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向天歌
1
“嘎嘣”一聲，鑰匙在鎖孔裡轉了一個圈，鐵門應聲開了。
還沒推開門，隱約就聽見從裡面飄出來的熱鬧的聲音。
不用多想，歐金逸還有付美嘉一定是在慶祝著什麼吧。
在我“死”了以後。
果然，看到我不打一聲招呼就出現在歐家的時候，所有人都愣住了。其中臉上表情最千變萬化的，莫過於歐金逸還有付美嘉。
我已經不想用貧瘠的言語來形容這一刻的快感。看到他們臉色一僵，像是見到外太空怪物一樣，我的心裡終究是喜悅大過悲傷。不對，我已經感覺不到絲毫的悲傷了，我現在應該快樂才對。
當然不只他們兩人在場，歐金逸認識的人本來就多，逢場作戲的朋友也很多。他們一雙雙的眼睛都定格在我的身上，我彷彿成了聚光燈一樣，把屋子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金逸，不是說嫂子不會這麼早回來的嗎？”
他的朋友看了一眼付美嘉，彷彿對她和歐金逸的祕密關係早就瞭如指掌了，而我，這一刻努力裝得毫不知情。
我支起一個最完美的笑容，我直覺，今晚我就是一個名正言順的大贏家。
“老公！”我朝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壞掉的機器人一般的歐金逸走了過去。我以前走路就不太穩妥，會經常摔倒。果然，在快到達歐金逸身前的時候，我又要跌倒了，一雙有力的手臂卻從右邊伸了出來，穩穩地扶住了我。我轉眼，就看到大醫生莫北朝的一張俊臉。
他緊緊地盯著我，不同於在場其他人或驚詫或疑惑或恐懼的眼神。我能看得出來，莫北朝那一雙寶藍色的眼睛平靜得沒有一絲風浪。作為我高中三年、互相認識多年的老同學，莫北朝的身上始終沉澱著一種鮮為人知的淡定和從容。
我禮貌地朝他點頭，“北朝，謝謝你扶我。你看我真笨，走個路都會摔。”我自嘲的功夫還是和以前一樣。
“可不是，”他的口吻若無其事，只是眼睛還若有似無地掃過我一張臉，“這麼多年，我都不知道在你身後扶過你多少回了。”
他禮貌地握著我的手腕，把我帶到歐金逸的面前。
剛剛，歐金逸和付美嘉應該是在面貼面地跳著舞。自打我突然“死”而復生地出現在他們面前以後，他們震驚得依舊保持著跳舞的動作。直到看到我走過來，歐金逸像是猛然反應過來一樣，狠狠地推開了付美嘉。他一張臉的表情真的很豐富，既驚恐不安，又不可思議。他定定地看著我，彷彿在確認我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朝他暖暖地一笑，我要跟歐金逸證明，我當然是真的，如假包換。
“看到我改了機票提前回來，是不是很驚喜？！”我眉開眼笑地問。
在場的人，除了歐金逸和付美嘉以外，大概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其實早在一天前，這對男女就已經聯合起來殺了我，並把我草草地拋入大海當中。
我只見到歐金逸的臉色越發慘白。
“老公，怎麼臉色這樣難看？”我把手伸過去，緊緊地握著他的手，歐金逸的手很涼，涼得駭人。
“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一切都在我預料之內，就算歐金逸和付美嘉再怎麼感到不可思議，他們也不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質疑我。
只有，身後那一雙眼一直定定地看著我，我能感覺得到。
隨即，我轉過身，朝一直站在我背後的莫北朝道，“北朝，你來看看金逸，他好像有些不舒服。”
“不用！”
歐金逸的反應過於激烈，所有人都愣住了。我還是保持著微笑看著他，他卻把目光躲了開去，不再看我，“我突然有點不舒服，但不礙事的，你們先回去吧。”
說到最後一句，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付美嘉。我不知道他們兩個用目光交流了什麼，但我很難保證，等其他不知情的朋友離開了以後，這對姦夫淫婦會不會再次把我弄死。
手機就在這個時候適時地響起。我走到一邊去接聽，也沒用多長時間，我就折回來告訴歐金逸，閨蜜小雙最近婚姻失敗，喊我過去小住幾個星期。
他愣住了，付美嘉也一樣。
他們一定猜不透我此刻心裡面到底在想什麼。在歐金逸不知道該給我任何反應的時候，我跟他保證，等小雙的情緒穩定了就會回家。然後不等他搖頭或者答允，手機再次響起，我裝作小雙又出事的樣子，步履匆匆地走出了歐家的門。
等走出所有人的視線以後，我的腳步開始虛浮起來。
