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東第一殺手——王亞樵的血雨人生(上)

在近代中國史上,20世紀最初的30年是最動盪、最危機四伏、各種勢力的角逐也是最錯綜複雜的,然而在這段最缺乏公認“老大”的時候,有一個人,提起他的名字,蔣介石的假牙就發酸,戴笠就會連忙站起來檢查門窗是否關好,汪精衛那根肋巴骨又開始隱隱生疼,連上海灘的“大佬”黃金榮、杜月笙這樣的大流氓,也得繞著他走,總之,有他出現的地方,日、偽、特、幫數重勢力陷入全副戒備。

他,就是“遠東第一殺手”,“民國第一殺手”,“暗殺大王”——王亞樵。

遠東第一殺手——王亞樵的血雨人生(上)

追隨孫文的那些日子

王亞樵(1889~1936),字九光,出生於合肥東北鄉。王家靠耕讀傳家,家境貧寒。王亞樵身為家中長子,自然被家族寄予厚望,他參加過清朝末年的科舉考試,但卻在府試中名落孫山,然後做了一陣子鄉村教師。

王亞樵天生性格中有“俠士”的因子,凡事愛打抱不平,鄉村醫生這個乏味的職業怎麼可能拴得住他呢?宣統三年(1911年),辛亥革命爆發,早已祕密從事反清活動的王亞樵立刻響應,迅速與一夥老鄉組織起地方武裝,搶了李鴻章的家產,有了起義的經費,然後與革命黨人柏烈武接洽,正式成為合肥革命軍的司令,組織軍政府,宣佈獨立,響應孫中山的革命主張。

不巧的是,同盟會上海總部領孫品驂來到合肥,與當地的巡防營、團練使一合計,在合肥大書院也成立了自己的軍政府,也宣佈從大清朝獨立出來,並自任總司令。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在與孫品驂的鬥爭中,王亞樵的追隨者被槍殺,他由於下鄉集合隊伍躲過了災難,但也失去了地盤,不得已亡命南京。

在南京,王亞樵看到了江亢虎組織的中國社會黨,便加入該黨,被委任安徽支部後,再度返回安徽,與一幫志同道合的老鄉在合肥、全椒、巢縣、安慶組建起縣支部。王亞樵組織能力很優秀,又善於演講,很快便籠絡不少群眾,安徽的社會黨發展很快。北洋軍閥皖督倪嗣沖不能容忍社會黨的壯大,便宣佈社會黨為“亂黨賊子”,下令緝拿亂黨“頭子”王亞樵,王亞樵不得不帶領一幫兄弟逃亡,來到魚龍混雜的大上海。

舊上海是一個很有魅力的地方,對有實力的人說,它是崛起的天堂,對跑街謀生的人來說,它是地獄。王亞樵顯然很能適應這個亦真亦幻的城市,白天他可以去做苦工謀生,晚上可以睡在馬路邊思考人生,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出頭的機會,我們現已無從得知這其中的細節,只知道在很短一段時間內,他便與上海灘的地痞流氓、政客商人、軍界等各界人士稱兄道弟,尤其是在皖籍名流李少川、關芸農這兩個老鄉的支持下,很快從碼頭搬運工這個下層人民轉為中上層知名人士。

最重要的是,在這個階段,他結識了對他日後影響極大的景梅九。景梅九是北京大學的教授,以研究克魯泡特金的無政府主義學說出名,提倡無政府主義,認為無政府主義是打倒社會強權的根本。王亞樵一生致力於暗殺大軍閥、大官僚,實際上就是無政府主義的真實貫徹。只可惜王亞樵太忙了,只學了無政府主義一點皮毛便匆匆付諸於實踐。

1918年,孫中山在廣東成立軍政府,王亞樵便追隨孫中山參加護法運動。第二年,北洋軍閥段祺瑞掌握了北京的軍政大權,公然反對孫中山,王亞權極為憤慨,便以國民黨黨員的身份上書孫中山,建議炮轟北京政府,炸死段祺瑞,並認為“非組織暗殺團體不可(消滅北洋軍閥)”,被孫中山以“解決革命,應以武裝力量徹底推翻其組織,不在於殺死一個人”為由否決了。後來孫中山為打倒舊軍閥馳騁南北,王亞樵均追隨左右,積極貫徹三民主義,並隨著孫中山的一次又一次失敗而在潛回老家和出走上海的道路上奔波。

百把斧頭闖上海

1922年冬天,湖南人王光輝等在上海組織了湖南勞工總會,受到這個啟發,安徽人王亞樵便也想起組織起安徽勞工總會,並順帶著組織了安徽旅滬同鄉會。

“總會”也好,“同鄉會”也好,沒有實力的社會團體,只是一個空殼子而已,就像孫中山打下來的江山,空保著“民國”這個名稱。有感於此,王亞樵便糾集一幫打手,組成了“斧頭黨”,又稱“斧頭幫”,它還有一個好聽的名字:鐵血鋤奸團。拍攝了《功夫》的周星星同學,只顧著賣弄自己的“萬佛朝宗”,全然忘記了斧頭幫原本是一個為民除害的社會團體。

說起這“斧頭幫”的由來,舊上海一些老人還津津樂道。據說有一次碼頭工人與資本家發生了“不給民工發工資”的事,碼頭工人徒有蠻力,沒有武器,沒有背景,因此不佔上風。這些碼頭工人多是安徽人,王亞樵為支持同鄉,就讓上海的鐵匠鋪在一夜之間為同鄉們打造了一百多把斧頭。當一百多個手持斧頭的碼頭工人雄赳赳氣昂昂地闖進資本家大院時,勞資糾紛的問題立馬得到解決。

