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篇》蒲劇皇后-武俊英

如今,稱得上“皇后”的,都是有名氣、有實力的重量級人物,而在中國戲曲界,在河東蒲劇界,被譽為“蒲劇聲腔開先河”、“獨佔蒲苑第一腔”的武俊英,就是我們老百姓心目中的“蒲劇皇后”。

武俊英,生於1956年5月,山西新絳人。優秀共產黨員、國家一級演員、中國戲劇家協會會員、山西省戲劇家協會副主席,原運城市蒲劇團團長,現任職於運城市文聯副主席。所獲榮譽及獎項頗多,全國勞動模範、全國“三八”紅旗手、德藝雙馨文藝工作者、國務院特殊津貼專家、第五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得主,新近又獲得08年金唱片獎,國家級蒲劇傳承人……其主要代表劇目有:《蘇三起解》、《西廂記》、《送女》、《玉蟬淚》、《沙家浜》、《母愛》等。

神了,鸚鵡竟然也能聽懂蒲劇。更神的是,它只聽武俊英的唱腔。

這是一件真實的事情。前不久家住北郊的一位老先生,養了多年的兩隻鸚鵡突然死去一隻,剩下的那隻就整日精神憔悴,不吃不喝,不停地撲騰,這位老先生眼看著心疼,但是乾著急,一點辦法都沒有,心情也跟著鬱悶。於是,愛聽戲的老先生打開武俊英的《蘇三起解》邊聽邊解悶。聽了一段後,忽然發現鸚鵡竟然安靜下來了,緊接著給它餵食,也開始吃喝了。老先生一陣驚喜,覺得不可思議,為了尋得原因,他試著把音樂關掉,或者換成別人唱的蒲劇,鸚鵡又恢復了原樣,只有播放武俊英唱腔能讓它安靜,反覆幾次,屢屢證明了這一點。鸚鵡聽蒲劇的故事引發了很多人的興趣,也勾起了我們對蒲劇大腕武俊英的好奇心。

武俊英總是忙,經常出差在外,電話通了好幾次,方才約好了見面的時間。初次見面是在蒲劇團的排練廳裡,武俊英正在和總導演帶領大家排練一出名為《母愛》的現代。一件梅紅色的薄紗上衣,一張帶笑的臉龐,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位精神、時尚而又不失幹練的女性,講話時眉宇間常常流露出一種常人難及的氣韻。簡短的溝通之後,她為我們調整出不排戲的空擋做正式採訪。

都說武俊英蒲劇唱的好,在運城幾乎每個喜歡蒲劇的人都能唱幾句武俊英的選段。這天剛好是週六,《新元素》編輯部樓下戲迷們在那自發組織唱蒲劇,竟然也在唱武俊英的戲。晚上八點,循著這種聲音,武俊英走進了編輯部,邊走還一邊不住的稱讚蒲劇迷們的精神。


四十年戲劇人生

武俊英是新絳人,出生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後期,那時地方老百姓生活中唯一的娛樂就是聽唱蒲劇。自小武俊英就深受這種氣氛的感染,再加上有一位愛唱歌的母親,她的童年就浸染在了聲聲蒲劇中。四、五歲時就開始領著一群小夥伴模仿戲中人學唱,她就把廟裡鄧穗上的琉璃珠珠串兒掛在頭上做鳳冠,把媽媽的方圍巾系在腰上當裙子,撕些紅對子,舔些唾沫塗紅臉蛋,用鍋墨或是滅了的火柴頭描眉畫眼,化好妝後就指揮著小夥伴們歡快地又唱又舞,經常玩的誤了吃飯的時間,回去挨母親批評。但蒲劇的魅力卻深深吸引著兒時的她,沉醉在蒲劇的世界裡是她最大的快樂和幸福。

