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條｜新西蘭和中國的合作讓人驚喜——專訪新西蘭駐華大使傅恩萊（Clare Fearnley）

《國際市場》2019年第3期

本刊記者 鄭 穎

新西蘭駐華大使傅恩萊與中國的緣分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80年代。傅大使曾先後在西安、北京、上海等地學習和工作，她的中文非常流利。

日前，傅大使在上海接受了《國際市場》記者的獨家專訪。大使親切隨和，談吐幽默，採訪在愉快的氣氛中進行。陪同大使接受採訪的有新西蘭駐上海總領事羅安竺先生。

自貿協定（FTA）升級前景樂觀

《國際市場》：中國和新西蘭的貿易近來發展迅速，您認為主要原因是什麼？

大使：2008年新中自由貿易協定簽署以來，兩國在商品和服務貿易方面的發展非常迅速，雙邊貿易額翻了三倍。2018年中國與新西蘭的雙邊貿易額首次達到300億新西蘭元。過去幾年，在與新西蘭的商品和服務貿易方面，澳大利亞和中國的貿易總量非常接近。去年，中國超越澳大利亞成為新西蘭最大的貿易伙伴，預計未來中國會繼續保持最大貿易伙伴的地位。

《國際市場》：據說，中新兩國正在舉行自貿協定升級談判？

大使：是的。新中兩國的貿易關係互惠互利，涉及商品、旅遊和教育服務等重要領域。現行的新中自貿協定已經十年有餘，我們兩國都一致同意是時候對該自貿協定進行升級了。新西蘭是第一個同中國啟動自貿協定升級談判的經合組織成員國。4月1日，新西蘭總理阿德恩訪問中國，在北京會見了習近平主席和李克強總理。雙方一致認為，兩國需要加快推進自貿協定升級談判，尋找更廣泛的合作領域，如電子商務領域等。我十分期待升級談判儘快達成協議。

新中兩國的經濟關係發展非常健康，雙方都對未來經貿關係的走向持樂觀的態度。上海是擁有新西蘭企業總部最多的城市。新西蘭企業立足上海，經營範圍覆蓋大中華區甚至國外。對新西蘭企業來說，上海有著非常重要地位。新西蘭駐上海總領事館也充分參與和促進了許多新中企業間的商務活動。

《國際市場》：新西蘭的現代農業技術、生物醫藥技術和食品加工技術世界領先，中國和新西蘭在這方面有哪些合作？

大使：你說得很對，新西蘭在精準農業、農業監控、農業機器人、先進乳品技術、先進世界文化技術等方面都非常有實力，領先世界。不僅如此，新西蘭還有世界一流的大學和研究所，在機器人學、醫療機器人學等很多領域非常有實力。

我們正在努力培養大家對新西蘭的全方位瞭解。最近我拜訪了復旦大學校長，我們討論了新西蘭和中國在腦科學方面的合作。上海一直處於中國腦科學研究的前沿，我們正在就大腦和神經系統疾病開展合作研究；再比如，心血管疾病、呼吸系統疾病和其他非傳染性疾病也是新中兩國合作研究的重要方面。

《國際市場》：謝謝大使的介紹，讓我增加了對新西蘭的瞭解。

大使：在遊戲、軟件行業，新西蘭與中國的合作非常緊密。例如，新西蘭沃思達公司（Vista）是全球影院管理軟件的佼佼者，我認為在中國它是唯一活躍在電影院和票務軟件領域的外國公司，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中國市場份額。如果你想買電影票或在影院裡點可樂和小吃，Vista的軟件可以幫助實現。

《國際市場》：沒想到。

大使：新西蘭有許多非常有潛力的高科技智能企業，他們正在尋找中國合作伙伴來幫助他們進入中國市場，開拓全球市場。另外，新西蘭是以英語為母語的國家，英語是世界上主要的國際通用語言，因此新西蘭公司在國際合作中非常有優勢。

中國是新西蘭第二大遊客來源地

《國際市場》：2019年是中新旅遊年，請您介紹中國和新西蘭旅遊市場的基本情況。

大使：中國是新西蘭第二大遊客來源地，同時，中國是新西蘭人第四大最受歡迎旅遊目的地。每年約有45萬名中國遊客赴新西蘭旅遊，約有11萬至12萬的新西蘭人來中國旅遊，這個數字佔了新西蘭總人口很大比例。我們非常高興接待中國遊客。新西蘭著重確保讓每個中國遊客都擁有高質量的旅行體驗，讓遊客充分體驗新西蘭的環境、文化和美食，這樣他們回到中國才會將新西蘭介紹給朋友和親戚。赴新西蘭旅行的中國遊客逐年增加，很多都是回頭客。

