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山狗阿呆

趕山狗阿呆

阿呆是條灰樸樸不起眼的土狗,它在狗娃家已經有好幾年了,除了每天早晚在村口接送小主人狗娃和偶爾進山時充當急先鋒滿山走以外好象無事可幹。狗娃見它每天蔫了巴唧呆頭呆腦的,就給它取了個阿呆的名字。狗娃是狗年生的,三代單傳家裡看得金貴得很,按慣例小名得取賤一點好養大,又是山裡人家沒什麼見識,所以就取了個小名叫“狗娃”。

自從阿威來到狗娃家後阿呆的地位就直線下降了。阿威是條德國黑背,據說是村裡當民兵營長的建軍叔經不住狗娃的軟磨硬泡通過關係從縣**局警犬大隊裡抱回來的,退役警犬的種!抱回家的時候剛斷了奶,胖乎乎的可愛樣子可把狗娃給喜瘋了!他從電視上、電影裡看到的軍犬和警犬大都是這種德國牧羊犬啊!黑背雖小,但雙目炯炯有神加上異於尋常土狗的三角形耳朵和漂亮的毛色都讓狗娃愛不釋手,於是給它取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阿威”。阿呆從狗窩裡被攆了出來從此在屋簷底下過活,阿威住進了阿呆曾經的棲身之所享受起了超常待遇。

從此狗娃往村裡的張屠夫家跑得更勤了,哄得他一高興,骨頭、下水、雞零狗碎的搭頭什麼的就讓他帶回家喂阿威。每當此時,阿呆只能在一旁流著涎邊看邊就著自己的殘湯剩飯。畢竟是洋狗,營養好,阿威的身架就象吹著氣的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半年後就趕上了阿呆,一年後就高過阿呆一頭了。它身架高大,毛色油光發亮,四肢強健有力,雙目虎視、三角形的耳朵高高豎起,一副顧盼生威的樣子。阿威彪悍好鬥,仗著身高力大常欺負阿呆,要麼把它壓在身下動彈不得,要麼就攆得它滿村亂竄。不僅如此,全村的土狗都被它單挑過了,全勝的戰績使阿威成了靠山村的狗王。

趕山狗阿呆

放了學的狗娃最喜歡做的一件事就是帶上阿威到夥伴們中間去顯擺。大夥一邊聽著狗娃吹牛一邊巴巴地望著阿威,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豔羨,膽子大一點的怯怯地伸出手去想摸摸,但無不被阿威喉嚨裡低沉的威嚇聲給嚇得縮了手。狗娃儼然成了孩子王,心裡別提有多美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阿威身架大,走山路沒有土狗們靈活迅捷,這缺點在一次次趕山圍獵中充分體現了出來,成為了狗娃心中的一大憾事。作為同類,阿呆對阿威也有想法,別看阿威身架大、咬架狠,但耳不聰目不明、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多少次晚上只顧自己呼呼大睡,全然不顧周圍可疑的響動,狗的天職在哪裡?阿呆忍不住提醒它,反倒惹來一陣撕咬。

收穫的季節來了,山上的梯田又被野豬、猴子們糟踏得不成樣子了,村長決定組織全村的獵手們搞一次圍獵,給山裡的惹禍“野客”們一點教訓,讓它們長點記性。狗娃爸媽趕巧出門走親戚了,他心裡就象給貓抓了一樣癢癢的,瞅準機會偷出了父親的火藥槍和藥葫蘆帶著阿威就溜出了門。阿呆見小主人獨自一人想上山偷獵,便汪汪地發出警告竭力阻攔。惱得狗娃重重踢了它一腳,痛得阿呆嗚咽著躲在角落裡悲鳴。眼瞅著狗娃帶著阿威綴著圍獵隊伍的尾巴上了山,阿呆焦躁不安地轉著拴狗樁繞了一陣圈子,終於咬斷了拴繩一路悄悄跟著狗娃去了。

畢竟人小力氣不足,上得山來狗娃便開始跟不上隊伍了。終於,隊伍消失在狗娃視線裡。山裡的孩子都是野大的,膽子特大,狗娃沒有打退堂鼓,耳聽得旁邊一塊紅薯地裡有異常響動,忙給槍上好火藥和鐵砂,趴在地上探頭一望。老天!一頭碩大的成年野豬象推土機一樣正犁得起勁呢!野豬把頭半埋在土裡發勁一拱,土壤象波浪一樣被長長的獠牙犁開,只幾個來回,紅薯地就成一片狼藉了。