8歲入學她便被老師選進學校的文藝宣傳隊,他們組成的兒童宣傳隊經常上街演出,12歲正式進入新絳蒲劇團正式學藝。有著強烈進取心的她,聰明好學、刻苦練功,剛開始劇團不讓她參加演出,她就在後臺隨著前面的節奏唱,同行常挖苦她:“有本事就到前臺去唱”,對此她置之不理,依然堅持唱。新絳蒲劇團是成立較早的劇團之一,團內老藝人居多,最有名望的是團內四小名旦筱蘭香,原名田鬱文,是蒲劇四大名旦孫廣盛的嫡傳弟子,解放前就譽滿陝甘寧,人稱“蘭州紅”。不幸的是在那個年代老人被打為牛鬼蛇神,在劇團成天干的是捅火掏灰的活。武俊英壯著膽子找到這位塵灰濛面的老人,幫老人幹活,掏灰、提水、洗衣服,請求老人教她唱戲。起初老人不答應怕連累了武俊英,但經不住她的執拗,最終收下了這位徒弟。

學藝是需要吃苦的。武俊英除了天不亮就起來吊嗓子,參加團裡的跑圓場、踢腿、拿鼎的基本功外,抽空就找田老師練旦角表演的臺步、身段和傳統戲中的表演程式。師徒二人常常是踏著晨露,頂著繁星,在村外偷教暗練。從行腔吐氣到唱唸做打,武俊英從田老師這的所學為今後奠定了良好的基礎。後來去了縣裡藝訓班學習,武俊英很快就脫穎而出,成為班裡的佼佼者,上戲最多。1977年傳統戲開放後,武俊英的名氣在當地已經家喻戶曉了。一出《打金枝》將皇室千金的嬌嗔、稚傲表演的活靈活現,一下子唱紅了河東各縣和古城西安。《送女》的演出使她的唱腔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風格,尤其是田老師悉心傳授的“初一盼來初二盼”那段膾炙人口的唱腔使武俊英之名風靡三晉。自此她被調入市蒲劇團。

市蒲劇團為她提供了很好的發展條件,1987年,她憑藉一出《蘇三起解》,一舉奪得了第五屆中國戲劇“梅花獎”,她在蒲劇唱腔的基礎上,她大膽地溶入京劇的吐字發音,以及各派劇種的特色,同時還吸收了歌曲的發音運腔及感情色彩裝飾音的唱法技巧,將蒲劇進行了大膽的改革,形成了“字清、腔順、情準、韻濃”獨特的唱腔,得到了戲曲專家的肯定,並定位為武派唱腔,老百姓親切的稱為“俊英腔”。她說,字不清,聽不真;腔不順,不中聽;情不準,難動人;韻不濃,淡如水。

到2008年為止,她進入這一行業已經整整四十年了。然而就在這一年她又憑著自己獨特的武派唱腔抱回了“中國金唱片”戲曲類第一名大獎,為自己的藝術生涯劃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四十年戲劇生涯,有鮮花與掌聲,也有艱辛與不易。然而當她再次對我們講起這段歷史,卻以輕鬆平和的心態和詼諧幽默的口吻淡化了那段歲月的痕跡。“梅花香自苦寒來”,辛勤的耕耘終於讓她嚐到了收獲的甘甜。


蒲劇的春天

“武老師,現如今愛聽戲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年輕人整日被電視、電影等娛樂節目填充著快節奏的生活,對戲曲大多數聽不懂,也不太喜歡,長此下去,蒲劇未來的路會不會越走越窄?”

這個問題既是我們這些後生晚輩的心聲,同時也是我們對蒲劇未來的擔憂。

對此,武俊英舉了一個例子來回答我們的問題。“我四歲的小孫女只要一看到我化妝,唱戲,就一定要鬧著給她也化上妝,而且咿咿呀呀的跟著唱,絕對是一個小蒲劇迷,而我女兒從來都沒有喜歡過蒲劇,這說明了一個問題,就是戲劇界的返祖現象。時尚界的潮流總是幾十年一輪迴,比如流行於上個世紀上海三四十年代的旗袍,如今又回到了潮流的舞臺上,我認為只要是好的東西,經典的東西,永遠都不會被淘汰。可喜的是如今國家也比較重視戲曲的發展,民間老百姓也自發組織起票友協會推崇民間文藝,你聽,樓下這熱鬧勁,不正是一個好的現象嗎?”

