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演於1959年5月27日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再過幾天就迎來58歲的生日了。5月22日下午，上海市知聯會、靜安區知聯會和“克勒門文化沙龍”共同為《梁祝》舉辦了一場生日會。《梁祝》曲作者之一陳鋼、首演者俞麗拿一起來到現場，為大家講起《梁祝》背後的故事。
崑曲演員張冉演唱京劇版《梁祝》。
這場特別的生日會，還聚集了許多不同領域的藝術家：年輕的崑曲演員張冉登臺唱了一段京劇版《梁祝》；上海歌舞團的吳佳琦演繹了她根據《梁祝》的音樂創作的一段舞蹈；媒體人林明傑則特意創作了一幅畫作，在絢爛的背景中飛舞著兩隻空白的蝴蝶，表達愛情的空靈，也留給人們想象的空間。
上海歌舞團的吳佳琦演繹了她根據《梁祝》的音樂創作的一段舞蹈。
陳鋼：《梁祝》的三次喝彩
“《梁祝》是‘天上掉下的林妹妹’。” 回憶起《梁祝》誕生的歷史，陳鋼如是說。58年前創作《梁祝》的時候，陳鋼24歲、何佔豪26歲，都還是上海音樂學院的學生。為了慶祝建國十週年，他們準備了《大鍊鋼鐵》《女民兵》和《梁祝》三個選題。那個時代，第三個選題看上去像是拿來“湊數”的。沒想到，當時上海音樂學院黨委書記孟波獨具慧眼，他大筆一圈，點中了《梁祝》。
陳鋼講述《梁祝》誕生的故事。
1959年5月27日，俞麗拿在上海蘭心大劇院首演《梁祝》。陳鋼說：“那時候她才18歲，短頭髮，穿著過膝長裙和黑皮鞋登場，我躲在側幕聽。俞麗拿平時是個很調皮的姑娘，《梁祝》卻拉得充滿柔情。”謝幕時觀眾掌聲不斷，陳鋼形容那掌聲“不輕不響不快不慢，但經久不息。”因為是新作品音樂會，沒有準備返場節目，俞麗拿只好返場再拉一了遍《梁祝》。那是她這輩子唯一一次連拉兩遍《梁祝》。那是《梁祝》收穫的第一次喝彩。
而陳鋼所說的第二次“喝彩”，竟是“倒彩”。文革開始後，《梁祝》突然變成了“毒草”。然而，這並沒有讓《梁祝》失去人們的熱愛。易中天曾在農場裡偷偷用厚的棉被蓋著舊唱機聽《梁祝》。連長來查崗，責問他在聽什麼，他急中生智，播放了《梁祝》中的一段小快板，說：“我在聽農業學大寨。” 龍應臺在一次演講中也講到她在第一次聽《梁祝》的情景：那是1970年的一天，大學古典音樂社團的一位樂友很神祕地約她去聽一場祕密的音樂會，還叮囑她“絕對不可以說出去”。當晚，她被帶到一個地下室，房間裡所有的窗戶都用厚毛毯遮住，大家緊張又期待地席地而坐。那一晚聽完《梁祝》的龍應臺心裡琢磨著：“我們長期被灌輸大陸是如何恐怖的地方，但那個恐怖的地方怎麼會有這麼充滿民族美感的音樂？”
讓陳鋼記憶猶新的第三次“喝彩”，是1997年7月2日，香港迴歸第二天，在洛杉磯好萊塢碗形露天劇場，呂思清演奏了《梁祝》。碗型劇場70年來沒有一個華人登臺，那晚，卻由華人指揮好萊塢交響樂團演奏了一首中國作品，讓陳鋼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梁祝》超越了音樂，成為一種文化符號，得到世界的喝彩。這在我看來是最高的褒獎。”陳鋼說。
在現場，陳鋼演奏了鋼琴版的《梁祝》。他笑著說：“我不是鋼琴家，每次彈《梁祝》都會彈錯音，因此每次都是不一樣的‘絕版’。”
俞麗拿：她是永遠的祝英臺
俞麗拿帶著小提琴登上舞臺，邊拉琴邊講解音符背後的故事。“這是《梁祝》的四句‘愛情主題’，對應中國古典詩詞裡的起-承-轉-合。因為描寫的是14、5歲的初戀，單純、羞澀又甜蜜。許多國外的小提琴演奏家處理不好這些中國風格的滑音，這種單純和甜蜜的感覺就會大打折扣。”說完，俞麗拿又示範了錯誤的演奏版本。她細緻有趣的講解，讓在場的來賓大呼過癮。去年首屆艾薩克·斯特恩國際小提琴比賽上，《梁祝》被定為必選曲目。所有的外國選手在籌備的時候，都要觀看俞麗拿講解和示範《梁祝》的視頻。陳鋼說，俞麗拿就是《梁祝》的教母。
俞麗拿一邊演奏一邊講解《梁祝》音符背後的故事。
趙麗宏寫《永遠的祝英臺》一書時，俞麗拿向他透露了一件軼事：周恩來總理很喜歡《梁祝》，在上海會見外賓時安排文藝演出，幾乎每次都點名要聽《梁祝》。有一次，周總理把俞麗拿叫到一邊，讓她跟兩位作曲家說一下，能不能把20幾分鐘的《梁祝》改得短一些。
俞麗拿覺得《梁祝》與外國的一些小提琴協奏曲比並不算長。而且《梁祝》已經比較成熟，不是隨便剪一刀就可以變短。“回到學校後，我把周總理的建議吃掉了，對兩位作曲家隻字未提。”幾個月後，周總理又一次陪外賓來上海，再一次聽了俞麗拿拉《梁祝》。宴會結束後，周總理見到俞麗拿，直截了當地問她怎麼沒有修改。“我不說話，就對著他笑。”俞麗拿說。周總理便說，算了，就尊重作曲家的創作吧。就這樣，《梁祝》保留了它的完整性，今天仍然在世界各地被演奏。
幾十年來，俞麗拿教了許多學生。她的愛徒、青年小提琴演奏家黃蒙拉走上音樂之路，竟也與《梁祝》有關。黃蒙拉的父親非常喜歡《梁祝》，這促成他下決心讓兒子學習小提琴，併成為了俞麗拿的學生。在22歲那年，黃蒙拉不負眾望，榮獲了第49屆帕格尼尼國際小提琴大賽金獎，如今活躍於國際樂壇。
如今，《梁祝》誕生58年了，俞麗拿仍在四處推廣著這部作品。她說：“當音樂學院的學生們都在追逐巴赫、莫扎特和勃拉姆斯，我更要盡己所能讓更多人瞭解並愛上《梁祝》這部中國作品。”
（編輯郵箱：[email protected]）圖片及視頻來源：鄭辛遨 攝 圖片編輯：朱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