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帝:不想參加《中國有嘻哈》,當導師倒還行

謝帝:不想參加《中國有嘻哈》,當導師倒還行

謝帝 BOSS SHADY

原名蔡鎮鴻,

1989 年 11 月 6 日

出生於四川成都,

中國內地嘻哈說唱男歌手,

近年來影響力頗甚,

成為“中國有嘻哈”

的當紅歌手。

謝帝今年 28 歲。他個子不高,寸頭,眼睛不大,但乾淨,眉清目秀,透著點狡黠。如果不是他頭部、頸部和手臂的紋身,看上去和普通的成都青年沒什麼區別。他把他熱愛和警惕的一切都文在了身上,換句話說,他身上的文身就是他人生觀的體現。最引人注意的是他的腦袋,一邊用英文寫了 “No mercy”,另一邊寫了 “No love”,在 Hip-hop 裡面,兩句話是同一個意思,不要憐憫。謝帝說他自己從來不需要別人憐憫,相應地,他也對任何人沒有憐憫。這是他對待挫折的態度,所有的事情只能靠自己,“Start from bottom 那種感覺,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幫助,要不然就不起來。”

最近謝帝在籌備他的新專輯,每天和朋友們一起錄歌。現在朋友們叫他“謝老闆”,他的英文名叫 “Boss Shady”。前幾年他還有點胖,比現在胖有 20 斤,他給自己取名 “Fat Shady”。“Shady” 是因為他的偶像 Eminem 的小名叫 “slim shady”,slim 的意思是幼小、柔弱,Eminem 有一首歌叫《the real slim shady》,中文翻譯過來叫超級大流氓,和名字一樣,這首歌充滿了自嘲,嘲諷別人如何看不起他。謝帝非常喜愛 Eminem,於是給自己起了同樣的名字,他把這個名字文在左手的小臂上。這是他的第一個文身。

謝帝:不想參加《中國有嘻哈》,當導師倒還行

謝帝的原名叫蔡鎮鴻。爸爸媽媽是成都飛機工業公司的員工,屬於國有企業,當地叫 132 廠。他從小就在廠裡的小區長大,屬於那種特別正常,每個中國孩子都有的家庭。他第一次聽到嘻哈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先聽到周杰倫的《雙截棍》,因為周杰倫有說唱,就很喜歡周杰倫,慢慢聽到熱狗,也很喜歡,就經常聽,經常唱。在高中,他不是那種好學生,和另外兩個哥們,三個人坐在最後一排,經常搞點小動作。他不是最調皮的那一個,坐在他旁邊的一個男孩經常招老師注意,“每天活得很尷尬”,有人跟謝帝說,“這個人這麼傻逼這麼瓜,天天被老師點名罵,你不是聽說唱的嘛,你寫一首歌罵他嘛。”他就開始寫。同桌每天干一件壞事,他就寫一句話,寫了五六句話,覺得居然挺不錯的。一個星期以後,歌錄好了,在全年級流傳,全年級的人看見他同桌都會說出那首歌的名字。他挺得意的,第一次因為一首歌出名。

高三沒好好學習,他高考考得極爛。唯一能過得去點的是英語,考了 129 分,滿分 150 分。他就報了商務英語,但其他科目成績太差,只能上一所專科學校。他來到了團結鎮。

團結鎮是成都郫縣底下的一個鄉鎮,是座碼頭。在成都母親河府河的源頭處。但在謝帝眼裡,團結鎮和全國大大小小的大學城沒什麼區別,路沒修好,小吃特別多,聚集了幾所那種只要交錢就能上的大學,到了那個地方的學生沒什麼人會想到學習,基本在那個地方就是玩。

謝帝也玩。但最愛玩的還是 Hip-hop。一進校,他就組了一個樂隊,“南北”,一共六個人,來自三所不同的學校。每個星期有兩個下午,六個人在寢室裡面琢磨音樂,寫歌、freestyle,分工寫,你寫一段,我寫一段,每個人唱自己寫的那一段。

每個人都出點子,寫什麼歌。有一天,其中一個人突然提議說,“我們完全可以寫一首團結鎮嘛,你看團結鎮這麼有特點,路又沒有修好,吃的種類這麼多。”謝帝擅長寫歌詞,他就試著寫了一段,就是後來的第一首在網絡上讓他出名的《來到團結鎮》。他用一種帶點詼諧又帶點耍酷的成都方言描述了團結鎮這個地方:“夏天是灰,冬天是霧,碰到雨天根本莫法走路,團結莫得山但有一條河,經常有人跑到河頭洗腳,府河哩源頭你不要切,團結 gangsta (匪幫),不比美國哩撇。”他把那首歌放到網上,迅速引起了關注,也在團結鎮出了名。

因為只是掛了音頻,很多人知道《來到團結鎮》,知道南北樂隊,知道謝帝,但這個神祕的說唱歌手,誰也不知道他長什麼樣。有一次謝帝坐公交車,車上幾個人一邊聽一邊展開討論,他心裡偷著樂,想這些人不知道坐在他們旁邊的就是謝帝。

