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全集丨“青春鬥”，與自己鬥：《可凡傾聽》趙寶剛專訪（上）
導演趙寶剛做客《可凡傾聽》，攜鄭爽和眾年輕演員帶來新作《青春鬥》。面對爭議，他竟淡然處之？他又如何從首鋼工人改行當電視劇導演？《可凡傾聽》直擊趙寶剛，“青春鬥”，與自己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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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寶剛，他被稱為中國電視劇行業的一代宗師。不僅作品數量多，而且在不同時期，都有許多耳熟能詳的經典之作。不論《永不瞑目》中的陸毅，《像霧像雨又像風》中的陳坤，《奮鬥》中的佟大為和馬伊琍，如今中國內地一線演員中，有不少都是通過他執導的作品，走進大眾的視線，成為演技派演員的代表人物。趙寶剛入行三十年來，他的作品都與“青春”這個主題緊密相連，他關注年輕人的生活、事業和愛情，關注他們在理想與現實的抉擇。近期，他又帶來另一部現實主義青春題材作品《青春鬥》。就讓我們一同走近導演趙寶剛，“青春鬥”，更與自己鬥。
曹可凡：導演好！
趙寶剛：您好！
曹可凡：您的新作《青春鬥》又在東方衛視要播出，每一次當自己的作品要跟觀眾見面，作為導演，自己的心情是什麼樣？
趙寶剛：原來還不太有所謂，因為你幹這個職業要幹一輩子，不管好的評價還是壞的評價，其實都不是特別擔心，因為自己對自己的作品還是有一個判斷的。但這部戲在創作一直到現在，沒播出之前，都特別得忐忑，而且負能量特別多。
曹可凡：為什麼呢？
趙寶剛：第一，我這麼分析，跟現在的年齡有關係，因為我在年輕的時候，看那些老導演拍戲的時候，我就說，“哎呀，別拍了，你這個作品觀念也不行了，意識也不行了，結果你還在那兒撐著拍”，我說，“我到老了一定不能做這個事情，一定要有自知之明。”但我現在今天真到這個歲數了。雖然你在整個的創作過程當中是盡心盡力的，而且很多素材是來自於生活的，但終究你沒有得到這個市場和觀眾檢驗的時候，還是有點不安的。尤其現在這部戲的想法跟原來的戲的想法，稍微有一點區別，（這是）敢於面對問題的一個戲，一個新的劇在嘗試一種表達方式的時候，是不是能夠（被）接受，是蠻忐忑的。而且我又放了一句話，我說假設這部戲收視不太好，最後評分不太好，我說我就退休了。但實際上我不願意退休，但是，有時候你面對這些問題，你既然說這話了，你確實不行了，你必然退休，所以有點這個因素，所以比較忐忑。
《青春鬥》講述五個性格迥異的90後女孩相識於大學，畢業之後，立志留在北京奮鬥的故事。她們年少激進，頑強拼搏，最終明白要通過自我鬥爭來改變命運。從她們的身上，你或許可以看到這個時代年輕人的縮影。
曹可凡：其實你這次的焦點依然是聚焦於年輕人，同時設計了五個性格迥異的女孩子的形象，我們一看就一目瞭然。所以從劇本打磨開始，一直到拍攝，到現在搬上屏幕，希望表達一個什麼樣的內心，對於這個時代，對於年輕人對青春的一種想法？
趙寶剛：其實當時做《青春鬥》主要的原因是，我突然發現在我們改革開放整個的進程過程當中，確實取得了非常顯著的成績。但同時也會發現帶來很多問題，那麼縱觀年輕人的心態來講，也帶來了很多的問題。比如說現在年輕人，我統稱叫80後，沒有分80、90。
曹可凡：80和90的想法是截然不同的。
