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初見

小說 服裝 棗子 娑羅樹 和春 錢多多讀文史 2019-05-09

小說:初見

春秀心裡對這門親事是無可無不可的。大表哥那裡沒指望了,任是講誰,彷彿也沒有什麼好大區別。

年輕的心裡,迴盪的是一股氣。也不曉得這股氣是不是害了自己的人生。

大官眼見春秀對親事不上心,又不像是害羞的樣子,著實有點擔心長女走進了死衚衕。暗裡讓英娘多留心,別讓秀兒的倔性子就這麼自暴自棄了。

到了看人家的這一天,佘家浩浩蕩蕩地去了七八口人。大官夫妻和春秀、芸娘兩口子,佘大名兩口子,秀她姑姑、姑夫。二姨家隔得遠沒來人。大姨父、大叔兩個無大事也不出動的,今兒為著秀兒的終身大事,為示慎重與隆重,也齊齊出席了。

大姨父劉鶴林在集場上有家收購鋪子,專收鄉下的土產,轉運到常德去賣的,因此難得有空回大丘田,心裡本不想關鋪子門回來的。芸娘叮囑他一定要來,因曉得隱約拒絕了和英孃的結親,怕是英娘惱她,再不出席這個看人家的事,到時兩姊妹見面不好講話。

大名素不看重女娃娃,大侄女的事他卻推不脫,人家講爺親有叔,孃親有舅,春秀又沒得舅舅,他這個叔父不出席,說不過去。

姑父張樹生是個愛趕酒的, 哪家有酒席,總會想個方兒去坐一席。看人家這麼可以抬身價、擺姿態的事,他不想錯過。再說了,女兒戶去看人家,得多去些親近的長輩才顯得慎重,總之,沒有他樹生不去的道理。

一行人邊講白話邊走,一路上還分工:鶴林姨父去看他家的出產,大名叔父看兒郎,樹生姑父套戶主稟性。女客們呢,多和王家的講白話,看未來的婆婆絞不絞筋(難不難纏)。

計議已定。

不一會,大家到了王家灣。

王冰清屋裡整裝以待。門前禾場掃得乾乾淨淨,看得見竹掃把掃過的劃痕,就連進禾場的路上,也規整了一下,看不見牲畜的糞便。

王明堂站在禾場最外邊迎客,他今天穿得整齊,身上的褂子還帶著褶子,一看就是從箱子底裡拿出來的。

他臉上掛著笑,給佘家人遞煙,是紙菸,專門從集場上的鋪子裡買來的。

遞到春秀時,王明堂略遲疑了一下,似乎覺得不該給她遞煙,但想起“禮多人不怪”,還是又往前探了一下。春秀飛快瞟了他一眼,覺得他那一臉笑十分扎眼,扭頭沒搭理,直接跟在大姨身後去了。

王冰清兩口子立在堂屋前恭候。

堂屋裡桌椅都已擺好,大家分賓主坐下。王家的在圍兜子上擦擦手,去到廚房裡端了一盤葵花子喊大家吃,又給每個人都倒茶。

春秀坐在姨媽、姑媽、嬸媽們中間,倒也不是一味低著頭。她儘量自然地跟姨姑們講些無關的散白話,一邊裝做不在意地瞄一瞄王明堂。

他個頭倒不小,高高大大,一張臉圓圓白白,就是總掛著個笑,和大表哥比,還是不那麼沉穩……唉,還跟大表哥比什麼。春秀胡亂想著。

叔父大名倒對兒郎印象不錯,又開闊又活便。不是個小家子氣的。

鶴林姨父藉機上廁所,繞到房前屋後走了一遭,看他屋裡場子還寬,種的東西也多,梨子柿子,棗樹池塘都還有。大致上是個正經人家。

樹生姑父和王冰清扯白話,不知怎地就扯到了推牌九上去,一下就忘了此行目的,拉著王冰清要比劃個二五六。王冰清漲著臉要掙脫,被自家婆娘從桌子下面踢了一腳,改口道:“他姑父,這個我不會,等下我們去屋門前的池塘裡釣魚倒要的。”

大官十分不屑妹夫的玩心,當著有可能成親家的人面前,更不會說什麼。只口裡客氣道:“王大哥客氣了。”

一群女人看著王家的穿梭來去,有心幫忙,又覺得還是矜持些的好,故都坐著不動,只嗑瓜子等飯。

王冰清有點坐立不安,婆娘厲害,今兒一個人弄飯,沒人搭把手肯定肚皮裡怨他的。到時客人走了,又要揪他耳朵。但這一起身進灶房,又怕這些人心裡認為他怕婆娘、進灶房。到時欺負明堂,也讓他挺不直腰桿。因此,到底在堂屋坐了,只頻頻朝灶房裡看,又訕笑道:“飯還沒熟,沒熟,我們坐下,坐下。”

王明堂坐在邊上,不時遞煙倒茶。不時搭腔,回覆姑父姨父叔父們的打問,又插空捧一捧女賓們:大姨這個衣服顏色好,姑媽這個手上戴什麼圈?嬸孃的圍巾是個人織的?只不敢直接問英娘。畢竟未來丈母孃。瞅著她杯子裡沒水了,提壺續上些。

春秀瞧在眼裡,倒還熨貼:這人倒還小勤快。

男人們悄悄對看一眼,意思這兒郎嘴甜,怕是會哄人呢。

大官想得更深,這王家兒郞嘴甜倒罷了,畢竟得人喜歡些,也沒什麼,只是他又沒說些什麼大事體,像個沒甚出息的。

吃飯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拘瑾,沒有放開來吃喝,只樹生姑父叫嚷著要喝酒。王冰清父子正愁沒酒不好活躍氣氛。忙忙拉住姑父,想著方兒地灌他,到後頭,樹生開始放浪形跡,胡開口了。

“我跟你講,冰清老哥,我這內侄女兒雖是有點破相了,但我不嫌棄,不嫌棄”,他打著嗝兒,“不是你屋裡求,我家小禾就想討回的……”

大名聽著不像話,忙接過話頭:“王家大哥,我跟你喝,我這妹夫酒淺。”

王明堂忙給大名倒酒,自己舔一舔脣,有點想喝,又一想,好歹過了這一餐再說。因此,只專注桌上男人們的盤碗,空了就去添菜添飯。

女人們坐一桌。王家的死活拉英娘坐上席,又招呼其他人一一坐好,自己硬是插到春秀身邊坐下,要給她挾菜,又摸摸她的手兒,連聲讚道:“好個乖女兒,手又軟,是個享福的呀。我家明堂有力氣,不會讓你下田做事的。”

當著這麼些人,春秀十分不自在,輕輕抽出手來,自己挾了一點面前的菜,細細吃飯,只不作聲。

英娘在對面笑道:“她嬸子,春秀叫我們家大官慣得厲害,一點田裡活都做不得的,又沒怎麼見人,不會講的話。”

芸娘幾個也連聲道是:“就是,大官頭生女兒,看得金貴呢。”

王家的有點不自在:“那是,那是,我家的那時候頭裡生了明堂,還不見有多喜慶,到生了元枝這個丫頭,還天天抱一會兒呢。不曉得他倒喜歡女兒些。”

元枝今天不在家,按習俗,嫂子不進門,姑子不見面,說是將來姑嫂會不和。故此今日王家的早早把她打發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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