團結鎮的老師們聽過這首歌,也知道學校有個叫謝帝的,是搞 Hip-hop 的,說唱很厲害。畢業論文答辯,每個人要說 20 分鐘英語,謝帝想,有點難,刻意準備了兩個星期。答辯那天,老師一看,“啊,你就唱首歌吧。”謝帝唱了一首《管我錘子事》。這首歌是針對 2010 年 10 月發生的“我爸是李剛”這條新聞的評論。新聞出來以後,他有個室友用無奈的口氣說,“管我錘子事。”他靈機一動,就用這句話寫了一首歌,他寫道:“社會環境太黑管我錘子事,人民生活水平低管我錘子事,軍事問題政治問題管我錘子事,反正我管不到哩事都管我錘子事,如果世界是棋盤棋手是集團,那像我們這些人嘛連棋子都不算,所以夾起尾巴做人哎呀少切管點閒事。”和《來到團結鎮》一樣,這首歌在網上掛出後,點擊量破了百萬。

郫縣縣政府也聽過《來到團結鎮》,對謝帝很感興趣。他們找到謝帝,給了他四本宣傳冊,一份 PPT,叫他給郫縣寫一首歌。他說 PPT 就不要了,也用不上。他在宣傳冊裡面看了下郫縣特產,地域特色,歷史介紹等等,用幾個關鍵詞,串起來,給人感覺很有文采的樣子,寫了一首為郫縣做宣傳的歌。這類歌他寫得很多,只要把一些名詞用押韻的方式串起來就行了,有固定套路,不是很難。寫好後,郫縣縣政府很滿意,說要在成都 20 所大學裡面巡演,結果演了一站以後,有個地方爆發禽流感,不能聚眾演出,巡演中斷。但是一下子他覺得自己有種層次上的升級,他父母聽說了這件事,覺得自己的兒子居然能和政府合作,“驚了一下。”

大學畢業以後,謝帝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每個月底薪一千多,提成幾百塊錢,乾的事就是公司搞活動,他去聯繫一下彈鋼琴的或者吹薩克斯的。他不喜歡公司的處事方式和玩法——為了錢,產生矛盾互相算計,想“何必呢,沒必要跟他們這樣玩。”每週五、週六他就去成都九眼橋一帶跑場,覺得這邊音樂才是對的,不是不務正業,上班上了三個月,他就再也沒有上班了。在這期間,他寫了《老子明天不上班》。

2014 年,《中國好歌曲》編導在成都四處尋覓音樂人才。在成都的一家酒吧,編導找到了他,說:“我們有個節目叫《中國好歌曲》,你來不來?”他一聽,《中國好歌曲》,覺得這個名字還可以,“和快樂男聲超級女聲不一樣,好歌曲,這首歌可以,我就在那唱。”

他先去上海試音。在棚裡唱歌,棚裡有攝像機,編導在外面看。唱了七八首。編導覺得《老子明天不上班》和熱點符合,很有角色感,但這種角色感不是一個富二代或者毒販或者黑幫混混,它唱出了全國大部分上班族對於上班的苦悶和反抗,有群眾基礎。同時覺得他的另一首歌《懂否》,音樂性更強,於是編導建議他把兩首歌融合在一起,中間空一個鼓點,用鼓點帶出《懂否》的節奏感,有技巧,在專業上能贏得導師轉身。

上臺前,他查了三個導師的星座,只有蔡健雅是水瓶座,他自己是天蠍座,朋友裡面水瓶座的比較多,感覺跟水瓶座比較合得來,其他兩個導師的星座朋友很少,就選了蔡健雅。後來他倆淺淺地交流過彼此聽什麼音樂,也沒往深裡聊,“深了都不是一個領域的”。

那場比賽跨度三個月,讓他一炮而紅。那首《老子明天不上班》,一下子讓人記住了這個用成都話說唱的嘻哈歌手,謝帝。他進了總決賽,雖然沒拿到冠軍,但是他的生活一下子被打亂了。謝帝說:“以前定的計劃是 26 歲之前純玩,好好做音樂,也不存錢,有錢就花,有錢就賺,到了 26 歲再來想和社會上的人一樣,存錢買車買房。參加《好歌曲》時我 24 歲,一切都提前了,所有人跟我說趁熱打鐵,我想說,上去耍一下,打錘子鐵。當時就把我的計劃打亂了,後面兩三年不知道怎麼解決,因為該進入那個狀態,其實我沒有進入那個狀態,也不知道該怎麼進入那個狀態,才會經歷那麼多事情,到現在才到達進入那個狀態的心態。”

《中國好歌曲》之後,很快很多演出、合作、採訪的邀約紛至沓來。他沒有覺得享受,反而很排斥,想“我乾的事情沒有變,但一夜之間,所有人的態度就變化了。”有媒體來請他唱歌,他就專門挑髒話很多的歌來唱一下,“知道你不能播”。現在想想覺得自己當時很可笑,心態很不成熟,“其實你沒有做出來之前,肯定沒有人來關注你。”但是他當時就不爽這個點,“以前怎麼沒有關注我,怎麼不早來關注我?”