趙寶剛：但在我的眼裡，它有一個東西，帶來這些想法的一個遞進過程是因為獨生子女。因為獨生子女是改變了一個家庭的教育模式，可能人們接受的東西不是一個強制性教育。 原來是什麼？我們上學就是老師說的，家長說的，這個不是了，現在的選擇特別多，所以養成了它的一種自由度。這種自由度可能和生活所有習態都有關係，比如說承受失敗的能力，這個能力不行。我們這些人可能都有一個苦難教育、奮鬥教育，但這一代孩子他欣賞的是快樂教育，他希望快樂，他希望人是平等的。你一個領導憑什麼，我做了事情，你要指桑罵槐，當面就批評我？面對工作不滿意的承受能力，面對工資漲不上去的能力，身邊的人都是這麼好，你嫉妒的心態都有。又沒轍，怎麼辦？原來他必須忍受是什麼，因為你不忍受，你就牽扯到工作沒有了，沒有飯碗了。今天不一樣，我可以不忍受，我可以再去選擇工作，他有自由選擇權了，所以他忍受能力就弱了，或者我們叫吃苦耐勞的精神弱了。
曹可凡：50後、60後可能過去講的認清了生活和事物的真相以後，你還得充滿熱情。
趙寶剛：對，80後其實也有這個問題，那麼90後就會更凸顯。但是這些問題，你說讓他們自己承認，他們有可能不承認。所以有的時候他們自己存在在社會當中的問題，他們自己是不知道的。比如你面對失戀問題的承受能力，有些人痛苦，一失戀就過不來。當然現在人學會一種自我找新歡的這麼一種方式，很多人到最後，我乾脆不談了，我們這裡面叫愛無能，我們這個（戲）裡面也體現了，愛無能者。（她）愛著愛著，原來對愛特別期盼，最後承受不了就乾脆不談了，她過那種自由的獨居生活。首先遠離父母，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我這挺好，我晚上幾點睡，我玩遊戲，還有我上網，誰也別管我。
曹可凡：形成一個自我的空間。
趙寶剛：有一個男朋友還得問你，說你怎麼回事，你今天晚上和誰吃飯了，還問呢。她就自由了。結果實際上是戀愛失敗，她只能拿這個乾脆，我不去了，我不談戀愛又怎麼樣了？我覺得這都不是面對生活的一種態度。後來我突然發現我要寫這麼一個戲，可能在這個過程當中會充滿一些負能量。那人生就是有負能量，你身邊其實進取的東西是你的期盼，但是在進取過程當中你遇到的所有事物，可能都和你的期盼成反比，那你必須要去做這個事。後來我就想能不能鬥一下，號召人們和這些負能量去鬥一下。
曹可凡：你覺得作為一個50後的導演，和這些90後的演員，你們在溝通對很多事物的看法，特別是對年輕人的看法，你們有隔閡還是特別順暢？
趙寶剛：有。比如我現在說的這些。
曹可凡：孩子們理解嗎？
趙寶剛：對，就是這個問題。
曹可凡：這是你對青春的理解。
趙寶剛：對，所以現在電視劇播完了，最後網上可能一片罵聲，你這個什麼啊，根本不是寫的我們這些事。但是我可以負責任地說，一定是他們的事，因為我就是從你們的身上看到的，我得來的，就是。你不承認，我也沒辦法，對不對？然後你不要說沒有發生，可能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不見得沒有發生在別人的身上。
趙寶剛導演關注當下80、90後年輕人的生活、事業和愛情，他善於捕捉這個時代年輕人的心理特徵，把握時代的脈搏。他對年輕一代始終有他自己獨到的解讀。從《奮鬥》、《我的青春誰做主》，到《北京青年》，趙寶剛的青春系列三部曲，不僅引起了年輕觀眾的廣泛共鳴和追捧，也被評為國內電視劇史上的經典之作。
曹可凡：這部《青春鬥》是不是可以看作這樣的一個青春系列的延續，或者有人乾脆說這可能就是一個《奮鬥2》？
趙寶剛：不是。因為它表現的主題，對奮鬥有一種解釋。比如我們裡面有一句話，只要我們堅持奮鬥，說不定理想就實現，它是說不定，不是一定。就是說（電視劇）《奮鬥》，只要你努力奮鬥，理想一定能夠實現。我們過去說這個東西，但是我們講的是青春，是這一段，就這一段是說不定。當你期盼一定的時候，老得不到，就是我剛才說的問題，當你有時候說不定，你是有準備的，沒準。但是有一個東西告訴你，不奮鬥一定不成功，所以和那個《奮鬥》還是兩個意思。
