜視頻的粉絲超過了100萬,不久後我收到了寄來的獎牌,激動得哭了。我從小成績不好,上學時也沒得到過什麼獎勵,這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個獎。經常有人問我:你現在搞得沸沸揚揚,萬一有天不紅了怎麼辦?我想我還會如常管理我的水果,並不是做網紅才能討到飯吃,以前我也很努力地工作、生活。反而現在我連照顧兒子的時間都沒有了,感覺挺對不起他的。其實一開始我就知道,一個人不可能永遠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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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天不紅了,我唯一擔心的,是果農們的水果該怎麼銷售。有句話說得好,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我覺得媒體把我的形象塑造得太高了,讓我很有壓力。有時我想幫更多的果農,但有心無力。我們琢磨設計些方案把互助模式跑起來。2018年初,我們在全縣範圍內與果農們合作,成了上百個“合作致富果園”,讓大家的果子有銷售和價格的保障,一些果農把自己的30畝的果園擴張到80畝,更有一些年輕人選擇回到家鄉,承包一大片果園創業。\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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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2018年開始,我們更新的頻率從一開始的一天兩更變為一天三更,相比於其他的自媒體大號來說我們還是挺勤奮的,但是操作起來一點都不輕鬆。為了追求更好的效果,夏天頂著四十多度的高溫幹農活,冬天淌著冰水去挖藕,這些已經成為我們拍攝的常態了,做過這一行的應該都深有體會。但最後視頻上線後,看到大家的喜歡,一切辛苦都值得。這是今年3月份,我自己在果園裡拍攝視頻。到今天為止,我的粉絲數量已經達到了300多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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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300多萬粉絲,我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有機會去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地方。2017年冬天,我第一次坐飛機去了北京。此後,坐飛機去各地“出差”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是2019年5月11日,首都國際機場,我和9哥來北京參加一個節目錄制,正好巧遇認識的朋友,下飛機後我們一起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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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今年3月份,我去北京參加央視節目《開門大吉》,與主持人小尼的合影。在這個節目裡,我連闖四關,拿到了5000塊的家庭夢想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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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錄製完節目,我和九哥終於有機會在北京逛逛了,來北京我最想去三個地方:故宮、長城和鳥巢。這是我在鳥巢外面,九哥幫我拍的照片,走到鳥巢跟前才感受到它的雄偉。村裡很多老人一輩子沒走出縣城,相比之下,我很幸運。每次來北京,我們村的老人都囑咐我多拍點照片,帶回去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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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4月15日,我和9哥用那筆5000塊的“夢想基金”請全村的老人吃了頓飯。那天我和幾個廚師親自下廚,9哥和兒子也給我幫忙,那天真的太熱鬧了,院裡、院外擺了二十多桌,每桌14個菜,看到大家吃得很開心,雖然很累,但我心裡很高興。雖然總有人說我是網紅,但我始終認為自己是個普通的農民,跟村子裡其他村民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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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我自己最大的變化是自信了,鏡頭已經成了我很熟悉的朋友,在一些人多的正式場合,我也不會怯場了。最近一年,不斷有各地、各級領導來我們家參觀學習,我和九哥一天接待四五撥人是常有的事。現在,我們核心團隊的分工很明確,我獨立負責視頻的拍攝,我老公負責電商方面的業務,包括水果品質的把控,領導、媒體的來訪接待等,侄子則負責在平臺上發佈一些優惠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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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小六也為我感到自豪,但是一忙起來陪他的時間也少了,有時候我會覺得很愧疚。現在他中考完了放假在家,對拍視頻很感興趣。最近我們瓜田裡的西瓜熟了,我倆就拍了一條給村裡老人送西瓜的視頻,這條視頻有15萬的點擊量,600多條評論。\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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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短視頻和電商平臺,我們的收入提升了很多倍,但沒有媒體宣傳得那麼誇張,說我們“年入千萬”。他們只看到報道說我們的收入,卻沒有看到我們的支出。去年我們貸款建了倉庫、冷庫、辦公室,每個月還要給員工發下十幾萬塊的工資,而且水果的利潤只有0.8%,賺的那點錢都投入進去了,現在貸款還沒有還清。這是去年成立辦公室裡,我們招聘的40位客服員工在忙碌著,他們負責電商平臺售前、售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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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覺得我變了,說我是一個“大網紅”什麼的,但我覺得他們都過獎了。成名後,我的生活節奏仍然像以前一樣,我的農民身份與網紅不網紅沒有關係,我還是早起晚睡,幹家務,煮飯,幹農活。這是我的大伯母,今年86歲了,這麼大年紀了也閒不住,還在為茶樓做一些小手工,一天能賺20塊錢,抽空我會我陪她一起做,跟她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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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就是照顧好家中老幼,將來兒子成家立業後在家抱孫子,把自己的小家弄好就行了。一開始拍短視頻,我只是拍攝自己的生活,沒有想過做網紅,更沒想到會做電商,帶動村民致富。現在,一切都在朝著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這讓我意外且欣慰。我希望用我的影響力,帶動更多村民發財致富,也希望外出打工的人可以安心回來,與家人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把國家還有大家給我們的榮譽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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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組照片由九妹提供,今日頭條獨家發佈,嚴禁轉載】 以上是甘有琴分享的故事。如果你也有故事,請點擊上方《自拍》賬號,私信發送“投稿”二字,點擊鏈接填寫故事,我們會幫你整理出來。
2019-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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