“這傢伙怕不下三、四百斤啊!一杆槍只怕不成。”打野豬,至少要四條狗和兩人以上,獵狗負責驅趕、騷擾和牽制獵物,獵人以極快的速度和嫻熟的配合輪番上膛抵近射擊,往往要捱上幾槍野豬才能斃命。畢竟是獵人之後,這點常識還是有的,狗娃心裡正犯嘀咕,沒成想阿威衝了出去衝著野豬狂吠起來。“糟了!”狗娃見野豬發現了他們心知要糟。身後無險可避,野豬發起蠻來力量和速度都十分可怕,眼看著野豬赤紅著眼衝了過來,逃是逃不掉了,狗娃硬著頭皮站起來迎頭就是一槍。擊鐵清脆的撞擊聲響了,但槍卻沒有響!完了!肯定是底火受潮了!一眨眼的功夫,野豬已衝到了面前,阿威被迎頭一撞飛出老遠,雖然避開了野豬的獠牙免受開膛破腹之厄,但明顯已喪失了鬥志,任憑狗娃如何呼哨也不敢上前了。

正危難之時,一道灰色的身影猶如閃電劃過眼前擋在野豬前面。“阿呆!”狗娃心裡驚呼。只見阿呆略一轉身張口咬住了野豬的耳朵用力往旁一拖。野豬吃痛身形一偏,數百斤的龐然大物猶如一列火車帶著風聲和野性十足的氣息從狗娃身邊呼嘯而過。阿呆有如一貼狗皮膏藥吊在野豬身上任憑它如何搖頭怒嚎就是不鬆口。

“阿威快上!”狗娃連聲呼喝,阿威卻早已喪膽畏縮不前。野豬終於以一隻殘耳為代價甩掉了阿呆。見了血,負痛的野豬更是凶性大發,它雙目皆赤,惱羞成怒地瞪著面前微不足道的土狗。阿呆一改平常呆頭呆腦的蔫樣,呲牙咧嘴,毛髮皆豎,死死地盯著面前凶殘的龐然大物,口中嗬嗬有聲。

野豬吼聲如雷,憑著獠牙和體型肆無忌憚地橫衝直撞;土狗靠著利齒和靈活性死死地拖住了它,一豬一狗騰挪進退撕咬不休,讓旁邊的狗娃看得目瞪口呆!

在給野豬又添上幾道傷口後,阿呆終於被野豬撞上了,灰色的身影被高高拋起灑下一片血雨,落地時狗娃發現阿呆的肚子已被野豬長長的獠牙挑開了一個大洞,血正不停地向外噴灑!

“阿呆——”狗娃正待不顧一切地撲過去,只見土狗艱難地爬起來轉向野豬發出長長一聲淒厲的悲嗥。野豬本以為已經解決了這個討厭難纏的對手正待轉向狗娃,卻見那不起眼的土狗又拖著腸子撲上來了,驚疑之下膽氣便弱了三分,加上人喊狗吠之聲隱隱傳來於是掉頭便逃。

野豬一走土狗便告倒地不起,“阿呆——”狗娃撲上去也不避血腥一把抱起土狗。土狗吐著血沫子氣息漸漸弱了下去終至不聞,狗娃分明感覺到它的身體冷了、僵了,不禁悲從心起抱著它嚎啕大哭起來。

“孩子,你怎麼一人跑出來了?!還好!人沒事就好!”村長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隨即一雙溫暖的大手摟過了狗娃。

“好狗啊!是趕山狗的種!”旁邊有人讚道。都是老獵手了,大家一看現場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圍獵的土狗們三三兩兩地圍了上來,悻悻地嗅著阿呆漸至僵硬的身體紛紛仰天悲鳴。

“能吃苦耐勞又忠誠無畏,關鍵時候能捨命護主,這就是我們靠山村的趕山狗啊!”眾說紛紜,狗娃又心亂如麻,唯有這句話有如霹靂閃電般深深地銘刻在了他的腦海中。

趕山狗阿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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