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天天都拿著保溫杯。雖然沒有枸杞。但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難過。其實所謂中年困境本質是一種對於歲月的恐懼，就是當你開始覺得自己生理和心理都開始乏力的時候，突然發現時不我待，距離自己想象的生活還差一大段，就是天天tree new bee也追不上。這種焦慮也許對大多數男人來說都無法避免，但偶爾也能找到一些理由安慰自己。因為我大部分的夢想，在三十歲後都洗心革面，重新生長。
二
我的夢想之一就是當一個孩子王，為一群正處於求知階段的少年授業。但我知道如果現在去當老師，不可能會有學校要我。有，那學校也一定會被查封。大部分時候我面對的學生只有一個似懂非懂的小胖妞，這也不算差。和很多人想的相反，我並不是所謂的國學愛好者。所謂的國學只是傳統知識的一個部分，被諸如於丹這樣的一知半解的文化口紅炒成了高大上的玩意。除了文學，我也給胖妞上歷史、天文、地理、鬼怪甚至科幻——但凡我覺得是常識所必須的，我都會講。而授課的核心宗旨只有一個，那就是讓我的學生成為一個具備正常價值觀的人。
三
成為一個正常人。說起來真是很容易。但現實中要達到這種目標，在一個不太正常的環境中，是需要莫大的努力的。知道本已不易，踐行就更加困難。人作為一種社會屬性的動物，隨大流的時候總是更容易心安理得，無需思考，更易獲得認同——大家都這樣，我為什麼不。而要逆流對抗整個環境的壓力，成為一棵孤獨的站著的樹，就要面臨更多的現實的壓力和利益的催逼。而且多數時候人們往往自我感覺良好，不覺得自己有什麼樣的殘疾。即便是自己的思想已經被無數次的閹割，成為垃圾的堆放場。
四
在最百無聊賴的歲月中，讀書成了唯一的寄託。當然我並不只是歷史，也讀金剛經，讀量子物理，讀一直都喜歡的簡媜散文，甚至是卓偉那些無聊的八卦。知識沒有和閱歷結合的時候，只是一堆無趣的數字或者故事。結合之後，就會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長成新的血肉。見識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並不會帶來立竿見影的好處，甚至會帶來危險。但它會改變一個人思想的高度，決定追求、抱負，做人做事的出發點。
五
我的價值觀是三十歲之後形成的。認識到這一點並不丟人。因為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有什麼價值觀可言。要否定一個成長了三十年的自己，然後血肉模糊的組成一個新的自我，本身也是很痛苦、很掙扎的事情。懂得利益的取捨是成人的必然，但是懂得什麼是值得堅持什麼可以放棄，就跟聰明沒有什麼關係了。那是閱歷、智商和道德操守共同的產物。
六
如果要問當年那個打砸美國大使館的少年，和今天安坐在斗室之中，對所有愛國論調保持警惕的中年人，是不是同一個人，我也會覺得有點驚訝。這就是時代所帶來的不可逆轉的變化，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某個人。認知是這樣一種東西，足夠的知識加上足夠的閱歷，還要加上一點點悟性，才能成就與年齡相稱的智慧。通常我寫文章從來不跟反對的人爭論是因為，我覺得聰明人無論觀點如何，在合適的時候總是一點就透。點不透的，只不過是時候未到，或者根本就沒有那個必要。
七
即便最親近的人批評你清高，我覺得這一點也並不是德行上的虧缺，不會因此而後悔或者愧疚。認識到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就選擇與之對應的生活就是了。人人都能理解你，那得俗成什麼樣。有時候你跑快了，看不見後來的人，你可以悄無聲息的繼續跑。但不能說，我為了得到後來者的認可和嘉許，就要倒回去混進其中，和他們一起假裝摸石頭。讀書人沒有這點自信，那讀書有個鳥用。知識不是為了讓我們更加圓滑，而是讓自己更有力量。一個真正的讀書人害怕的是自己讀了很多書卻沒有悟道，而不是怕別人說自己清高。我跟你不在一個層次，毫無對話之基礎，怕你說什麼清高。
八
我們的人生需不需要某些結果呢。也許不全是。每當耗盡心力去寫一篇可能只能存在幾個小時，甚至根本就不見天日的文章的時候，我都會當這是某種程度上的修行。讓一個人真正的學會面對無處不在的孤寂和落拓。有時候戰勝自己遠比戰勝別人更為迫切。能不能寫一篇自己滿意的作品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時光這種東西可以固化成為可見的思想，成為某些見證，或者在某個時刻點亮一段路，溫暖某些人。也許我一輩子都不能成為一個可以開籤售會的人，但真不要緊。因為那並不是我所追求的。
九
面對嘲笑和不解是每一個傳道者必將面臨的困境。因為所謂的“道”，能夠披荊斬棘指引後人，就必然不是當下的大路貨，必然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就如耶穌受難，不能因為門徒有一個猶大，人群朝他扔過石頭和雞蛋，就要放棄整個人類。歷史是大眾都有份參與的，但絕不是由大眾創造、引領的。無數的水滴匯成大潮，但水滴本身只是被動脅裹，不知方向。貌似毫無用處的傳道，總要有人去堅持。因為你不知道哪一天，它就成了火種。
十
都說成人只講利益，小孩子才講對錯。這句話對了面上的一半。因為成人的利益有很多種，不一定能夠量化。對某些人而言，可能所謂的中年恐慌就是過不上別人那樣的生活。但對我來說，所謂的恐慌，是過不上自己定義的生活。一個人真正的成熟，是我們可以理解別人，但不強求別人來理解自己。阮籍當年苦悶至極，經常喜歡一個人駕車狂奔，沒有路就停下來痛哭一場。要是我，停下來的時候我就掏出相機，好好的拍幾張風景照，然後掉頭，走向下一個路口。
一個行者的目標，就該是星辰大海，哪怕會倒在在追尋的路上。
作者: 二大爺別院
相關推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