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速路網加快了山城鉅變，圖為泉三高速永春段。（潘登 攝）
上個世紀70年代，我生活的農場，周圍除了大山還是大山。通往山外的路，是一條曲曲彎彎鋪著石頭的山間林蔭小路。我最初對於路的概念，就是農場田壟的泥濘小路以及先民用石頭簡易砌成鋪就的林間小道。
夏季的夜晚，我常常和哥哥端一把木椅子坐到農場土屋門前的空地上，眺望山下層層疊疊通向外面世界的路。山腳下那隔著兩重山之後依稀可見閃爍的夜景，母親曾說那就是當時最為熱鬧繁華的五里街。長大後我才知道，五里街是閩南最早的商業市場之一，是永春、德化、大田一帶貨物集散地，繁榮盛況為全縣第一，也是閩南著名集鎮之一。那時候，五里街就是我向往的天堂，遙望著那片繁華街市亮起燦爛的萬家燈火，與山上疏落的燈光形成鮮明的對比，我就會產生這樣的願望：什麼時候，我能走出大山，沿著這條熟悉的石頭路走向那片明亮的遠方？
帶著這樣強烈的願望，我埋頭讀書，1986年考進當時的泉州師專。去報到的時候，哥哥幫我拎著大小行李，沿著橘園的石頭路下山，走到那條農場知青開鑿的簡易沙質公路，再搭坐親戚的摩托車到縣城汽車站乘班車。我一路顛簸三個半小時才到我向往的泉州校園報到。
那時候，永春到泉州的公路還是柏油路面，道路也不寬暢。汽車從縣城車站出發，司機走走停停，沿途招呼在路旁候車的旅客。抵達南安詩山鎮車站後，車停的次數更頻繁，上下車的旅客像走馬燈一樣，讓我等得心煩意亂，“你方唱罷我登場”，車子在熱熱鬧鬧中繼續開動。乘客擁塞著整個車廂，站著的，坐著的，抱著的；臉貼臉，背對背，手挨手，腳碰腳；彼此的心跳幾乎都聽到了，連呼吸一口氣也覺得艱難。若是冬季還勉強承受得了，夏天我真是坐立不安。本來我購票就提前了，擔心沒位子坐。等坐安穩了，我五臟六腑隨著車輪高低起伏跳躍的節奏，開始不安分起來。車窗暢通無阻，灰塵在飛揚。還不到一半路程，我就開始把腸胃倒騰得死去活來，直把膽汁也吐出。約摸三個半時辰到了，汽車才緩緩地駛入泉州車站。帶著一臉的苦瓜相，我提著一大袋行李，硬撐著擠下車。
那時心情有點矛盾，既想家，可一想到往返於家與市區之間的那段路，我心裡就後怕。於是，我就暢想著能身長翅膀腳下生雲，一眨眼的工夫就能快速來回。
不是我變化快，而是時代的腳步邁得快。跟隨著祖國前進的腳步，我生活過的大山農場，也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場簡易開鑿出的那條盤山公路，又鋪上平展寬闊的水泥路。
當腳下的路越走越寬，我思維的翅膀越飛越遠。進入了21世紀，我經常到市區開會，這個時候，通往市區的道路，可謂路寬車多油足，永春到泉州，直達車僅一個半小時就到了。
當我樂悠悠地滿足於這寬敞水泥路給自己思維提速的時候，2009年3月15日，泉三高速泉州段通車了。而在泉三高速修築期間，也就是2008年12月，我“順路”調到市區工作，再一次改變自己的人生軌道。人在異鄉，而我的至親還在山城。我經常自駕著小車奔馳在泉三高速路上，一個小時左右就可抵達家門口，與當年求學搭車的感受不可同日而語。
是的，山城因路而改變，時空真正縮短。我和我的祖國，一起見證了山城的鉅變。昔日那一條彎彎曲曲的盤山路連接起時代的高速路，山城這一路的鉅變，何嘗不是祖國鉅變的一個縮影？
（作者：張泉花，系泉州農校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