原來，我也有很不錯的演戲天分，這一刻，我覺得自己贏了很漂亮的一仗。
儘管，勝之不武。
2
明明不過就一天的時間，卻感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鉅變。
我還記得昨天我是怎麼出現在歐金逸的面前的。小雙最近和老公鬧離婚，為了讓她的心情變好一些，我特意訂了兩張去馬來西亞的機票，陪她散心。我告訴歐金逸我會過幾天才回來。他一定沒有想過我會提前回來，因為昨天是他的陰曆生日。
我只不過想要給他一個生日驚喜，而他，也給了我一份很大的驚喜。
打開門的時候，我竟看到歐金逸和付美嘉赤身裸體糾纏在一起的畫面。
我失控，我尖叫，我罵他們是姦夫淫婦。我抄起手邊的一隻花瓶丟了過去，花瓶砸中付美嘉的額頭。歐金逸見到自己的愛人受傷，一個窩火就朝我撲了過來。我扇歐金逸的巴掌，他不想對我動手，卻死死地按著我的手臂。正因為他按著我的手臂，付美嘉才有機可乘……
她從地板上抄起花瓶的碎片，朝我的胸口插了進去。
“砰”——然後，我聽到自己倒地的聲音。
“天啊！你怎麼把她給捅死了啊！”是歐金逸的聲音。
“對不起，我剛沒想這麼多，我只是不想看到她傷害你……”付美嘉當時的嘴臉我始終印象深刻，她不過是想借此除掉我，好無後顧之憂而已。
“她死了……我們要去自首嗎？”我親愛的歐金逸，和他在一起這麼久我十分清楚他的為人。他不過是被付美嘉勾引了，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和她偷情。
“不行，要是自首，我們這輩子也就完了！”付美嘉想了一會兒，想出了主意，“金逸，不要去自首好嗎？我們可以把她的屍體處理掉……”
想起昨天發生過的一切，我還是感覺很冷很冷。我也記得被冰涼的海水給包圍的感覺，那是一種絕望又孤獨的感覺。
然而在我快要死掉的時候，只有死人才能瞧見的還魂師找到了我。他為了索要死者永生的靈魂經常出現在死人的面前，他可以給我延續三個月的陽壽，卻要在三個月以後把我的靈魂永遠收走。
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交易。如果不是遇到他，我今天哪有可能再活生生地出現在這對姦夫淫婦的面前……
“如若！”聽到莫北朝的聲音，回憶就此打住。
我沒有料到莫北朝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聽到他叫我的名字，我回頭，看著他小跑著追上了我。他的眼睛很明亮，像一盞明晃晃的燈，似乎能照到人心底深處去。
他看向我，目光輾轉又深情。這麼多年，都不曾改變過。
我彷彿聽到自己的心臟咯噔一跳。下一秒我又迅速反應過來，我都已經死了，哪還有所謂的心跳。
“我送你吧。”他淡淡地開了口。
“不用。”我往後退了好幾步，我感覺到我的身體很虛弱，我怕再強撐下去會被莫北朝發現什麼。他卻只是深深地看著我，彷彿洞悉了什麼東西一樣。
認識這麼多年來，他給我的感覺還是那樣，很穩重很妥帖的一個人，不論遭遇什麼事情都能夠臨危不亂。
記得剛開始認識他的那會兒，他家庭發生了巨大的變故。父母離了婚各自重組了新的家庭，兩邊都不願要他。他當時才十六歲，儼然一個小大人的模樣，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租了一個半地下室居住，拿很優異的成績，成熟穩重得讓人不敢靠近。
那時候暗戀他的女生也有不少，只是他清冷得讓人不敢靠近。身為他的同桌，他每天也只是對我說少得可憐的話。但在我記憶中，有次我生病發燒，是他把我給背到校醫室，還陪我打了半天的點滴。
而還是同樣的這個人，在二十二歲的那一年跟我表白，他說：“如若，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照顧你？”
“我不是說了嗎，我要去小雙家……”我不願意再去回憶從前的事情。還魂師也跟我說過，我的靈魂被他強行收了回來，但只能再增加三個月的陽壽。三個月以後，我還是會灰飛煙滅。
我之所以還魂，不過是因為我要對歐金逸和付美嘉這對賤人進行報復。
我不願意把莫北朝也牽扯進來。
當我轉過身，邁步要往前走的時候，莫北朝突然從後面擁住了我。他輕輕地呵氣，溫柔的氣息縈繞在我的脖頸間，我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全身都動彈不得。他從未冒犯過我，即使我知道他一直喜歡著我。
“你出事了是不是？”他顫顫巍巍地問我，聲音裡飄著明顯的不確定。
“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剛才我扶你的時候，已經看到了……你手上有一小塊的屍斑。”
