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眼重識李鴻章(三)

中國近代史 李鴻章 梁啟超 日本 市場信息報·黃河快訊 2017-05-24

傲骨凜然 支持維新

李鴻章向來鄙視日本,認為“東洋”不過彈丸小國,不足為慮。及至甲午慘敗,他慘淡經營二十餘年的淮軍、北洋水師毀於一旦,他又對日本產生了極大的憤恨與仇視。

在日本“和談”期間,李鴻章於回下榻處的路上突遭槍擊,子彈從他的左邊顴骨下射入,深嵌左眼下方,差點要了他的命。日方談判大臣要為他取出子彈,他怕手術耽誤時間堅持不肯,並慷慨激昂地說:“我的國家危在旦夕,促成和談刻不容緩,我怎能拖延時日以致誤國呢!”第二天,有人看見李的衣服上沾滿鮮血,不由說道:“你這是為報國而流的血!”李悲從中來,潸然淚下,說:“如果我死了對國家有好處,我甘願就去死。”

1896年9月14日,李鴻章乘美國輪船從加拿大溫哥華回國,輪船在日本橫濱港停泊時,日方聞訊在岸上為李安排了住處,但他“銜馬關議約之恨,誓終生不履日地”,無論別人怎樣勸說,他堅持在船上過夜,就是不肯上岸。其凜然風骨,連日方人員也敬佩不已。

然而風光無限的歐美之旅,並未給李鴻章帶來好運。之後,他又被任命為總理衙門上行走,徒有虛名而無實權,故而被人譏為“伴食宰相”。就在他接到新任命的同一天,因有人告發他曾私入圓明園遊覽,朝廷下旨嚴責:“擅入禁地,殊於體制不合,著交部議處。”他再次面臨官場危機,心中惴惴不安。

此時正值康有為、梁啟超發動的維新運動如火如荼之際,李鴻章對其政治改革主張心裡十分贊同,但他混跡宦海幾十年,深知其中凶險莫測,為了自保,明裡卻不表態。

1895年康有為“公車上書”不久,維新派在北京、上海等地組織“強學會”推動變法,李鴻章表示願捐金二千入會,但因他已名譽掃地而遭拒。後來,上海“強學會”成立並出版《強學報》,他又捐金一千,予以支持。

為了保護康有為,李鴻章還多次暗中通風報信,使康躲過了重重危機。一次,當他聽到有人要刺殺康有為時,特派人前往康宅,告誡康“養壯士,住深室,簡出遊以避之。”

辛酉政變後,慈禧主政,光緒被囚,康、樑逃亡海外,“六君子”被誅,新法盡廢。一時朝野震驚,一片血腥恐怖。在此危難之時,李鴻章仍暗地設法保護維新派人士。張元濟因參與維新被參革職,李鴻章不僅派人前去慰問,還要盛宣懷在上海為張安排工作。

揹負重謗 溘逝賢良

光緒二十七年九月二十七日(1901),心力交瘁的李鴻章在北京賢良寺溘然辭世,享年七十八歲。臨終前一小時,尚有俄國使者前來,催逼他在《中俄密約》上畫籤。他閉口不談家事,卻切齒恨曰:“毓賢誤國至此!”(毓賢,曾任山西巡撫,八國聯軍攻佔北京時,被指為排外仇教的“罪首”而革職充軍,處死於蘭州)繼而又長嘆息:“兩宮不肯回鑾”。

李鴻章逝世兩個月後,流亡海外的梁啟超特地撰寫了《李鴻章傳》,自稱:“吾敬李鴻章之才,吾惜李鴻章之識,吾悲李鴻章之遇。”並書輓聯雲:太息斯人去,蕭條徐泗空,莽莽長淮,起陸龍蛇安在也;回首山河非,只有夕陽好,哀哀浩劫,歸遼神鶴竟何之。

梁啟超與李鴻章惺惺相惜,評價可謂客觀、公允,只可惜李正處在滾滾罵名之中,故此《李鴻章傳》並未引起世人過多關注。

一部四十年的近代史,飽含了四萬萬中國人的多少血淚和恥辱。作為一代風雲人物,李鴻章警心滌慮,克己赴難,立志挽救中華大廈於傾倒,卻屢屢敗下陣來,因此遭人唾罵“權臣誤國”。

其實在大清王朝,尤其是晚清,出於對“部族王權”的保護,是沒有漢人官員可以當“權臣”的,無論其官職再高、爵位再顯,清廷也不會賦予他們獨斷朝綱的大權。故而其佼佼者只能成為“重臣”,而絕不可能成為“權臣”。

在這個問題上,曾國藩就比他的弟子李鴻章看的明白,悟的透徹,所以越是在戰功卓著之時,他愈感到戰戰兢兢,若芒刺在背,總想持盈保泰,急流勇退。可李鴻章卻不作如是想,他一生都在博取功名,結果卻愈陷愈深,難以自拔。

李鴻章出使德國時,曾請教德國首相俾斯麥:“一個大臣想為國出力幹事,卻遭到滿朝官員群起而攻之,使他空懷激烈、壯志難酬,他該怎麼辦?”俾斯麥回答:“最重要的是得到皇帝的支持,有了皇帝的支持,還有什麼事辦不成呢!”李鴻章聞言,默然不語。他雖然一生歷任兩江、兩廣、兩湖、直隸總督,受封為太子太傅、文華殿大學士、肅毅伯,卻處處受掣肘,從未得到真正的信任,他在處理軍國大事上,只能伏首聽命,奉旨運作,沒有專斷權。因此,梁啟超說李鴻章只是位“亂世造就的豪傑”,而非“開創時勢的英雄”。

丟開李鴻章一生的功過是非不談,若問他最終敗在哪裡,一言以蔽之,他敗給了腐朽沒落的封建王朝,敗給了專橫獨裁的君主體制。(趙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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