《國際市場》：請大使具體介紹一下，好嗎？

大使：新西蘭是一個非常多樣化的國家，不同地區的體驗不盡相同。北島是亞熱帶氣候，有金色的海灘，人們可以暢快游泳；南島有終年積雪的雪山，遊客可以嘗試刺激的滑雪、可以探險旅遊、參觀美麗的葡萄園、品嚐美味的海鮮等。

除了熱門旅遊地，新西蘭還有很多非常有意思的小眾景點。我注意到中國遊客越來越喜歡探險。越來越多的中國遊客以朋友和家庭小團體的形式開車環遊新西蘭，探索偏遠的風景，小團隊的深度遊可以安靜地欣賞風景，旅行體驗更佳。新年期間，我就在新西蘭一處偏遠地方遇到一對來自青島的年輕夫婦，他們開車幾百英里去探索美麗的新西蘭風光。

《國際市場》：到新西蘭旅遊什麼季節最合適？

大使：新西蘭全年都適合旅遊，每個季節都有引人入勝的風景。當然一般來說，會有旺季淡季之分，旺季的時候我們看到很多中國遊客，但是，我們發現，淡季從中國來的遊客人數也在不斷增長。如果你喜歡春夏秋冬不同的美景，想體驗賞花、滑雪等不同的活動，新西蘭全年都可提供特別的體驗。哦，我還要特別介紹一下毛利文化，這是新西蘭區別其他國家獨有的原住民文化。毛利人在新西蘭已經生活了八九百年，目前大約佔新西蘭人口的15%。他們在旅遊業十分活躍，新西蘭各地都有體現毛利文化的景點，成為遊客瞭解新西蘭原住民文化的獨特窗口。這是吸引中國遊客的重要原因。我們新西蘭駐上海總領事館的一些室內裝飾，也充滿毛利元素，比如有多幅代表傳統毛利圖騰的現代畫作，也有經典毛利雕刻的現代版本。

《國際市場》：兩國在教育方面的交流狀況如何？

大使：中國是新西蘭最大的留學生來源國。每年大約有4萬到4.5萬名中國留學生在新西蘭學習，他們學習高科技、商業、文化、林業等各個專業。同樣的，許多新西蘭年輕人也選擇來中國留學。我很高興看到他們對中國的語言、文化、歷史，甚至是鍼灸、太極和武術，都有濃厚的興趣。我認為教育交流非常重要，在當地學習，充分融入當地環境，能讓年輕人真正理解另一種文化。

文化領域合作呈現新格局

《國際市場》：我們瞭解到新西蘭的電影產業也十分發達，兩國在這方面合作前景如何？

大使：是的，全球知名的《指環王》系列電影就是在新西蘭拍攝的，將新西蘭美麗的高山、草原、湖泊等場景展現在了全世界面前。新西蘭擁有世界頂級的特效和後期製作公司，很多中國電影會在新西蘭取景並進行後期製作，比如由中國演員李冰冰和英國演員傑森·斯坦森主演的《巨齒鯊》，以及《流浪地球》和《戰狼2》，都與新西蘭的電影產業有著密切合作。現已確認《巨齒鯊2》將繼續在新西蘭拍攝取景。我認為，電影產業可以成為新西蘭與中國大力推進的合作領域。關於這個話題，我可以請總領事補充。

（這時，新西蘭駐上海總領館總領事羅安竺作了補充）

總領事羅安竺：新中兩國在文化交流方面非常密切，我從上海領館的角度補充幾點。

第一，大使談到了電影產業，上海領館一直很注重電影產業的交流合作。上海和新西蘭的達尼丁市是姐妹城市，通過姐妹城市的關係，我們每年在兩地互辦新西蘭電影節和中國電影節。在電影節的架構上，我們還設立了上海與達尼丁的互派編劇駐市項目。去年年底，新西蘭編劇代表應邀來到上海，對上海進行了為期6周的採風交流，創作電影劇本。同時，今年我們期待上海選擇一位中國編劇去新西蘭進行為期6周的採風。希望這種交流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第二，上海領館也在積極推進博物館文化的交流，包括毛利文化的推廣。今年年底，將有一個大型毛利文化展覽《Tuku Iho》來到上海展出，這個展覽是以當代藝術的形式詮釋傳統毛利文化。我們目前正在積極籌備過程中。新西蘭政府十分重視文化創意產業的交流，因此展覽計劃得到了新西蘭總理和政府的支持。

