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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篇：姻緣天註定，什麼是人心？

這世間的人只知人、妖、魔、仙的存在，卻不知還有半人半妖，半人半魔，半人半仙，他們是觸犯禁忌所結下的果，生來被棄，不被人、妖、魔、仙所容。

他們被驅逐在無盡淵裡，在那裡沒有歧視、沒有欺辱、沒有階級之分，只有相互取暖，相互扶持，友愛相處。

有一天，突然闖入一個男子，他打破了這裡的寧靜，因為他整個無盡淵也差點被滅跡，從此宮陵羽三個字成了這裡的禁忌。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放眼望去都是生命的氣息，唯獨一處看不到希望，甚至是被絕望的氣息所籠罩。

已是多少載過去，流紗早已不知，可那顆帶著傷痕的心仍舊在跳動著：“青藤，你說這三山、四海、八荒、九州生靈千千萬，我們的存在到底算什麼？”

“算什麼？”青藤嗤笑，躺在了樹上，“這個問題老祖宗都沒想明白，我又何以知曉，與其徒增煩惱，倒不如好好睡上一覺。”

“無事不登三寶殿，你今日來為何？”藤蔓纏繞，鐵牢籠禁錮，流紗依稀可見微弱的陽光，隨著嘩啦啦鎖鏈的響聲，她將手伸了出來，想要感受一下溫暖的滋味。

“來看看你，算算你已被囚禁了五年了。”五年，對於半人半妖來說不算什麼，可是對於凡人來說足以忘記一個人或者一些事。

“所以，你今日來是提醒我才過五年？”她是無盡淵的罪人，因為一個男人差點毀了這裡，就算是囚禁幾千幾萬年都不足以讓死去族人的亡魂安息。

“流紗，你後悔嗎？”

悔嗎？這些年她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可即使想明白了，後悔了，一切都不可能重來，所以悔不悔都不重要。

“我想你應該能理解我，”青藤坐了起來，望著升起的太陽，如同看著希望一般，“我和你一樣，愛上了一個凡人，但為了無盡淵的安寧，我想我會離開這裡。”

流紗脣瓣微動，一直保持不動的手收進了籠子裡，她將脊背靠在了鐵柱上，看著自己瘦弱枯槁的手，這鐵鏈已經與肉黏在了一起，長在了一起：“青藤，日久見人心，可什麼是人心我至今都沒能找到答案。既然你已經做了選擇，未來不管結了什麼樣的果，你都得做好接受的準備。”

曾今族人好心好意收留那個人，讓他生活在無盡淵，他用他的溫情堅持感動了她，她放下了所有的顧慮答應嫁給他。可誰成想，那個人傷好之後，打著回家準備成親事宜為藉口，卻將入口告訴了那群臭道士。

“謝謝，”青藤笑了，“你大概是這裡唯一一個支持我的人。”

“……”流紗閉眼，她支不支持都不重要。

“流紗，”青藤看著閉眼休息的流紗，她將告別無盡枯寂的半人半魔時光，再見不知是什麼時候，“再見。”

流紗以為青藤的‘再見’該是永遠不見，卻沒想到再見她時，她如當年的她，無盡淵再次被人踐踏。

中篇：再見，她已活不了

“流紗……”

記入骨髓的聲音，讓原本沉睡的流紗睜開了眼，看著蹲在她面前的宮陵羽，她警惕著雙眼盯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帶你走，”宮陵羽抽出軟劍劈開一層層的藤蔓，掏出鑰匙打開了牢籠，他看著傷痕累累，套了一個又一個枷鎖的她，緊捂住胸口再次蹲了下來，想要伸手觸碰她，卻在看到她警惕的眼神時，放了下來。

鎖鏈摩擦作響，流紗站了起來，與他退開幾步：“宮陵羽，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在防備他，宮陵羽垂眸，保持著蹲著的動作：“我來帶你走。”

“我不需要，”流紗聲音沙啞，冷漠地看著宮陵羽，一字一句道，“是不是你又蠱惑了青藤，讓她破了結界，帶你進來的？”

“在你眼裡，我就是這般不堪？”宮陵羽收起所有的情緒，站了起來，一身白衣隨風飄揚，多了些許的蕭瑟。

“不然呢？你把青藤怎樣了？那群臭道士又想做什麼？”流沙硬生生地扯掉手上的鐵鏈，連帶著長入肉裡的鐵夾，片刻，暗紅色的血液湧了出來。

“你在做什麼？”宮陵羽面如寒鐵，吼出了聲，上前制止她瘋狂的動作，強行抓住她可見白骨的手，手控制不住顫抖。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那個曾今一點疼就叫喊的她去了哪裡？

“與你何干，”流紗推開了他，扯掉腳鏈和另一個手鍊，飛身出了囚禁她的地方。

來到主殿，看著地上倒下的族人，流紗心裡開始恐慌，一定是青藤出事了，一定是有人利用了她知道了無盡淵的入口。

“青藤，”流紗找到她時，她躺在無盡淵入口處，氣息微弱。

“流紗，你看我這算不算是自食其果。”