曹可凡：所以人生的有趣就在說不定，阿甘說的人不知道下一顆巧克力是什麼樣的。
趙寶剛：所以為什麼我覺得年輕有意思，我剛才在臺上說年輕有意思，就是說他明天什麼樣不知道。我現在覺得沒意思，我現在如果不去創新，比如《青春鬥》我拍完了，我知道這個戲未來什麼反應，我覺得特沒勁。我現在不知道它什麼反應，也可能是捱罵，罵聲一片，也可能是表揚聲一片，沒準是個爆款，也有可能是一半罵聲、一半表揚，那就爭論起來。我覺得都蠻有意思的期盼。
曹可凡：你對各種結果有沒有心理預設？
趙寶剛：我都有，我都有準備。為什麼我從來在拍戲的時候，我是播出過程當中任何消息不看，因為我怕影響我情緒。為什麼一堆人等著你？當時我拍了一個也是在您這兒播：《男人幫》。媒體就說，哎呀，寶剛這回栽了，一堆人通過我們宣傳部找我說，我們準備這回，北京話叫懟寶剛，我說來，都來懟，（他們）就都來了。坐在我對面，當時的北京五大報紙，全來了。
曹可凡：這是“吐槽大會”嗎？
趙寶剛：我說你們也不要懟我，我先懟，我就自個兒先把我懟了一頓，所有的問題，我全給懟了一頓。
曹可凡：他們沒什麼問了。
趙寶剛：我突然發現這個東西不一樣，你懟完了之後，他們懟我什麼，我都能欣然接受。你每天盼著這個戲紅，它一定是個爆款，一定好，到最後一懟你，暈了，承受不了了，懵了。我為什麼拍這個戲，我就覺得人要有我這個心態就好了。不好的消息，如果你覺得影響了，你就逃避，你不要去看，你如果看，你就要學會承受的能力。我覺得就有，我現在起碼先做好準備，人家懟我，真懟我了，你看跟我預估一樣，你看懟我了吧，我心態特別（好）。然後能不聽，我就不聽，我不看，我不給自個兒添堵，對不對？那不就完了嗎？我這個戲講的就是這個。你面對生活中的苦難，你要敢於承認它，你敢於這樣。
從業三十餘年，趙寶剛導演不斷嘗試與演員合作。在圈內，他是出了名的嚴格，但通過他的作品走紅的演員比比皆是。王志文、劉燁、陸毅、周迅、馬伊琍、佟大為等，通過趙寶剛導演的作品，他們幾乎都從名不見經傳的演員，成為了家喻戶曉的演技派人物。
曹可凡：所以當你去挑選年輕演員的時候，通常是什麼樣的目光？因為那些人被用紅之後，其他人再用他，他演得再好，我覺得都不如您當初在用這些毛坯演員的時候，他們處在一個萌芽的狀態，能夠發現他們身上的一些潛質。所以我相信你對新人的眼光是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趙寶剛：其實這樣，我們可能從我自身對於演員這一塊的想法，其實在一開始的時候是沒有的。我在做劇本的時候，一般都不會去想這個東西，但是我可能會有一些演員類型，性格上的一種參照。比如說大概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但實際上我在創作的過程當中，基本上是設定（劇中）人物性格的魅力。我老是放句狂話就是什麼呢？你塑造的人物，不管誰演，一定紅。你得有這個能力，你去塑造這個人物，實際上我講的是人物魅力，不是演員。首先你塑造好了，你可以吸引到好的演員，假設你沒有吸引到最好的演員，但是角色也能幫助演員去完成它的性格魅力。我是基於這一點，其實剛才您說的現象，其實他們也不都是上我的戲，是我捧紅的。實際上我在選擇演員的過程當中有兩個原則，第一個原則是我願意用有能力的演員，或者叫有演技的演員，或者是你沒有成名，你已經具備這樣潛質的演員，平時我會做一個觀察。還有就是平時和人家聊天，有願意表達特別願意和我合作，比如大為就說導演，咱倆認識這麼多年沒有合作，其實我就特別願意想和他合作。包括馬伊琍都是認識很多年都沒有合作成。