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國文，曹學平
“醫生和護士解散了，出去自己找活兒幹了。”7月31日，寧夏長生醫院唯一留守的保安介紹道。
大門緊閉，玻璃旋轉門上貼著“醫院停業”公告，“掃黑除惡”的巨幅宣傳公告張貼在醫院內外各個顯著位置，寫著“公安利劍保安寧，掃黑除惡護民生”的易拉寶擺放在大廳中央，整個醫院僅剩1名留守的保安……這就是寧夏長生醫院的現狀。
7月25日，銀川市衛健委責令寧夏長生醫院停業整頓，中止一切診療行為，並對其進行立案調查。
寧夏長生醫院原名為寧夏中山醫院。從2018年4月起，寧夏長生醫院就成為中信產業基金旗下長生醫療的控股醫院。該醫院也曾多次受到處罰。2019年1月，銀川市人民政府網披露的一則《行政處罰決定書》指出，2018年寧夏銀川醫院多次在醫療保險服務過程中存在違規行為，被罰款3.9萬元。
一位曾在寧夏長生醫院工作過多年的前員工向《中國經營報》記者介紹，原來的寧夏中山醫院更名為寧夏長生醫院後，因為管理不善，長期存在入不敷出的情況。從2018年夏天到冬天，該醫院長期存在利用義診的名義，到周邊村莊招徠村民，為其提供免費住院、免費檢測、免費食宿，實際上涉嫌套取醫保基金。
違規套取醫保基金
7月25日，銀川市衛生健康委員會研究決定，對多次被患者投訴、多次被查實存在過度診療、收費不合理等問題且多次整改不到位的2家醫院予以註銷，對包括寧夏長生醫院在內的4家醫院採取責令停業整頓的手段。
記者查詢銀川市社會保險事業管理局官網“定點醫療機構”發現，上述6家醫院仍全部在“45家醫保定點二級醫療機構”名單之中。
8月2日，銀川市社保局稽核科方面對記者表示，上述數據一年更新一次，“寧夏華夏中西醫結合醫院早就不營業了，寧夏天倫不孕不育醫院這麼多年實際上也沒怎麼營業，寧夏康源肛腸醫院醫保暫時沒有了，寧夏長生醫院在衛健委公佈決定之前就停了醫保。”
不過，對於這些醫院具體存在哪些違法或違規事實，為何在多次被行政處罰後還能頑強復活，並且繼續出現各種醫療問題，銀川市衛健委方面婉拒了記者的採訪。
2019年1月24日，銀川市人民政府網公佈的《行政處罰決定書》指出，2018年11月26日，銀川市打擊欺詐騙取醫療保險基金專項領導小組辦公室在專項行動中發現，寧夏長生醫院存在過度診療、違規使用抗生素、上傳與病歷不符、低指徵入院、診斷依據不足現象。
另外，2018年10月9日，銀川市社保局在日常稽核時發現，寧夏長生醫院門診大病存在超量開藥現象；普通住院存在多計費、過度診療、上傳與病歷不符、違規使用限定支付藥品、重複計費現象。
因此，銀川市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局對寧夏長生醫院罰款3.9萬元。
一位曾在寧夏長生醫院工作過多年的前員工向記者透露，該醫院曾存在僱村民免費住院的情況，涉嫌套取醫保基金。“開著自己的醫院的車，幾個大夫、護士出去義診，到村子裡面做檢查。醫生對村民說，你有什麼什麼疾病，可以到我們醫院住院，不讓你花一分錢。村民在這裡住上幾天，比在家裡好。”
“一檢查，就對村民說，你有啥病了，你需要住院了。有的村民來了就不想走嘛。這裡管吃管喝，晚上睡覺還有暖氣，有電視，就不想回，在這裡住著多舒服呀。”該前員工說道。
據該前員工透露，寧夏長生醫院這種情況從去年夏天持續到去年冬天。
“去年夏天至冬天都有這種情況。有時候一次拉來三四十個人，有空位了再拉人辦住院手續。醫院的車出去拉人，老人進來，不用花一毛錢，住在我們醫院，做免費的檢查，管吃管喝，保養個幾天，送回家。反正就是為了套醫保的錢。去年醫保被撤過。醫保撤了就徹底沒生意了。一搞掃黑除惡，他們就不敢弄了，醫保也把他們停了。”該前員工向記者說道。
該前員工向記者介紹，雖然主打血液透析，但是寧夏長生醫院的腎透析病人並不多。“因為有的人來了一次就不來了，覺得這裡收費高，下次就到別的醫院透析了。”
企業工商信息顯示，2018年4月8日，長生醫療成為寧夏長生醫院新的控股股東，持股60%。同年5月21日，北京長生眾康替代母公司長生醫療成為寧夏長生醫院的新控股股東。