作為國家級蒲劇傳承人,武俊英對於蒲劇的未來充滿了信心。從藝四十年,她將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蒲劇的演唱、表演及發展中來。演出之餘她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培養新人上,一批新的演員在她的言傳身教下脫穎而出。她為青年演員排的《打神告廟》等在省、地戲劇演出時均獲得優秀表演獎。一支強大的文藝隊伍在她的帶領下正在成長。如今蒲劇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得到了上級有關部門的重視,武俊英也榮獲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代表性傳承人,為蒲劇的振興提供了難得的契機。面對這些可喜的發展,她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因為她相信蒲劇的春天就要來了。

感謝“上帝”賜予我這麼多

武俊英心中的“上帝”不是西方人信仰的上帝,而是黨和人民。

藝術緣於人民,藝術服務於人民。談到今天的成功,武俊英總是抱著感激的心說,感謝黨和人民。是河東這塊熱土養育了她,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回報這塊熱土。

2000年她擔任運城市蒲劇團團長之後,帶領全團成員排了好幾出新戲下鄉演出。她們走遍了河東各鄉鎮,冒雨為老百姓真誠演唱,把一個個精彩的劇目奉獻給父老鄉親。利用演出的間隙,她帶領演員組成小分隊,深入慰問當地老紅軍、老幹部、軍烈屬,形成一個學雷峰小組,專程為他們義演。她曾和丈夫兩人冒著大雪去為一位臥病在床的老太太唱了一場戲,感動的老太太在床上哭著說:“還是共產黨好”。每到一處,她都和百姓同娛同樂,戲唱完了就清唱,儘量滿足大家的要求。許多年來,她一直堅持這個原則,致使在老百姓心中威望越來越高。

在蒲劇團擔任團長,武俊英一心想著實實在在為大家做點事情。六年間她為團裡換了變壓器,對舊樓房進行了加固,將下水道進行了重新改造,雖然這些都是別人看不到的工程,但是她卻深知其重要性,希望為團內的家屬營造一個安穩的生活區域。她說:“或許我不是一個好的團長,但是我為大家盡力了,對得起劇團,這次調離蒲劇團,任職文聯,我走得心安理得”。樸實的話語和樸實的事,卻感動了很多人。

上天不僅賜予了她在蒲劇事業上的成就,而且賜予了她一個完美的家庭。

常年在外演出的她難免會冷落家庭,在女兒還很小的時候,她便常常丟下女兒在外演出,一出去就是幾個月,結果女兒會說話了卻不會叫“媽媽”。一次女兒好不容易盼到她回來了,就一直追著不停的喊“媽媽”,又把小夥伴們叫過來炫耀自己的媽媽。每次講到這些武俊英總是心酸,覺得欠了女兒很多。這麼多年,多虧有位好丈夫支持她,婆婆一直理解她,才讓她走到今天。因為這種親人間無私的愛讓她感動,武俊英也一直在努力做一個好妻子,好兒媳,好母親。平日裡只要有時間就儘量多做些家務,多陪陪家人,對老人敬孝,她利用假期為公婆拆洗被褥,為有病的公公盡心服侍。就在今年大年初一,家裡正準備下餃子時,86歲高齡的婆婆,突然一下子就昏倒在地上了。武俊英哭著抱起婆婆去了醫院,原來老人是上火引起的便祕。通情達理的老人知道他們工作都忙,不想連累他們,就自己扛著,實在不行就給自己吃果導片,結果上面打通了,可是下面不通,硬是把老人給憋出了毛病。回家後,武俊英就親自要給老人疏通,可是封建的老人,平時洗腳都不願讓人看見,這時候更是不願讓兒媳做這麼髒的活。武俊英好說歹說才說服了老人。後來老人排洩順暢了,結果卻把家裡所有能換的棉褲都弄髒了,她守在老人身邊耐心服侍著,一條一條地給換了。也許在別人看來這是不堪忍受的一件事,但在她卻做的理所當然。

武俊英說,當初自己和愛人只不過捲了兩張鋪蓋,赤手空拳的來到這裡,如今一家人四世同堂,其樂融融,事業家庭雙豐收,我特別滿足,自己真的是很幸運,感謝上帝賜予我這麼多。

炎熱的夏夜,和武俊英一直聊到了晚上十一點,我們稱她為大腕,而她和我們在一起卻親切的像自家鄰居。舞臺上她是萬人尊敬,被許多戲迷追捧的明星,卸妝之後卻只是樸樸實實的家庭主婦,養花種草,燒菜洗衣,樣樣都行。舞臺上的輝煌與居家的質樸形成鮮明的對比,武俊英留給我們的是讓人敬佩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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