這一刻，我還可以說什麼？每天和數不清的死人打交道的他，自然無比熟悉各種不同的死人。
我跟他說：“不是的，你一定是眼花了。我怎麼可能死掉啊……”
我強忍著鼻腔的一股酸意，絮絮叨叨地說著。
他用力扳著我的身體，眼睛直直地盯著我，“不要隱瞞我了，只有我才能幫助你。”
我看著他堅定無比的一雙眼，良久都說不出一個字來。
3
歐金逸在看到我的時候，一雙眼變得驚恐莫名。
這一個星期我都沒有回去歐家，也沒有主動聯繫歐金逸。其實我並沒有去找小雙，莫北朝讓我先住在他那邊。我把我遇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他聽完以後覺得不可思議，像拍電影一樣。
“你是說你遇到一個還魂師？”他詫異地問我。
“不該這樣說，應該說，是他找上我的。”事情並不複雜，我被歐金逸他們兩人丟下大海以後，我在海中慢慢沉了下去。最後一絲意識快要失去的時候，我被還魂師用法術救了起來。他說，只要我願意，可以再給我三個月的命。而代價就是，我的靈魂會被他收入囊中，以後都不得超生。
“也就是說，這三個月，是我最後見到你的三個月了……”
我故意忽視了莫北朝話語裡濃濃的失落，他愛了我這麼多年，我不是感覺不到，也不是沒有感動過。那一刻，我偷偷下定決心，在我離開這個人世以前，我還要給北朝物色一個好女孩，我不想他在三個月以後為我的死而感到難過。
這一天，我在莫北朝的陪同下進了歐金逸的公司。歐金逸正在開會，當他的私人助手通知他，我來找他以後，他很快就衝了出來。
我看到他，忍不住笑了。不過只是一個星期不見，他滿臉絡腮鬍子，也不好好整理一下。想必，他這一個星期都和付美嘉在商討該怎麼對付我吧。
“北朝，你也來了？”他尷尬地看了看我，又看向了莫北朝。
“老公，待會兒忙不忙？和北朝一起，我們三個人去吃個飯？”
他狐疑地看著我，良久才從喉嚨裡發出一聲混沌的“嗯”。
事先我就和北朝串通好，飯吃到一半他就藉故離開。我也尋到機會，在歐金逸上衛生間的間隙，用他的手機給付美嘉發了一條短信息，把她喊了出來。
等莫北朝離開餐廳以後，只剩下我和歐金逸。他很明顯，有些侷促不安。他微微半眯著眼睛，長久地注視我，彷彿我是什麼洪水猛獸一樣。
“老公，啊……”我夾起一塊他平日最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喂到他的嘴邊。
他訝異地看著那一塊排骨，遲遲不敢張開嘴。
“老公，你是怎麼了？感覺一陣子不見你，變得陌生了呢。”
“老……婆。”他心虛地叫了我一聲。不知道他揹著我的時候，是不是也叫付美嘉那個女人做老婆，想到這裡我就一陣心寒。
“三月十八號那一天，你在哪裡？”
呵呵，三月十八號，不就是我被他們兩個弄死的日子嗎？
看到歐金逸的額角在冒汗，我的心情大好。
“還在馬來西亞啊，”我若無其事地夾了一根菜塞到嘴巴里，機械地咀嚼了一下，“我是十九號才回來的，你忘了嗎？”
他顯然覺得自己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額角的汗流得更歡。
“好了，待會兒吃完飯先送我回家吧。小雙那邊我不去了，我要好好陪著你。”我親熱地拉過他的手，像以前一樣。他想縮開，又不敢，只好任由我握著。
如果，真能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就好了。
那麼，我可以自欺欺人地認為，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愛著我的。
和歐金逸剛步出餐廳，就看到莫北朝和付美嘉在對面馬路上拉拉扯扯。我拉住歐金逸的手，讓他看過去。
一切正如我和莫北朝事先所計劃的。只是，我並沒有想過，莫北朝演起戲來，比我還要厲害。
他們兩人就像情侶那樣發生爭執，讓我身旁的歐金逸看得目瞪口呆。
“之前就聽北朝說，美嘉曾經跟他表白過呢。我還不信，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北朝當初喜歡的人可是我。現在看來，他們的關係可是耐人尋味……”我故意用酸溜溜的口吻說。
歐金逸還是沒有說話，嘴脣抿得緊緊的，但我看到他的眼睛裡明顯跳躍著憤怒的火焰。
不管他信不信，最起碼這一刻，我和北朝的計劃成功邁出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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