那年 3 月 29 日,謝帝憑藉歌曲《明天不上班》獲得“第三屆中國嘻哈頒獎典禮”最佳原創方言歌曲獎。參加頒獎的還有頑童、熱狗、龍井、歐陽靖等,在圈裡是他的前輩。他拿了最佳原創方言歌曲獎,心裡很不爽,覺得“應該拿完,全部包攬”,覺得“最佳方言是一個應付的獎。”第二天,謝帝在微博貼出一張腳踩當晚獲獎的獎盃,和豎中指的照片,罵道:“這種小獎老子根本不削(不屑)。”網友覺得他在炒作,還有人說他走紅後膨脹。

謝帝覺得,那時候自己確實很狂,“太狂了,狂這個東西沒辦法,得罪人了,就這個樣子。”還有一個原因,在成名前,成都就聚集了一批地下說唱歌手,並且經常聚在一起演出,這個組織圈裡面叫“成都說唱會館”,英文叫 “cheng du city”,簡稱 “CDC”。謝帝說,他那時候心態比較狹隘,覺得“我是代表成都來的,我們成都怎麼樣,我們 CDC 怎麼樣。其實我那時候已經很商業,各種溝通合作都可以完成,我就是完全不 care,回到一種 underground 的狀態。”實際上,每一個 Hip-hop 的小孩都會有那個時期那個心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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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有很濃烈的說唱氛圍。CDC 的成員包括由馬思唯,色痞,Dz,melo 組成的 higher 兄弟,Ty,速射炮貓兒師等等,約十來個人。謝帝是比較早加入的一個。2009 年,他在玉林路小酒館演出,屬於新人,當晚演出的有成都最早的說唱團體 Big Zoo。他唱了三首歌,名字已經記不起來了,但他玩了一個彈舌的技巧,就是快嘴,那時候很少人這麼說唱,觀眾聽完印象很深。慢慢地,謝帝的名聲就在成都地下說唱圈傳開了,突然冒出了一個小胖子,有點狠,講出來的東西還可以,人們相互會問:“有個叫 Fat Shady 的人還可以哦,你聽過沒有?”

彈舌要求嘴麻利,屬於說唱的技巧,把一件事情從頭到尾流暢地說清楚,是謝帝一開始在說唱圈成名的特色。但是謝帝覺得那是小孩玩的。他更傾向於 hip-hop 的感覺。“以前會在意玩技巧,現在你要問我腦海裡面 hip-hop 的感覺,肯定是要配電影的,肯定是一些跟犯罪有關,稍微陰暗一點、稍微酷一點的。我最近的歌追求寫意的感覺,你不一定當一個黑幫老大,但是看周潤發的電影,幻想,你描寫的是這種感覺感受,而不是我現在就在拿把槍在殺人,是一種感受,讓聽的人有故事情節有代入感。”這就對語速沒有那麼高的要求了,因為,“電影裡面帥氣的人物說話方式不可能是快速激烈的,那種有點像變態殺手了,就不酷,在我的理解裡面,hip-hop 是電影裡面比較酷的角色。”謝帝說,“以前我喜歡說唱多於 hip-hop,現在我喜歡 hip-hop 多於說唱。”

他覺得現在自己的音樂風格更接近 Trap,以前很 old school,就是用大眾能夠接受的方式把一件事情說清楚,因此像《老子明天不上班》這樣的歌,在他看來已經變成了群眾之間流傳的段子,它的社會意義已經超過了它的音樂價值。但是他現在追求的,更多和音樂相關。前兩天,他寫了一首歌,感覺要做生意,生意做得很大,他就唱“生意大過你爸,兄弟我錢一起拿。”一唱出來他就覺得特別好,“生意大過你爸”,那你這生意得做得多大?

2015 年,謝帝和原公司解約,花了八十萬。那是成都的一家活動公司,中國好歌曲之後,那家公司找到他,說可以給他接演出,他就莫名其妙地簽了。簽了以後他覺得接演出這事兒自己也能做,覺得這家公司在消耗他,只是把他當作賺錢的工具。那段時間他非常低沉,整個人暴瘦,瘦了 20 斤。後來簽了張靚穎的公司。

今年 5 月份,《中國有嘻哈》的節目組聯繫了謝帝的公司,節目組希望能夠邀請一些具備熱度的說唱歌手參加節目。這次謝帝拒絕了,私底下,他說我看一下可以,但不想參加,請我當導師倒是可以。不過他覺得沒能去當導師也情有可原,他心裡清楚,就是名氣沒上去,“現在上去當導師的人都是真正的明星。沒有哪一個地下Rapper在中國可以當真正的明星來講。熱度在節目期間可以維持,就看後面有沒有公司花錢維持這個熱度,有沒有人願意推一個明星,再看後面意識形態願不願意這種表達方式成為主流。這個完全說不清楚,再看情況吧。”

採訪、撰文:黎小軍

攝影:王曉東

編輯:陳曦、Naboko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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