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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記者陳勇
昨晚8點，新華路側，一間鋪著黑色墊子的訓練館裡燈火通明，一名扎著馬尾辮的漂亮女孩快步上前，側身、抱腿，利落地將一名壯小夥摔在了地上。女孩名叫陶潔，是一名來自機場的女白領，慕名到這裡進行MMA格鬥訓練（mixed martial arts，綜合格鬥，是一種規則極為開放的競技格鬥運動）。
這裡是全市首家MMA訓練館，300多名學員中，有像陶潔這樣的白領，也有熱愛武術的教師、醫生和企業老闆。
據瞭解，MMA被譽為搏擊運動中的“十項全能”，比賽允許選手使用拳擊、泰拳、巴西柔術、中國摔跤等各種站立和地面打擊技術，受到世界武術愛好者追捧。
訓練館的創建者王衛國、王亞威父子，在武術界赫赫有名，一個曾是湖北警官學院格鬥教官，全國摔跤冠軍、散打6段，首批MMA國家級裁判員，有武漢MMA教父之稱；一個是湖北首個MMA職業選手，全國摔跤冠軍，世界綜合格鬥大賽ONE FC的簽約運動員，曾戰勝印尼自由搏擊冠軍蘇諾託。
昨日，談及近日網上熱議的中國武術的實用性問題，王衛國認為，MMA綜合格鬥其實是古羅馬角鬥和中國打擂以及李小龍的無限制格鬥理念的延續和昇華。“我是武漢人，父親也是摔跤的，祖傳的功夫，後來到武漢體院專業隊練摔跤、散打，送兒子到國外進行MMA綜合格鬥訓練和比賽，可以說是親眼見證了中國武術從民間“約架”到走向世界賽場。”
民間切磋
濱江公園“約架”
摔斷鎖骨一笑了之
“改革開放後，中國武術迎來了春天。還記得當年的濱江公園嗎？防洪紀念碑下面有一片泥灘和樹林，武漢當時有名氣的武術家都在那裡設場收徒練功。有練太極拳、形意拳、八極拳的，也有練刀槍劍戟、擒拿、摔跤的。大家都是練武的，練到興起，找塊空地彼此切磋一下，是常有的事。”提起武林往事，王衛國如數家珍。
“當時，我有個體院的師兄，也在那裡開場子教人摔跤。記得是1986年的一天下午，我正在體院訓練，門房跑過來喊我去接電話。電話是師兄打來的，說是隔壁練擒拿的想切磋一下，看看擒拿和摔跤到底誰厲害，雙方約定晚上一對一單挑。當時，師兄差不多快40了，對方是二十幾歲的小夥子，血氣方剛，而師兄是聞名全國的擒拿大師，怕輸了丟面子，請我過去替他上場切磋。”
當晚，17歲的王衛國帶著兩個同學如約來到濱江公園，濱江公園防洪紀念碑下的一處空地上，站滿聞訊過來圍觀的各家高手。見王衛國來，師兄將他讓到場中，與對方約定一局定勝負後，王衛國抱拳上場與對方較量。
見對方擺了一個擒拿手的招式，王衛國上前朝對方頭部就是一掌，對方一閃身，一個後手直拳還了過來。誰知王衛國推擊是虛，引對方出手後一把抓住對方的胳膊，一個夾脖摔將他重重摔在了地上。
“對方真是個漢子，事後我才知道，在摔到地上的時候，他下意識用手撐了一下地，結果鎖骨骨折。當時，他忍痛從地上爬起來認輸後，一句話也沒多說就走了。事後，我和師兄知道此事，買了一些罐頭和點心登門去道歉，對方得知我是專業摔跤選手連說難怪，業餘武術愛好者怎麼能打得過專業隊員。等他傷好後一定下功夫練習，以後再找機會切磋學習。”
據王衛國回憶，上世紀80年代，隨著電影《少林寺》功夫片的上映，武術之風在全國再次興起，在武漢濱江公園、中山公園等地，各武術門派的高手雲集，切磋武功，大家點到即止，很少因此反目成仇，頗有古代君子之風。
“那真是中國武術百花齊放的黃金時代。”
公開打擂
“武松”“魯智深”
沒能站到最後
提起武林高手，許多人的腦海裡會下意識地閃過這樣一幅畫面，他，白衣飄飄，隱世而獨居，身懷絕世武功，一出手就制服了最強悍的壞人。對此，王衛國表示：“呵呵”，無敵的武功是需要千百次實戰打熬出來的，閉門造車，怎麼可能。
“中國武術源遠流長，南拳北腿，少林武當，門派眾多，不少確實有絕技，但有些人動輒提‘內功’‘隔山打牛’甚至‘降龍十八掌’，幻想隱世高手和無敵武功祕籍，我只能說他們武打小說看多了。”王衛國告訴記者，作為一名武術愛好者和專業武術運動員，他參與內部武術切磋和公開擂臺較量無數，實踐證明，與看不見、摸不著的內功和絕招相比，實戰中，膽識、力量、速度、技戰術和比賽經驗更為重要。