從此,“斧頭幫”便威名上海灘,開闢出一片非常廣闊的天地。王亞樵字九光,也因此得到“九爺”的榮譽稱號,連已經在上海灘創出一片天的黃金榮也不得不囑託手下:“以後要是碰到斧頭幫的人,都離遠一點,我們惹不起這幫不要命的。”

斧頭幫成立之初,專門對付欺壓工人的富商和其他幫會,受到廣大下層人民的擁護,且不說碼頭工人,連蹲在街角拉洋包車的人力車伕都有可能是斧頭幫的外圍人員,斧頭幫最風光的時候,成員達10萬之眾,這也難怪周星星和林子聰這兩個小癟三也敢冒充斧頭幫,斧頭幫的人數實在太多、勢力太大了。

“斧頭幫”的出名,也讓多年來東躲西藏受盡窩囊氣的王亞樵悟出一個道理:斧頭裡出政權。過去這個軍閥那個政權都一個個牛得不得了,不就是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嗎?斧頭幫,從今以後就是我九爺的力量。早年的那些革命信仰,就可以付諸於行動了。

“斧頭幫”的主要行動,便是綁架、暗殺,專門對付那些“給中國製造悲劇”和給窮苦百姓製造悲劇的人,很快便在上海有了一席之地,安徽勞工總會早已經成了斧頭幫的總壇。

小試牛刀,徐國樑喋血上海

張信哲曾情意綿綿又無比哀怨地唱過:“從開始到現在,你真的忘得了你的初戀情人嗎……”王亞樵若聽到這首歌,也許鼻子會冷哼一聲道:“從開始到現在,我從來沒有忘記我最初的夢想。”

斧頭幫因解決勞資糾紛而生,以殺伐惡商為己任,但這並不應該是它的主要使命,它應該為那些反動軍閥而生,只是截止到現在,它還沒有真正殺掉一個響噹噹的大人物而已,王亞樵只是一個名震上海灘的“九爺”而已,還不是一個名震全國的“俠士”。誰來成全他的名聲呢?

倒黴蛋很快送上門來了。

20年代的中國,各路軍閥為搶地盤爭鬥不休,上海作為我國第一大商埠,工商業發達,財稅收入可觀,僅每月的鴉片收入就能養活三個師的兵力,因此更是軍閥們爭奪的一塊肥肉。

一開始,直係軍閥的江蘇督軍齊燮元將親信徐國樑派往上海,使他當上了淞滬警察廳廳長,擁有7000多人的武裝警察,成為上海最有力量的官方組織。皖系軍閥也不甘示弱,浙江督軍盧永祥也派去自己的親信兼妹婿何豐林,並找藉口在上海成立了一個軍事結構——上海擴軍署,藉此駐兵上海。一塊地皮上同時擁有兩方政治背景不同的武裝力量,摩擦便不可避免,軍警鬥毆的事情時有發生,時間久了,盧永祥便視徐國樑為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後快。

與此同時,直係軍閥首領曹錕和吳佩孚掌握了北方的軍權,曹錕以賄賂的方式“當選”為大總統,孫中山命令在滬的國民黨元老柏烈武起來反對,王亞樵聽從柏烈武的指示,聯合一些國民黨人士及上海市公民大會、安徽勞工總會等反對曹錕,並組織示威遊行。曹錕致電上海當局,令人捉拿王亞樵等人,徐國樑手下的七千名警察便全程搜捕示威遊行的為首分子王亞樵。

王亞樵機智逃脫之後,便聯合浙江督軍盧永祥,密謀推翻曹、吳勢力。盧永祥正想剷除直系在上海的勢力,便請求王亞樵刺殺徐國樑,還送他兩萬元的活動經費,王亞樵一口答應。

身為斧頭幫幫主,王亞樵有的是辦法找到下手的機會,他很快摸清了徐國樑的生活習慣和經常出入的場所。但徐國樑也深知仇人眾多,平常深居簡出,偶爾去上海溫泉浴場,這一點愛好為王亞樵找到可趁之機。

11月10日,手下報告說,徐國樑又進了大世界遊樂場對門的海溫泉浴場。人在洗溫泉的時候防備較弱,加之那裡熱鬧繁華,完事後容易脫身,正是一個下手的好機會。王亞樵便派鄭益庵、朱善元兩個手下負責行刺。

鄭益庵到了溫泉室之後,發現浴室門口有十幾個警衛人員把守,無法混進去,便與同夥發出隱蔽信號。兩個小時後,一身舒爽的徐國樑走出浴室,鄭益庵立即下達攻擊命令,所有參與行動的人立刻湧上街面,一起開槍,剛剛洗乾淨的徐國樑很快倒在血汙之中,第二天便不治病身亡。

鄭益庵在撤退時被絆倒,被法國巡捕逮捕,在引渡至齊燮元手中時,被王亞樵救回上海擴軍署,祕密送出上海。行刺徐國樑以王亞樵和盧永祥的大獲全勝告終。

徐國樑之死直接引發了整個直係軍閥與反直係軍閥勢力之間進行的一次重大較量——江浙戰爭,間接導致直係軍閥的垮臺和皖系軍閥勢力一蹶不振。殺手王亞樵的名聲一時間響徹全中國。

刺徐成功之後,盧永祥委派王亞樵為浙江遊擊司令,發給他400餘支步槍,然後王亞樵便將上海灘的事交給屬下辦理,自己前往湖州上任去了,進入新的人生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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