第三，我非常希望在我任期內推廣新西蘭的時尚產業。新西蘭的時尚產業非常有活力，我們擁有在全球頗具影響力的時裝設計師。下週就有一個毛利時裝設計團隊訪問上海，既有成熟的品牌，也有新興的設計師。在時裝設計的人才培養層面，我們兩國也有交流。比如在上海的時裝設計專業高校與新西蘭的時裝設計類院校多有往來。我相信這為我們未來在時裝設計產業的合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礎。上海是時尚之都，上海時裝週全球知名。

《國際市場》：謝謝總領事先生。我還有問題，中國和新西蘭文化交流在不斷拓寬，中新兩國取得了哪些成績？哪些方面可以加強合作？

大使：兩國在博物館方面有豐富的文化交流。現在陝西省博物館的兵馬俑正在新西蘭國家博物館展出（大使接受採訪時展覽還在進行中，該展覽已於4月22日閉幕——編者注），展出非常受歡迎。我們也在積極推進新西蘭的展覽來中國博物館展出，尤其是毛利文化相關的內容。

另外，新中兩國在年輕藝術家、舞蹈家、編舞家之間也有很多雙向交流。表演者和藝術家在彼此的國家短暫居住並進行創作，並且在新西蘭亞洲基金會以及文化和旅遊部門等機構的資助下展示自己的作品。

不久前，中國文化和旅遊部部長訪問了新西蘭，出席了“2019中新旅遊年”在惠靈頓的開幕式。開幕期間，部長還參觀了新西蘭國家博物館正在展出的“秦始皇兵馬俑：永恆的守衛”展覽。這是新中兩國旅遊合作的很好的例證。

《國際市場》：中國正在大力推進服務貿易，在服務貿易方面新西蘭和中國可以有哪些合作？

大使：中國與新西蘭的服務貿易合作互惠互利，涉及電影業、旅遊業、教育服務等很多內容。我擔任過幾年的新西蘭貿易談判首席代表，我深知旅遊業是新西蘭的經濟支柱。從服務業佔比全國經濟的角度而言，新西蘭有非常典型的發達國家經濟結構，服務業佔GDP的70%。與其他發達國家經濟結構略有不同的是新西蘭農業所佔比例較高，事實上，新西蘭旅遊業的佔比也很高，對新西蘭來說旅遊業是非常重要的產業。許多國家在2008至2009年間經歷了非常艱難的時期，新西蘭卻要好很多，因為新西蘭旅遊業在過去十年一直蓬勃發展，帶動了經濟，使國家度過了困難時刻。

與中國服務行業的合作是一個很廣泛的話題，我們一直在花時間思考如何給中國帶來新西蘭的專業服務。像新西蘭的電影行業非常優秀，很多優秀的設計師和演員可以來中國進行合作，我們正在加速落實這方面的工作。

《國際市場》：最後，請問近期大使館和上海總領事館的工作重點在哪裡？

傅恩萊大使：通常描述大使館和領事館的作用，比喻為它們所代表國家的眼睛、耳朵和聲音，新西蘭大使館和領事館也是如此。我們非常希望保持對中國環境、經濟、社會變革、政治制度以及正在發生的變化有全面的瞭解，並且確保充分代表新西蘭的國家利益，特別是與中國政府和其他利益團體接觸的時候。因此，使館和領館每天都會花大量時間與各個商業部門、個人團體、高校以及媒體接觸，我們每天的工作都不同。我經常鼓勵我的同事不要在鍵盤上花太多時間，更應該走出辦公室與當地人交往，這樣才能增加自己的對中國的理解，才能更好地完成新中交流的工作。

新西蘭是第一個與中國簽訂自貿協定的發達國家，也是第一個加入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的發達國家。新中兩國的歷史、社會模式和政治制度都不同，但新西蘭一直關注與中國有高度共性的領域。我們兩國已經嘗試了許多新興領域的合作，未來也將繼續合作下去。

（本文由項蘭文字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