作為武當內家功夫的發源地，湖北自古習武之風盛行。1987年，湖北省體育局應廣大武術愛好者要求，在武當山舉辦了武當國際武術擂臺賽，500多民間高手聞訊前來打擂，盛況空前。就連因在電視劇中“醉打蔣門神”“倒拔垂楊柳”而名噪一時的武松、魯智深扮演者也聞訊趕來參加。當時，中國散打之父李建平正在武漢體育學院教學，專門帶了翟壽濤等一批專業散打運動員組隊去學習。賽前，一些民間高手進行了武術表演，有人一掌下去，能劈碎四塊青磚；有人運起硬氣功，碗口粗的棍子打斷了，神色不變，相當驚人。然而擂臺賽開始後，這些驚人武功並沒有發揮出驚人的效果。手能劈磚的那位高手與一名散打運動員較量時，因貼不了身，空有鐵掌卻發揮不了作用，被對方看準空當一腳踢下了擂臺。有硬氣功的那位剛開始倒是抗打，但時間一長，移動起來就不行了。
打擂進行到第三天，站在擂臺上的幾乎全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專業散打運動員，“武松”“魯智深”沒能站到最後。
而這並非個例，在全國各地歷年舉辦的武術擂臺賽上，情況大都如此。
國際比賽
湖北MMA職業選手
降服印尼“金腰帶”
電影《精武門》中，李小龍扮演的陳真打敗日本武士，一雪“東亞病夫”之恥，令國人振奮。然而據王衛國透露，中國武術在剛開始走出國門時情況並不樂觀，“電影中的情節有藝術加工成分在裡面”。
比如在與泰拳的較量中，中國武術就不佔上風。泰拳拳手從小就進行高強度的訓練和比賽，拳重腿猛，殺傷力大，身體非常抗打，在站立格鬥上罕有敵手。有廣東民間武術高手曾多次組團與其較量，其中不乏一些名噪大江南北的頂尖高手，可面對泰拳的鋼膝鐵肘，依然難以抵擋，鎩羽而歸。
上世紀七十年代，中國武術界提取傳統武術中的實戰精華，推出了以“遠踢、近打、貼身摔”為特色的中國散打，並逐漸實現了與國外頂級武術的抗衡。現在廣受武術發燒友喜愛的《武林風》《崑崙決》《精武門》等大型中外武術對抗賽由此應運而生。
進入21世紀後，比賽規則更為開放、對抗更為激烈的MMA綜合格鬥開始風靡世界。2014年，作為武術摔跤界名宿張豪傑的愛徒，王亞威被推薦到中國泰拳隊，與牛小強、王賽等國內泰拳名將一起赴泰國訓練。2014年，王亞威成為湖北第一個MMA職業選手。2015年ONE FC馬尼拉站大賽上，王亞威力克印尼泰拳冠軍蘇諾託。
綜合格鬥
天下沒有無敵的武功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誰的功夫天下第一，自古就是習武者的終極問題。
據王衛國介紹，綜合格鬥之所以被稱為終極格鬥，是因為它允許不同門派的武術家使用踢打、肘膝、抱摔、關節技、絞殺技等各流派的技術，站立或地面進行對抗，直至擊倒或認輸。在這種極其開放的規則下，大家更加重視實戰效果，門派界限已經顯得不那麼重要了，世界武術因此得到了空前融合和發展。“在MMA比賽中，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一個拳擊手，同時也是摔跤和巴西柔術的高手，綜合格鬥能力是未來武術高手發展的方向。”
近年來，隨著MMA綜合格鬥賽事進入國內，武漢出現了大批的MMA發燒友，29歲的婚慶公司老闆王崢就是其中骨灰級發燒友之一。4年前，因為求學無門，他與一批MMA發燒友在網上組建了MMA聯盟，共同研究摸索綜合格鬥技術。“後來有個在國外練過巴西柔術的人進來，大家就讓他當老師，教大家巴西柔術，但很不正規。年初，聽說新華路有家MMA訓練館，跑過來一看，這裡的教練除了有王衛國、王亞威父子，還有巴西柔術棕帶高手衛斯理·佩雷斯，泰拳冠軍剛安奈等著名教練，訓練相當專業和實用，立即報了名。”
據瞭解，在該館有一名叫冷昌富的學員，本身有些武術功底，跟隨王衛國練了兩年綜合格鬥後，參加了2015年的香港蔡李佛拳國際爭霸賽，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績。
“MMA綜合格鬥實用性非常強，但我們訓練的目的是強身健體，而不是持強鬥狠。”曾經當過特勤部隊格鬥教官的王亞威認為，天下沒有無敵的武功，武功再高，也怕菜刀。即使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功夫高手，面對一個拿著匕首亂刺的狂徒，赤手空拳也很難將其制服。
王亞威在訓練中。
本版攝影 記者史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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