黑色的液體沿著青藤的嘴角流下，她笑得淒涼絕望，一如當年的她。

“你不是說像我們這樣的異類，不管怎樣都算是經歷過，未來無盡的日子裡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給小輩們說故事，怎麼這就放棄了？”流紗將她扶正，口中念著咒語，給她療傷。

“流紗，長老們被那群臭道士帶走了，你不要管我去救他們。”青藤見流紗禁錮她，有些急。

“先救你，再救他們，那群臭道士不過是為了成仙，長老們目前沒有危險。”

原本死去的族人一個一個都被複活了，除了意外，他們對於自己復活更多的是驚訝，流紗沒有時間向他們解釋，只能隨便敷衍，去找那群臭道士。

“流紗，”青藤跟在她的後面，聲音有些不自然甚至是有些抖動，“你……修習了禁術對不對？”

“是，”流紗不打算瞞她，她死後之後，總需要有人記住的。

“你瘋了，你瘋了，”青藤用力扯住流紗，睜著大眼看著她，“你會死的，你知不知道？”

“我只想救活死去的人，活不活都不重要。”

“你……”

“好了，救長老們要緊，一切隨後再說。”

青藤親手殺了那個原本是道士卻假裝酒館老闆來迷惑她的男人，在宮陵羽的幫助下流紗救出了幾位長老，以邪術為生的長生道觀從此消失，一切又恢復的平靜。

事後，無盡淵的長老們聚集在主殿商討關於結界被破、族人常被受外界所迷惑的對策，以及對青藤的處罰。

流紗復活死去族人的腳步並未停止，一座座墳墓被挖開，一個一個族人被複活，她的身體在慢慢地虛弱。

終篇：若為人，一定不是這樣子

“宮陵羽，”青藤雖然不願再見這個男人，可有關流紗性命，只能趁著各位長老商議的空隙偷偷跑了出來。

突然出現的青藤，倒是讓宮陵羽有些意外，他放下了手裡的包袱：“你怎麼來了？”

“救流紗，她偷偷修習了長老們的禁忌之術，用自己的性命為代價，只為復活當年死去的族人。”

‘砰’的一聲，宮陵羽手中的木偶掉落在地，碎成了兩半，木偶的面龐分明就是流紗。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更不敢相信她恨他至此。

當年的事情他在救完無盡淵的長老們，當著所有無盡淵的人解釋過，也從幻境裡回放了當年的事。

追溯當年。

他是帝都的王爺，在一次圍剿敵軍的戰役中身受重傷，飄蕩在河流時誤入了無盡淵，被流紗所救。

雖漸漸發現這裡的人並未一般的凡人，但他並未覺得他們不同。這裡的人善良、純淨，讓久經殺場、疲倦爾虞我詐的他心生嚮往，甚至是喜歡上了救他的半人半妖的姑娘。

他知她心生顧忌，也知她擔憂不能同老，可他宮陵羽愛一個人從不會在意這些，他認定的人也從不會放棄，他只知這個姑娘他要定了。

在他堅持不懈和溫柔以待下，她終於答應了嫁給他，那種感覺比打了勝仗還要讓人愉悅。

她的族人，她的朋友，她敬愛的長老們也送上了真摯的祝福。這也預示著他們即將面臨短暫的分離，他要以最隆重的儀式迎娶她，而後與她回到無盡淵。

豈料他才回帝都，遇見了一群道士，他們向皇上進言，說是他知曉長生之術，逼他說出無盡淵的入口。

他不從，連夜出城回到了戰場。只是他低估了那群妖道，他們得到了皇上的授意不出援兵，等他浴血歸來時身體早已重創，沉睡了過去。

而他們，趁他熟睡時，用了道法，套出了無盡淵的入口，待他醒來趕到無盡淵時，那裡早已死傷一片。

宮陵羽無苦笑，原本以為她只是暫時不會原諒他，至少還有機會，可現在結果竟然是……她不想活了，那他這些年努力為她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阿大，暗衛訓練不可停，若是本王未歸，永生永世護無盡淵周全的事由你傳下去。”

“是，王爺。”

命運時常捉弄相愛的人，一如宮陵羽和流紗，他趕到無盡淵時，流紗躺在最後一個棺木前。

“流紗，”他恐慌，他害怕，他顫抖著手將她抱在懷裡。

流紗顫抖的睫毛緩緩上移，散亂的眸光看著宮陵羽。初見他時，他穿著一身血色鎧甲，面龐冷峻，即便是閉著眼，也可以感受他的威嚴。

“你來了。”

“來了，”宮陵羽抱她坐在了地上。

“你們人類常說命運弄人，大概便是我們這樣，”流紗拂去他眼角的淚，笑著，“你不該是如今這樣子，這也不該是你。”

“這便是我的樣子，你到底還是不肯原諒我，也罷，你去之後我跟上便是，你永遠都別想擺脫我。”

“若我為人，一定不是這樣，”流紗想要貼近他臉龐的手無力垂落了下去。

從此這三山、四海、八荒、九州生靈千千萬中，再也沒有了宮陵羽和流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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