但是他們的能力在平時演戲過程中，是我一步一步看到的。突然我覺得，我當時拍《奮鬥》的時候，我就覺得選演員的時候，當然不光是他們，還有其他人。所以《奮鬥》來了，我就找她合作。都是這麼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這裡面可能就會有一個我瞭解的過程。還有一種情況就是選擇純新人，我們在篩選的過程當中，可能每部戲都會，原來比例少，一般都用一到兩個選擇性演員，大部分都是預知、預留的演員。我想拍多長時間就拍多長時間，演員想用誰就用誰，我說拍多少天就拍多少天，沒人跟我爭。現在我就覺得特不舒服，什麼都得聽他們的，一個造型還得聽他們的，我就鬧不明白了。所以我現在不願意拍戲的原因就是導演怎麼都混成這樣？
曹可凡：自主性嚴重下降。
趙寶剛：因為這個市場太龐大了，演員變化說句實話，我都鬧不清誰是誰，他們說一堆有名的人，我都沒看過他們的作品，我不熟悉也不敢用。他們說這好、那好，後來發現都是流量，跟我說流量，流量我也不敢用，因為我也不知道這個人的情況是什麼，因為沒看過人家的戲。
曹可凡：對流量不認識，容易招黑。
趙寶剛：沒關係，黑就黑吧，反正我這年齡了，我也不怕了。別人就說你沒與時俱進，你不知道，你看你還拍青年題材，你連這些流量明星都不認識。人有好惡，人有選擇，你喜歡，你不能強加我喜歡，對不對？我找一部戲，合作四五個月，不給自己找罪受嗎？我肯定不是，所以我有我的審美，對不對？我的審美範疇之內的。當然我們現在不得不去，在前幾年的過程當中，一個明星和流量當道的時候，不考慮這些因素。因為我們也沒有說，我曾經老說過一句話，一個人的成名不是偶然的，一個人的流量獲得也不是偶然的，所以他能夠獲得明星，他又有流量，不是偶得的。你看我這句話是照粉絲說話的吧，喜歡他的人是歡迎我說話的，我不是那麼不懂事的人。所以他是有的，知道嗎？那這回我也用了一個流量明星鄭爽，我也用了，那我可以說非常好。
曹可凡：既有流量也有質量。
趙寶剛：對，最終是你用什麼態度去做這個品質，你知道嗎？還有一些流量明星，你用什麼態度去詮釋角色。我又說過一句話，人想辦法在拍戲過程當中不斷地補充能量，不要消耗能量。我可以說我這回和鄭爽就是，鄭爽從我身上獲得了能量，我也從鄭爽身上獲得能量。所以我們倆的能量融合在一起的時候，出來了一個《青春鬥》的向真，我敢豎大拇指說你再罵這部戲，你也得佩服向真這個角色的演技。
曹可凡：導演的評價夠高的。這幾位和你合作過的現在都是一線的，而且都是演技派的演員，如果您用一句話來對他們做一個概括，你會怎麼說？如果劉燁你要送給他一句話，怎麼說？
趙寶剛：劉燁，別把憨厚當性格。
曹可凡：陸毅？
趙寶剛：其實陸毅心態說實話，在我接觸的演員裡面，他是最好的。
曹可凡：很平和。
趙寶剛：他心態好。但是會有一點問題，因為你做這個行業，也不能太平和，因為平和還是容易丟失一些（機會）。
曹可凡：周迅比如說。
趙寶剛：周迅，她演得（我）覺得真的都挺好的，沒有什麼，面對現實吧。
曹可凡：佟大為呢？
趙寶剛：如果想當演員，還是要術業有專攻。
曹可凡：馬伊琍？
趙寶剛：馬伊琍好，馬伊琍現在是，我覺得首先在藝術道路上，她的心態比較好，保持住，馬伊琍保持住自個兒的心態。首先她選角色是有頭腦的，她最近幾年塑造的形象完成度都非常高。目前我合作的女演員中，（馬伊琍）完成度比較高，保持住，她好。
曹可凡：孫紅雷呢？孫紅雷是不是對你個人來說，是投注精力最多培養的一個演員？
趙寶剛：也沒有，他不聽我的，越出名越謙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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