該前員工介紹，因為收入壓力，寧夏長生醫院去年冬天辭退過30多名員工，自己正是其中一員。而當時醫院總共90多人。“原因是我們醫院生意不好，掙不了多少錢，養不起這麼多人，所以就減少一部分人。這個醫院從中山醫院剛搬過來時，掙的錢員工工資起碼夠了，不賠錢。自從長生醫療接手以後，每個月掙的錢連工資都不夠，房租都掙不回來。接手之前還是可以的。之前的管理確實相當不錯。”
“前年感冒的特別多，門診很滿，醫院床位也都沒了。去年冬天，醫保停了，旁邊個人診所的患者都比醫院的患者多，醫院連旁邊的個人診所都比不過。因為這邊價格更貴，患者接受不了，一個傳一個，患者就流失嚴重了。”
對於該前員工的說法，記者未能得到證實。
長生醫療接盤莆田系？
寧夏長生醫院官網介紹，寧夏長生醫院為銀川市2018年招商引資項目，由中信產業基金旗下長生醫療投資興辦的一家綜合性醫院。
企業工商信息顯示，寧夏長生醫院股東為北京長生眾康醫院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北京長生眾康”）和上海康來醫療管理有限公司，二者分別持股60%和40%。北京長生眾康為寧波長生醫療投資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長生醫療”）的全資子公司。
據長生醫療官網介紹，長生醫療集團是中國中信集團旗下中信產業基金控股企業，專業化投資腎病醫學領域，為腎病終末期患者提供透析服務的連鎖醫療產業集團。
長生醫療官網信息顯示，長生醫療成立於2014年。目前，長生醫療在東北、華東、華中、西南等地開設有60多家醫院，在建和即將開放的醫院有30多家，計劃近兩年投資100億元，在全國範圍內開辦200家醫院，在河北、遼寧、黑龍江、吉林、廣東等省均有服務網點。
在寧夏長生醫院，記者注意到，“血液透析”四個紅色大字懸掛在7層頂樓，遠遠就可以看見。雖然是一家普通的民營醫院，在銀川市麗景北街道路上還有該醫院專門的交通指示牌。該醫院大廳內懸掛著中信產業基金長生醫療集團全國連鎖分佈圖。據瞭解，除了血液透析，寧夏長生醫院還包括婦產科、內科、外科、疼痛科、泌尿科等近10個科室。
企業工商信息顯示，寧夏長生醫院原名為寧夏中山醫院，公司原法定代表人為吳章棋，2018年4月8日該公司更為現名。
記者注意到，莆田（中國）健康產業總會披露的324名副會長中也有一人名為吳章棋。寧夏長生醫院原法定代表人吳章棋是否為莆田（中國）健康產業總會副會長呢？
就相關問題，記者多次聯繫長生醫療集團方面，不過截至發稿對方未予回覆。
天眼查信息顯示，此前，寧夏長生醫院共5次被銀川市衛健委、銀川市市場監督管理局等部門行政處罰，多次被銀川市興慶區人民法院列為被執行人。
歷史行政處罰信息顯示，寧夏長生醫院在2015年至2017年曾分別因無《醫療機構製劑許可證》配製製劑、使用假藥、使用假劣中藥飲片而被行政處罰。
2015年10月27日，銀川市衛生計生委執法人員在監督檢查中發現，寧夏中山醫院在申請歇業半年期滿、變更執業地址後未經批准擅自開展診療活動，違反了《醫療機構管理條例》《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有關規定。最終，該醫院被處以沒收違法所得4331.7元，並處以3000元罰款。
另外，2016年4月28日，銀川市衛生計生委行政執法人員在監督檢查中發現，寧夏中山醫院使用5名衛生技術人員從事本專業以外的診療活動，其中4名醫師未變更執業地點從事診療活動，違反了《醫療機構管理條例》《醫療機構管理條例實施細則》和《處方管理辦法》有關規定。
據《寧夏日報》報道，針對此次停業整頓的包括寧夏長生醫院在內的4家民營醫院，銀川市衛生健康委將在其停業整頓的3個月內加緊調查，對這4家醫院涉嫌存在的危害群眾利益的行為進行分析研判，一旦查實，將依法依規嚴肅處理，情節嚴重的將依法註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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